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月歌看着眼前的佳肴美食，一点胃口也没有。
往日宴席是绝计没有她的座位的，今日纯粹是因为司马月如要羞辱她，才特地给她安排到宴席。
安排的时候还有着小心思，既不能太远位置太低让她讨了空闲，也不能太近过于尊贵让她被人高看。
“月歌妹妹吃饱了吗？”
司马月歌？
众人听这个名字觉得应该是公主，但是平日里只知道安阳公主司马月如，从没听过月歌的名字，甚至连个封号都没有。
司马月歌回道：“多谢姐姐关心。”
这绝对不是关心，因为司马月如自然没有那么好心。
旁边的贵女见风使舵地说：“看妹妹碗里都空了，定是没吃饱，我这碗给你。”
话一出，旁边的人就没忍住“噗呲”一笑。
月歌轻轻挡回去，没什么言语。
“兽皮宝石月歌可有喜欢的，姐姐去求父皇的赏赐，顺便也替你求一份。”
司马月如一言一行无不在显示她的优越感。
她给的羞辱、她给的施舍，你也只能全盘接受。
“月歌不敢擅专。”
“妹妹是怕没见过，露了怯？不妨事，喜欢什么让桂嬷嬷带你去我宫里随便选。”
话说的慷慨，却是丝毫情面也不留。
“姐姐金枝玉叶，珠宝加身是锦上添花，妹妹蒲柳之姿，再多金银也是索然无味。”
女眷都在心里鄙夷司马月歌，她就没有一点气节。
又觉得司马月歌苛待庶妹，这种场合竟是一分面子也不给。
“妹妹虽姿色平庸，到底代表大成，也不可每日灰头土脸的，叫旁人以为本宫苛待了你。”
“是，谨遵嫡姐教诲。”
司马月歌没有反驳，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轻柔的管乐声下，是不满的情绪不断在激化，如同一团阴霾越拢越大。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宇文都走到台前，郑重地跪下。
“尊敬的大成国君，宇文都有一宝要献上，当年驰骋漠北偶然得到一块千年陨铁，这铁表面覆盖着一层黝黑而光滑的熔壳，形态独特，夜里能散发出淡淡的幽光，以此铸剑剑身往往呈现出深邃的银灰色，每一把剑的纹理都独一无二；剑刃锋利，寒光闪闪，寓意蕴含着星辰之力。”
宇文都身边的侍从将匣子送上前，周围的宫人熄灭了周围的宫灯。
匣子一开，果真如夜明珠一般散发出淡淡的幽光，幽光随着宫灯的点燃逐渐消散。
千年陨铁剑乃是王者之剑，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勇猛的精神。
它们不仅是一件利器，还是一个象征。
——得一把千年陨铁剑，代表着受命于天，承继大统江山永固。
“宇文将军大功一件，来人，赏！”
大成皇帝只觉得身心舒畅，司马一家的正统地位再添一佐证，从今日起看谁还敢质疑。
宇文都再次单膝下跪，叩谢圣恩：“启禀国君，宇文都不用赏赐，早就听闻大成女子多貌美恭顺，尤其是安阳公主誉满京都，宇文都想求娶大成的公主，以两姓姻亲，助两国之好。”
这真是一个令人震惊的要求，胡人将军希望娶大成的公主为妻。
宴会上爆发了一阵骚动，安阳公主乃是皇帝的掌上明珠，代表大成的国威。
一个战败方竟敢求娶，无疑是对大成尊严的挑战。
有的言官直言出口：“弹丸之地竟肖想大成公主。”
“献上千年陨铁不过是个幌子，最终打得却还是我们大成的主意。”
“胡人该送他们的公主来大成。”
消息迅速传到女眷席间，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场的所有贵女听清楚。
宇文都求娶大成公主。
“胡人远居千里之外，条件艰苦，安阳公主岂能下嫁？”
司马月如脸上变了颜色，看向母后的方向，愤愤的眼神似乎在说着。
——我死也不会去。
皇后安抚她稍安勿躁。
大成皇帝说道：“宇文都，你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但你的求娶令我为难，安阳是我唯一的女儿，她不是筹码，不是物件，不能作为两国交易的条件。”
得到了父皇的维护与保证，司马月如也有了底气。
司马月歌却因为那句“唯一的女儿”，心里深深刺痛了一下。
原来自己从来都是不被承认的存在，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自己这个女儿？
月歌偷偷擦了擦眼角，免得被风沙迷了眼，再被人看了笑话。
宇文都不死心，“诸位可知，凉州一战大成如何能胜？”
底下百官议论：“自然是大成将士神勇，杀得胡人片甲不留。”
宇文都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北方苦寒荒芜，你们若不是在途中抢了我们商队的粮草，掳走我们的人作人质，如何能够撑到凉州城下，如何能骗开凉州城门？”
不知其中内情的众人纷纷看向小秦将军。
秦子羡丝毫不为所动，“兵者，诡道也，两国交战你来我往，皆属正常，更何况凉州本就是我大成地界，你们胡人强行攻城，杀我百姓，抢夺钱财，搞得乌烟瘴气，我们大成难不成还要以礼相待？”
一番话瞬间引起群情激奋，武将已经在摩拳擦掌，恨不得杀出去再教训胡人一顿。
“大成地大物博，耕地良多，胡地牛羊居多，若我们能够联结地更紧密，你们带来技术和种子，我们带来战马和食物，这难道不是一件互惠互利的事情吗？”
“你我现在都不信任对方，所以我们才需要姻亲来维系这种平衡，来保持合作的关系，来获取对方的支持。”
停战、臣服是现在宴席一开始就要达到的目的，宇文都说的让人动摇了。
司马月如从席间冲到皇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父皇，儿臣不愿意嫁去胡地，儿臣不愿意嫁给蛮夷之人。”皇后跟在身后也未有阻拦。
皇帝面色不好，大喝一声：“成何体统！”
听见未来妻子叫自己蛮夷之人，宇文都也没有生气。
反而规劝道：“宇文都求娶公主，也是为了大成国君和我们金日首领，为了双方子民的交往，为了百姓的安居乐业，难道公主不是大成子民？就不愿意舍小我为大家？”
司马月如被怼得哑口无言，更觉得宇文都凶神恶煞，只害怕地揪着父皇的衣角：
“儿臣不愿意，您不爱儿臣了吗？您怎么忍心？”
大成皇帝只觉得头疼，突然觉得平日里好像骄纵坏了这个女儿。
“安阳，你被你母后教养坏了......”
大成皇帝缓缓站起身，似乎要宣布联姻的消息。
旁边的戴公公急忙将皇帝衣角从月如手里抽出来，冷漠且无情。
此刻一个素衣的身影从席间快步走出来，一下跪在皇帝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