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杰之前看虎哥的视频时，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
如果站在人群中间高喊一句——
“全体目光向我看齐，我有话要说！”
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现在，他体会到了。
场下百余名学生，十几位教授，还有德国考古队的成员，齐刷刷地转头盯着他。
目光中有惊讶、佩服、困惑、厌恶，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这人什么情况？疯了吗？”
“戴着口罩，是不是心虚啊？连脸都不敢露出来。”
“咱们学院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人物？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哪是伪史论者，这分明是个野史发烧友，话说得也太离谱了！”
尽管议论纷纷，却没有人站出来反驳，因为大家都看得出来，罗杰的矛头是指向最后一排那个戴眼镜的男生。
一时间，现场气氛微妙，甚至有几个人在低声笑道：“哟，有热闹看了。前排出售瓜子饮料，速来围观！”
眼镜男听到罗杰点名，心头一紧，暗暗叫苦：“完了，被真正的伪史论者盯上了。
听说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们一个水平，然后用他们的经验压倒你。”
他心虚得不行，瞄了瞄四周，发现大部分人都在看罗杰，没人注意自己，于是试图低头弯腰，偷偷换个位置。
但罗杰早就盯着他，话筒一响，语气半开玩笑地喊道：
“喂，哥们儿，别站在那儿遮遮掩掩了，上台吧。咱们当面对话，免得你觉得我靠声音大欺负你。”
他话锋一转，语带激将：
“当然了，如果你不敢，就当个缩头乌龟吧，没人笑话你。”
这话一出，眼镜男脸色顿时涨红。
本来他是想蒙混过去的，但被罗杰这么一激，只得硬着头皮站起来，大步走到讲台前，伸手示意罗杰递话筒给他。
罗杰却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还没说完呢。”
“那你快说啊！”眼镜男语气不耐烦，“说完赶紧把话筒给我，不管你说什么，准备好被怼翻吧！”
“好，这可是你说的。”罗杰笑得很友善，“那你看好了，我只演示一次。”
说完，他转身操作讲台上的电脑，迅速翻回考古队展示的ppt页面，直到停在十五把青铜剑的照片上。
他点击放大图片，将视角固定在其中一把青铜剑的剑格正中央，拿着鼠标指了过去：
“来，大家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青铜剑的剑格位置布满绿锈，细看之下，在罗杰鼠标指引的地方，隐约能见到一道“十”字刻痕。
台下的观众各有各的猜测，但无论怎么看，都不足以得出确切结论。
他拿着话筒，朝一旁的眼镜男扬了扬下巴，随口问道：
“来，哥们儿，说说看，这是什么？”
眼镜男闻言，嗤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答道：
“还能是什么？划痕呗！你不会想说这是古代汉字的‘十’吧？我看你是真闲出毛病了。”
罗杰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是吗？那如果我告诉你，这是个‘七’呢？”
“七？”眼镜男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语气里满是轻蔑，“这种瞎扯也敢当众说，真是够可以的！”
大部分观众闻言，忍不住点头附和。
毕竟，“十”和“七”怎么看都差得远，罗杰的话听起来就像是胡乱攀扯。
然而，场上一直未发一言的李教授，这时却面色一变，沉默着站了起来。
他瞳孔微微收缩，随后径直走到展柜前，仔细端详那把青铜剑。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让原本嘲笑罗杰的人纷纷一愣。
“哟，这位老先生看起来是内行啊。”
罗杰淡淡一笑，朝李教授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继续操作电脑，切换到另一把青铜剑的剑格位置。
“各位，再来看看这一个。”
他将图片放大，停留在剑格的中央。
这次的“划痕”，看上去像个沙漏的图案。
“那么，这又是什么呢？”
罗杰再次将问题抛向眼镜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戏谑。
眼镜男回头瞟了一眼李教授，发现对方仍站在展柜前，眉头紧锁，手中拿着笔飞快地记录着什么，似乎正在验证某个推测。
他心里猛地一紧，开始隐隐觉得不妙。
“喂，问你呢！别装听不见。”
罗杰笑着追问了一句。
眼镜男硬着头皮挤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还能是什么？大概是剑主人随手刻的标记吧。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是吗？”罗杰挑眉，笑意更浓了几分，“你还挺会解释。”
“爱信不信，我没空陪你瞎扯。”眼镜男摆了摆手，佯装无所谓地说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先去趟洗手间，你继续讲。”
他已经被李教授的异常举动搞得心神不宁，想趁机脱身。
可惜，先前被他挤兑的那个学生眼疾手快，直接挡在他面前，死死盯住他。
“哎，别急啊。”
罗杰笑声传来，语气轻松得像在闲聊：“其实答案很简单。我直接告诉你吧，大家也省得猜来猜去。”
说到这里，他环顾全场，故意停顿了片刻，然后慢悠悠地说道：
“这个标记，其实是个‘五’字。”
罗杰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李教授猛然直起身，整个人像被电击了一样僵住。
他急忙在展柜中寻找那把青铜剑。
不只是他，现场几位知识丰富的学生似乎也反应了过来。
“我明白了！”一个学生突然大声喊道：“这是甲骨文里的‘五’字！
而之前那个十字图案，其实是甲骨文里的‘七’！
是不是这样？”
“完全正确。”罗杰通过话筒回应，语气笃定。
“这些图案就是商代的象形文字——甲骨文。”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其他青铜剑上也可能有用甲骨文标记的编号。”
“牛啊！”一名学生激动地喊道。
“这个人真有两把刷子！”
“果然，欧洲的青铜技术还是源于华夏文明。”
“看，那几个德国考古队员已经沉默了，估计被吓住了。”
实际上，那些德国考古队员根本听不懂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表情并非震惊，而是困惑。
因为学校分配给他们的翻译志愿者，刚才已经被李教授拉去一起寻找青铜剑上的甲骨文了。
更关键的是，他们还真在其他剑上发现了两处甲骨文刻痕！
“这位同学的猜测是对的！”
李教授站在讲台上，气定神闲地说道。
“我刚刚在剩下的剑中，找到了分别代表‘六’、‘八’和‘九’的甲骨文。”
他语气笃定，甚至带着些许得意：“感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上来看一看。”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沸腾了。
学生们像离弦的箭一般，争先恐后地冲向讲台，生怕错过近距离观察的机会。
“停！”罗杰突然大喊一声。
礼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期待接下来又会抛出什么惊人的言论。
罗杰微微一笑，转身走到眼镜男身边，将话筒递到他面前：
“来，轮到你发言了，说两句吧！”
刚才你不是说我是伪史论者？现在该你反驳我了。”
“别别别，兄弟，你可别整我。”
眼镜男连连摆手，脸上已经写满尴尬。
然而，罗杰毫不留情地将话筒塞进了他手里。
“别这么紧张嘛，就随便讲两句。”
罗杰笑着补了一句：“顺便提一下，我还挺怀念你刚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哈哈哈哈！”
学生们爆发出一阵哄笑。
眼镜男看着手里的话筒，脸上的表情难堪至极，似乎随时会哭出来。
见他毫无招架之力，台下的学生们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青铜剑上，争相挤到展柜前，想要近距离欣赏甲骨文的细节。
罗杰趁着混乱，悄悄溜出了礼堂。
至于以安娜为首的外国考古队员们，则被遗忘在角落里。
他们满脸茫然，看着面前疯狂的学生，完全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疑惑地想着：刚才那个戴口罩的男人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的态度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我们的青铜剑，真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吗？
……
罗杰离开礼堂时，并没有看到安娜的身影。
她似乎已经先走了。
他在门外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正准备掏出手机打电话，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罗杰？”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感。
罗杰回过头，发现是李教授。
老教授看起来有些狼狈，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歪斜着。
“教授，您怎么在这儿？”罗杰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问道。
“你没看到我吗？”
李教授指了指身后的礼堂门：“刚才我看到你和一个白人小姑娘坐在最后一排，一转眼你们俩就不见了。
现在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罗杰耸了耸肩。
这一笑，在李教授看来透着点凄凉。
他拍了拍罗杰的肩膀，目光柔和地指向通往学校草坪的小路：“要不我陪你走走？”
“教授，这么晚了，您还是回去教孙子做作业吧。”罗杰笑着婉拒。
听到“孙子”两个字，李教授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像是被触了逆鳞一样，立刻改口道：
“那还是你陪我走走吧！”
“教授，您有这么怕自己孙子吗？”罗杰强忍着笑意问道，嘴角微微抽搐。
他早就听王小米说起过，李教授的孙子是个“传奇乐子人”，简直把调皮捣蛋这门艺术发挥到了极致。
平时还有李教授的老伴——马老师镇压，可只要她不在家，那熊孩子立马成了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唉，别提了。”李教授叹了口气，摇摇头，迈步往前走去。
罗杰看着他的背影，也不好意思直接溜，只能跟上去。
“咱们聊点文物的事吧。”
走了没几步，李教授忽然问道：“老马联系你了没有？”
“联系了，她说要把我仿的画复原到相应的洞窟里。”
“就这？没别的了？”
“没啊，教授，有什么事吗？”罗杰好奇地问。
“这老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教授低声嘀咕了一句，随即神秘地说道：“其实她想给你个惊喜，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罗杰一脸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