屋里三人说话的功夫,一门之隔,外间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喜子在洋餐厅工作这么久,认识的朋友正经不少,加上安宁的同学,关系要好的小伙伴儿,就连方家都特意送了添妆过来。
桌上,是满满当当的喜饼,栗子糕,红豆酥足足十来种点心瓜果堆地满满当当。就连下面垫着的,也是一块儿样式精致的团花绣布。
小院外,数十盆五颜六色的花儿摆放在一处,漂亮又喜庆。
真好啊!这就是成婚吗?
想到方才看到的好姐妹喜子,一身新娘装扮,被众人开开心心簇拥在一处的,手上戴着的玉镯更是漂亮极了……
就连平日里书案前,除了被摆的满满当当的书外,都会额外再插上一束漂亮的杏花。
这般想着,福子最后一点儿犹豫也没了踪影。
早前因着境遇相似,都是家中长姐,父亲拉车,底下都有两个弟弟。甚至喜子还多一个小妹。大杂院儿里,两人关系向来也最是要好。
但也不知从何时起,原本一个院里的好姐妹,竟是完全不一样了。
羡慕吗?铁定是有的。
但看着喜子,福子也是头一回知晓,原来除去那些个天生富贵的大家小姐,日子还能有这般的过法!
就算只能好那么一点点儿,她也想拼上一回……
总归虎妞为人她是信的,不至于亏待她,这般想着,福子便轻轻点了点头。
“唉,妹子这么想就对了!”
瞧这妹子总算不再犹豫,一旁虎妞登时揽着人乐了起来。
若说早前,她或多或少有些瞧不上这妹子,整个人窝窝囊囊跟个血包似的,被亲爹娘吸完弟弟吸,还一脸乐意,加上人漂亮,跟祥子也说过话,就更不大待见。
但打从上回,她生狗头出事儿那回,就连祥子都要犹豫,但这姑娘,却能一下拿出十几块,虎妞估摸着已经是当时全部积蓄。
这才跟赶回来的喜子一道,凑足了上医院的花费。
打从那会儿,说实在的,福子妹子就跟她亲妹子也没区别了!
何况打从福子她那俩弟弟靠着四处卖报纸有了营生,起码能糊口后。这些年,她瞧着福子妹子多少也聪明些,起码会给自个儿打算了……
因着外头还在忙,安宁倒是没留太久,很快便跑去自家姐姐那儿帮忙。
不过有了这一遭,对后面儿两人做的生意,安宁多少关注了一些。
别说,这俩人一个长得高壮,面相瞧着还有些凶,一个清秀温柔,又都是注意干净的,正经搭配起来效果其实还不错。
一个主刀切肉,烙饼,一个就跟着收钱,位置就在这片街口,因着味道还行,加上地方选的也好,收入总得还算不错。
一天好的时候甚至净利甚至能有个一块左右。
搁如今的小商贩儿里,属实也算是不错了。
小姐妹过的好,刚成婚没多久的喜子也开心不已,甚至还特意在刚连载的文章中,添了个在街口吃东西的情节,绘声绘色地这卤味的味道色泽详细描述了一波。
这年代,纸媒,尤其报纸的触及率可不算低。或多或少帮着增加了一波客流。
亲眼看到自家大姐写下这一话,甚至为此买了好些卤肉吃食回来。
屋里,一边啃着热腾腾的鸡爪子,一边看着正奋笔疾书得大姐,安宁不忘默默点赞:
真不错喜子姐,广告都想起来了。
就是………因着这一堆卤味,老周家这好几日都飘着股卤菜香。
是的老周家,虽说许倒霉蛋儿,不,现在应该叫大姐夫之前也是在附近租了房子的。
但这附近租金毕竟不便宜,之前成婚时租的那两间屋子,一个月租金就有五块多不说,这年代用的还是火灶。没有帮工的情况下,每天光是砍柴烧水做饭都是不小的功夫。
加上大院儿里人员杂的狠,厕所都还是公用的,洗漱也很是不方便。
至于独立的院子,逼仄不说,价格起码得翻上一倍还多。
见状安宁便干脆提了,直接住过来算了,等这两年攒够钱,起码买个小院子搬走也不迟:
起初喜子还不同意,觉得毕竟是妹妹的房子,自己都结婚了还住过来像什么样子。
最后还是安宁直接一句:
“那照大姐这么说,以后狗蛋成了婚,也得买房或者租出去住?”
“反正也没区别?”
话音落,喜子登时便愣住了。
下意识的反应并不是“这能一样吗?”
而是这可能吗?答案是不可能的,起码爹娘还在时,除非狗蛋或者虎子能赚到足够钱买到个不错的房子,再把爹娘接走。
但就问这有可能吗?
以狗蛋目前的工资,别说大部分都要上交,就算不吃不喝,甚至一分不花,这样的房子他起码得七八年。
就这,还不带屋里这些家具。
还有成婚,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也就是说,那会儿就想搬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沉默过后,看着眼前尚且稚嫩的妹妹,喜子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再跟许砚知商量后,喜子还是决定把要每月的房租五块钱给妹妹。
还有五块给爹娘,算是两口子吃饭的钱。
一来,成了婚,有了小家,有些东西就得算清楚些,不能占便宜成习惯了。
二来,也是提醒狗蛋还有爹娘她们,这个房子是妹妹的。
不管狗蛋以后想不想的起给这个钱,但这个钱按照实际上是该给的,这一点儿妹妹心下也得有杆秤才对。
看出自家大姐的意思,安宁也没推辞,干脆接了这钱,不过没要五块,只要了三块意思一下就成了。
毕竟这会儿她是真不缺这些。
但不得不说,能被人这般放在心上考虑,安宁心下自然也舒服。
唉,也怪不得在原身许下的愿望中,最重要的便是这个姐姐。
倒是对面屋里,摩挲着手腕间的玉镯,喜子心下不免愈发担忧:
这个镯子是小妹成婚送来的添妆。
也是成婚第二日,从砚书口中,她才知晓,单她手上这镯子,怕是比这座院子都贵重。
平日里但凡出门儿,都得特意锁起来。
晚间,越是想,喜子越是睡不着:“唉,小妹虽然聪明,但有些上面,还是单纯了些。”不懂得防范人。
恰巧醒来,无意间听到这个的许砚书:“???”
啊,不是,他这会儿莫不还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