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政忠心神震颤。
他与蜀中大将共同对战李从嘉,十余招的拼杀,他亲眼目睹李从嘉如同战神般的武勇,心中那“泼天功劳”的幻想早已被无边的恐惧取代。
他知道单打独斗绝无胜算!
“拦住他!”
王政忠对身边亲兵狂吼一声,自己竟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想要跳下城头!
“哪里走!”
李从嘉岂容他逃脱!他踢开一名扑上来的宋军亲兵,目光锁定王政忠背影,顺手从身旁箭囊抽出一支雕翎箭,猿臂轻舒,弓开如满月!
“嗖!”
利箭破空,快如流星!
王政忠刚刚爬上垛口,利箭已至!“噗”的一声,从他后心射入,前胸透出!
他身体猛地一僵,回头绝望地看了李从嘉一眼,栽下城头。
三员敌将,尽数伏诛!
此刻,李从嘉持刀的手臂因剧烈的搏杀而微微颤抖,金甲上的血迹和划痕昭示着刚才战斗的凶险。
他并非毫发无伤,只是凭借更高超的武艺、更丰富的经验和更坚定的意志,赢得了这场惨烈的对决。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横刀指向已然胆寒的敌军,声如洪钟,震撼全场:
“顽抗者,有如此三人!夔门已下,巴蜀门户洞开!顺天应人者,生!负隅顽抗者,死!”
“陛下神武!大唐万胜!”
在震天的欢呼声中。
唐军将士士气如虹,开始了全面反攻。
时至中午,蜀军主帅高彦俦一直关注前方战场,眼看宋军大将王政忠。
轰地一声,摔倒在夔门城下。
李从嘉屹立城头,俯瞰战场。
申屠令坚持盾护卫在侧,玄甲卫肃清着残余顽敌。
夔门,这座千古雄关,正式易主!
高彦俦立即指挥兵卒,收缩防线,但此时整个战场,从清晨战斗至中午,半日大战,已经乱做了一团。
陷入混乱的战场,调动大军统一号令,更是难以达成。
高彦俦对身旁监军道:“我调遣精锐杀了城头指挥的唐军主将,收缩力量剿灭夔门城内的唐军,武将军先五千后备军,去城下抵挡,不可让唐军冲上来!”
“此五千兵马乃是我军后手,切记要以守为主,不可冲锋、不可拆散军阵,拖住半日,……”
“我坐镇指挥,剿灭关内唐军八千贼兵,立即支援武将军……”
监军武守谦平日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他心中自有韬略,只觉今日担此重任,让自己一展拳脚。
主帅高彦俦一遍遍嘱咐,让他有些烦躁。眼看唐军主帅李从嘉虽然攻占城头,但是夔门之上,仍有些许蜀宋联军正在抵抗,且夔门地势狭窄,兵力难以展开。
这月余时间,武守谦心中窝火,日日听从高彦俦守城战略,让他有些憋闷,只想大展拳脚。
武守谦迫不及待,立即挥马出兵……
历史上夔州守将高彦俦采取坚壁清野战术,但监军武守谦擅自带领数千余人出战,导致宋军在猎头铺击败蜀军。战斗中,武守谦所部全军覆没,高彦俦被迫自杀殉国……
而此时高彦俦手边缺乏可用大将,将武守谦派了出去。
一声狂啸,人影已经消失不见,高高举起令牌道:“大帅放心,我定然堵住夔门,请大帅尽快灭了山坡上那唐军李元清……。”
瞬息间,武守谦打马离去。
高彦俦聚气高声呼喊道:“不可冲动再攻关隘,挡住唐军生力军……即可!等我支援……”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血流成河的夔门关,战场形势依旧混沌。
蜀军主帅高彦俦远远望见己方大将战死,宋将王政忠坠城身亡,心头剧震,他看着武守谦离去背影,又看了看山坡上李元清部,不敢再有分心。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高彦俦一上午被两路乱战搅得心神不宁,自知必须要解决一处战场,才可败中取胜。
随后也驱动战马,奔着山坡上李元清部杀去。
他现在,只想集中精神,尽快灭掉关内唐军……
武守谦拿着主帅令牌,调动了后备军,奔赴夔门,抵挡李从嘉。
眼见上方战斗激烈,还有抵抗力量。
武守谦心中难耐,只想尽快再冲上城头。
眼看麾下士卒,正在布置防御,他对旁侧兵卒道:“随我登城作战,不可让唐贼李从嘉占稳城头。”
亲卫兵跟随他多年,劝道:“将军,大帅刚刚嘱咐,以守为主,咱们在此弓箭射敌,做好防御工事,拖住时间……”
武守谦骂道:“你懂个屁,唐军立足未稳,夔门关口窄小,大军卡在此处,若是稍后他们站稳夔门关隘,我们如何夺回来。”
寻思片刻又道:“你去找宋军主将高怀德,告诉他兄弟王政忠将军,被李从嘉宰了,让他增兵协助。”
“其余人随我速速夺回愧夔门!”
武守谦信心爆棚,一如历史选择,率领精兵直奔城头李从嘉杀去。
他平日就自视甚高,认为高彦俦过于保守,眼见城头唐军虽占据优势,但仍有零星抵抗,关口狭窄,敌军主力难以展开,他只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随我登城作战,不可让唐贼李从嘉占稳城头!”他挥刀指向城头,对正在构筑防御工事的部下喝道。
立功心切的武守谦,完全无视了高彦俦的战术安排,亲自率领数千生力军,如同决堤洪水般涌向夔门城头的阶梯。
此时城头上,李从嘉刚刚平息气息,正指挥玄甲卫清剿残余敌军,巩固防线。
忽见下方蜀军竟不结阵防御,反而主动发起冲锋,为首一将盔甲鲜明,气势汹汹。
“来得好!”
李从嘉重瞳微眯,非但不惧,反而露出一丝冷冽的笑意。
他正愁敌军据险守营,难以扩大战果,没想到对方主将竟如此“配合”地送上门来。
“申屠令坚!”
“末将在!”巨汉声如闷雷。
“率玄甲卫,堵住阶梯口,让他们上来一个,死一个!”
“遵命!”
申屠令坚狞笑着,将那面巨盾往阶梯入口处一立,如同在洪流中筑起了一道铁闸。
他身后,精锐的玄甲卫手持长戟重斧,结成紧密的杀戮阵型。
“王都头!李营正!”武守谦点麾下两名悍将。
“你二人各率本部精锐,给我夺回阶梯,冲上城头!绝不能让李从嘉站稳脚跟!”
“得令!”
两名蜀军将领得令,立刻率领数百悍卒,如同嗜血的狼群,咆哮着冲向通往城头的石阶。
然而,他们迎面撞上的,是申屠令坚及其玄甲卫构筑的钢铁壁垒。
申屠令坚将那面巨盾往阶梯顶端一立,宛如一堵不可逾越的铁墙。
他身后的玄甲卫手持长兵,居高临下,占据着绝对的地利。
“杀!”
蜀军王都头挺枪便刺,数杆长枪同时捅向盾牌缝隙。
“挡!”
申屠令坚怒吼,巨盾微斜,将刺来的长枪尽数格开,身后玄甲卫顺势刺出长戟,顿时将几名冲得太前的蜀兵捅穿,尸体滚落台阶。
蜀军几次三番猛冲,长枪刺槊如林,却难以突破这简单的盾阵配合。
反而城头唐军弓手不断放箭,精准的点射让试图攀爬的蜀军如同被收割的麦子,层层倒下。
狭窄的石阶很快被尸体和鲜血覆盖,每一步都滑腻无比,仿佛是用血肉砌成的城墙。
惨烈的鏖战持续了半个时辰,蜀军死伤惨重,士气肉眼可见地跌落,后续士兵望着那如同地狱入口般的阶梯,面露惧色,竟无人再敢轻易登临。
反观唐军,后方援兵正源源不断通过其他通道登上城头,更有成建制的神臂弓手就位。
最初攻城战,唐军只有先登精兵,顶盾持刀攻上城头开路。
李从嘉杀了王政忠等将领后,才开始命令弓兵登城。
此时密集的弩箭开始覆盖阶梯下方的蜀军集结区域,造成大量杀伤。
站稳脚跟的唐军甚至开始主动向下反冲,将战线一步步推向关内。
武守谦在下方看得真切,心头那股火热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