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风也喧嚣。”马面和小黑站在队伍前方，望着需要他们“打扫”的战场感叹道。
“多小心！”
“是！”
将引路的地仙送走，夏有米皱眉，年年只能看到主动化形的实体，幽魂除非被上了标记，或是修为还不过关，否则刻意隐匿的状态无法被第一时间扫描到。
要么，
就是以无常的能力透过年年视角查看。
这样虽然能看清楚，但她一心难多用，情急之下出神容易耽误事。
因此，
“等一下，都拿着。”夏有米从乾坤袋拿出额外的法器，先给青泽、察影、纪珺一一戴上，另外，牛头马面和小黑也都有份。
小黑倒是十分自然。
三位小鬼也习惯了，让他们服下有毒丹药都不会怀疑。
只牛头马面稀奇道，“是小白的赠礼，可要好好收下，回头还能炫耀。”
“再服用一颗丹药。”夏有米表情已经恢复轻松，她带着骄傲的姿态先递给了牛头，感谢它们在百忙中前来相助。
“好说！”
气氛随着美味变得不那么严肃，可平日最活泛的青泽反倒有些沉默了。
他嗅了嗅，左右张望。
但这个环境从未来过，前几日也去过新地方，几乎没有活生生的人在，都是战斗消停后的情景，偶尔有无常小鬼工作路过会打个招呼。
此外，
没有危险也没有松懈。
今日，
原本不认为带上牛头马面就会出现更棘手的存在，无常大人说得明确，是为了让他们理解以及破开心中难题。
但真正到此地，还没开始任务，一股难言的窒息，就已经悄然爬上来。
他相信小白大人临时发放法器，是同样察觉到了。
不过，
等他们列队正式“捡魂”，日头便大方敞亮了起来，虽然依旧没被耀眼的阳光照射，可四周还是犹如风吹醒了大地般变得舒畅。
“可要加把劲儿哦！”牛头马面和小黑在前，夏有米这回退到三只小鬼的位置，手上也同样拿着葫芦摆弄。
“是！”
眼下三小鬼都意识到了，这是小白大人要跟他们一起捡魂，一个个眼睛都睁大了，准备仔细观摩将诀窍学到。
“嘿！那就不客气了哦！”小黑在前面勾起唇角，他飘在高大的马面身边格外秀气，但气势也依旧昂扬，对三小鬼说着挑衅的话，“若是全靠小白支撑，可就太逊了。”
“不会的！”
“我们会跟上小白大人的节奏！”
“那就好！”
几乎没有预兆，比黑白无常前几日更多更迅速地被标记好颜色的生魂出现在地上。
很快，
他们脚边就已经堆满了嚎叫。
凭借这阵子养成的条件反射，青泽和察影率先弯腰将混乱的魂魄捡回了葫芦里面。
纪珺没动，忽而看向夏有米。
他的动作也带动另外的两位，都分心看向前辈。
牛头马面和小黑的火力很猛，他们都是熟练工，早就能清晰地将生魂对应分好类，因此，在三位新鲜鬼停下动作看向夏有米的时候，也依旧没有放松。
可是，
明明前方的动作不停，却发现整个后场的节奏，并未随之变得难以应付。
没有大片累积的生魂。
没有繁杂不堪的嚎叫。
夏有米独一份的节奏似乎就能跟得上前面三位，并且丝毫不见慌张无措，也没有他们要费力不断弯腰的狼狈。
她就像护士姐姐一样温柔安抚着被捆缚住的魂。
没有太多挣扎，那些让青泽他们心累头疼之物，就这么乖顺地钻进葫芦。
分类只有三种。
他们各持一色，而夏有米则同时操控三个葫芦环绕在她周身，引魂入内。
大多生魂都是被她闭眼触碰一下，便安然受之。
有的即使调皮，或者充斥着不甘。
但夏有米也顶多是睁开眼看向它，重新再伸手抚摸一次头顶，那些抱怨的存在也带着犹疑和试探选择了进入。
没被黑白无常引导过的纪珺察影有些无法理解。
倒是青泽，他回想起初见的情形，摸了摸头顶，似乎明白了。
“我们......”
察影开口，这是在犹豫要询问小白大人，还是先干好眼前事。
“这种功法，似乎还没学过，是无常的技能吧。”纪珺判断道，“我们还是先不要打扰无常大人，多留意着便是。”
见此，青泽暂时咽下了话。
他虽不赞成不开口问一句。
但纪珺说得没错，先观察，等实践发现了具体的要义再询问，也不耽误事。
“好。”
夏有米全神贯注，并未分心给三只小鬼。
战场上的场面从来不好受，但她的技能，她的感知力量不能分给场外因素，具体到每个人，将他们平等看待，才是重点。
为何乱葬岗的生魂让一代黑白无常揽下。
是他们察觉到，有家的人，有惦念的人，似乎才有资格被赋予世俗的完整。
能得到无常的二对一牵引。
但明明不是这样，这些人从前也存在过，历经了自己独一无二的波澜壮阔。
他们不是残缺者。
可现实十分冰冷，流程上，他们在地府就算是一群空白身份的多余的存在。而即便黑白无常打算将他们一一牵引收回来，也做不到慢慢一个个，耗费过多力气去干没有价值的事。
即便他们愿意做。
上面也不会允许，他们的名号，培养起来的资源力量，不是用于竹篮打水。
因此，
争取了主动收容，黑白无常也只能用批量的形式处理。
他们会集中精力，处理了最难的部分，而后被地府因他们设立的机构承接，针对他们过往的标记，也就是颜色进行区分，最大限度护送轮回。
被一代无常带上过战场的夏有米小黑，正是理解意图，他们在勾魂收魂时，除了施展法术，其实还同时会跟它们做交流。
有时会开口，有的传音，还有更多的，只是一个眼神，一个摸头顶的动作。
它们便懂了。
不是去炼化，不是遗弃，而是带着希望的拯救，它们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被魔音缠绕，得到了片刻舒缓的情形，是专门来迎接它们回去，是无常。
这也是被夏有米摸到后便拼命往葫芦钻的缘故。
它们更怕被遗漏在此地。
而三只小鬼，他们固然受到了糟糕环境的影响，还有前辈没有点破的苦恼，对自身的怀疑，以及那茫茫看不见出路的心绪不宁。
但更多是他们没法理解，这样行事的目的何在。
他们看到的是前辈要考验能力，于是卖力表现，但表现的方式却难分高下。
这种力气和细致的活计，随便拉一个鬼差都行。
那他们被挑出来的意义，小队的意义是什么呢？
兴许又是考验耐力，或观察力，但尝试了几次，确幸没什么法力能对应上，这就是将东西装进去的一个步骤，以他们目前的法力水准，施法贪图便利，反而会更消耗自身的储备。
等同于拔草用牛刀，并且割刀的动作还很劳累。
他们费尽心思一日也只能割得动三次，而后就连抬手也做不到了，还不如放下武器，直接上手拔，笨是笨些，但好歹能完成规定任务。
这草还长得很奇怪，还会乱动，他们为了准确，单单看清了颜色，便不再多瞅一眼，一股脑儿粗暴塞进葫芦，为防止逃跑，他们还将盖子收得紧紧的，注意力都在上面。
紧张、焦虑、重复。
这种抵抗带来痛苦。
夏有米的动作轻盈，即便没停下主动解释什么。
他们也各有了领悟。
至少，都不是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