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元气都补了回来，夏有米也将跟亡魂交流的一些细节简单交代给三小只。
另外嘱咐，他们不必贪多，可以尝试但目前还不能轻易释放全部的灵识。
欠缺经验，便很容易被那些恶鬼混在其中套话，再者，有些亡魂抓住机会大肆诉苦，若一个个仔细聆听下来，怕他们也都遭不住。容易被凄苦的情绪带偏离，无法保持准确判断。
若是将她的话做一个总结，那就是，统统不信，对每一种说法都保持警惕。
即便是真的，也不能用自己去冒险。
在四大阴帅的严肃告诫中，三小只点头如捣蒜。
新一轮清扫被启动。
夏有米没明说的是，他们身上除了她放的法器，还有阎王专门派人送来的，主要是防御和定位，能抵挡住爆裂的一次攻击。
夏有米和小黑以及牛头马面都没装备如此利器。
他们都是在实战中一点点更新属于自己的装备，地府发放的那套日常好使，但是应对不了意外。
每日下值还要上交，统一清点保养，久而久之，自然就比不上随身的亲近。
太多规则需要梳理。
夏有米不可能挨个先在课堂上分享，使其牢记，等到了一定的阶段再实践。
没谁能等她慢慢来。
“大人......”
因为有了午间交流，他们整体的进度都比刚到这片土地的时候要利落得多。
三小只也才会发现，小黑大人的速度还能更快，给足他们学以致用的余地。
这会儿，
青泽慢慢上手的同时，路线跟夏有米偏在一块，他就有些忍不住询问出口。
“大人，我原以为......您要说一些温情的故事。”
“难受？”
“有点。”青泽坦率道，“通过上午的观察，我以为您在感化它们，对它们的委屈感同身受，才能被如此自觉地钻进葫芦里面。”
“如果要说故事，那你会发现并不温情。”夏有米将现实摆出来，“它们能留在这个地方，连地府正常的流程都享受不到，就注定了，不会轻松。”
“我有在明白。”青泽眼眶有些湿润，他能是一个七世的大善人，意味着本性容易共情，是一个哀民生之苦，并将解除别人的痛苦视为己任的人。
可以说他选择不再入轮回，加入预备营，除了对现实颇感失望，难免还有他想要改变，借助一个有能力改变的地方，去造福更多人的宏大想法。
可他来到这，
刚要庆幸自己的微弱成功，刚要对地府的价值满意，刚刚接触到能实现抱负的天梯时。
发现眼前的状况冰冷依旧。
“大人，您总在出乎意料。”
“有么？” 夏有米回想一下，她都是按照想法去教学，也没什么花里胡哨，都是基础课。
“预备营里，黑白无常的故事百听不厌。”青泽语气带上了尊崇。
“多是一代前辈的故事吧。”
“一代前辈很多，但你们，二代更被他们视为目标。”
“哦？”夏有米声调扬起来，略带一些小得意，不过，她还是谦虚说着反话。“也有道理，前辈的曾经都太远了，而我和小黑如何上位近在眼前，替换下来并非做不到。”
“不是的！”青泽连忙解释，“虽然有些是这么想的，但我不是。”
“哈哈！”
夏有米看着他的慌乱只觉得好笑，也太实诚了吧，明明在解释却还要先坦白承认内幕。
“大人，我看到的是您和小黑大人并未墨守成规！一代是先驱，但没有几人能这么伟大，但二代，则是在符合常人标准的情况下，将付出与自我平衡到极致的存在！”
青泽满眼都是认真。
“不仅功法如此精湛，您与小黑大人还开垦灵田，能研制灵香，满足口腹之欲，还能如此通透！”
这番夸赞将他们夸得脸红，但青泽还未停下来，他继续说道。
“我和察影、纪珺都感觉到了突破，这意味着，刚就任不过三年的你们，年纪也没长我们多少，却能成为十分了得的师父。这一点，若非亲身经历，只怕难以相信。”
“所以，出乎意料？”
“是，但不仅仅是。”青泽从赞扬情绪拐回正题。“原以为这么厉害的黑白无常，在第二次会面的时候，就给出对应的功法，精准到极致，连我这么一个新人都能靠着自己摸索出头。那么，难免就想过，正式拜师后该会被安排何等精妙典籍，从此日日苦练且一日千里。”
“结果，在泥里滚？”夏有米手上动作没停，因为路线的变化，前面小黑和牛头马面负责的范围有分离，而夏有米自然在小黑这边，他一个能顶三组牛头马面的数量。
这次青泽先凑过来，另外的两位也不好放着另一条道上不管。
自然而然有了距离。
因此，
后面的话基本也就他们仨能听清，察影正和牛头姐姐聊起来，马面也偶尔回应纪珺，形成了一个谁都没闲着的节奏，小黑算在默默旁听。
“不瞒您说，那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回忆。”青泽看向夏有米，又看了一眼小黑大人，吸了吸鼻子说出这句可怜的话。
兴许在人间，都没有过这么多兴奋时刻。
总是在发现，在发掘自身的潜力，并且真的能实现对应价值。
“青泽，你能感知其中的愉悦便是好事。”夏有米也认真回应，“将来，你还有更多。”
“多谢。”
夏有米说的你有，而不是还会有。
这一点微薄力量，毫无保留地传达给了青泽，小黑也应了声。
“后来，上了战场，突如其来地满满的怨念充斥在我们心间，难受极了。原以为您终于要为我们揭开谜底，甚至预想过，是不是他们有无数的故事，对应着每位鬼差共同存在过的苦难。”
夏有米微微点头，肯定了青泽对于教学脉络的这部分推论。
算一种解法。
找跟他们三小只对应的亡魂故事，借此深刻意识到要心存引导的善意，才会被对方接纳，从而像夏有米表现的那样自如，亡魂主动顺从。
但整个休息时间，她也没有多讲故事。
只是将颜色列出，冰冷区分各自归路。
而这个归路，还并不如预期那般圆满，甚至充斥着算计感。
让青泽迷茫，他究竟有没有选对归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