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衍沉思良久，浑然不觉自己何时陷入了梦境。
在朦胧中睁开双眼，她发现四周的光线仍然柔和暗淡，应该还没到新的一天。所以她又舒适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夸赞床帘遮光能力的念头浅浅划过心间。
不对！她猛然一个激灵，迅速坐起身来，双手条件反射般紧握住床头摆放的双剑，警觉心瞬间被拉满。
她没有睡前拉床帘的习惯。
薄薄的布料后，有一抹黑影伫立。
她用剑尖挑开一点床帘，看到了熟悉的黄黑色衣摆。
原来是他。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让李慕衍有些冒火：“叶含星！”
她直接拉开了床帘，瞪着外面的人。
叶含星侧过脸来，眼前一亮，完全没有做错事的自觉，反而笑着和她打招呼：“牧言，你醒了。”
“没睡醒都让你吓醒了。”李慕衍光着脚踩到地毯上，将双剑放下，开始问他：“怎么在我的房间里？你不是睡觉么？”
“睡了，但我不知道要睡多久。所以我就来找你，但你没有醒，就在这里等你。”
叶含星被她突如其来的态度惊得一愣，目光不自主地转向那两把被随意扔在床上的双剑，脸上露出几分迷茫，然后迟疑地回答。
……
很好，少算了这么一步，她是真没想到这倒霉孩子觉少啊。
“失策了。”
李慕衍终于松下了紧绷的身体，带着一丝无奈重新坐回到床上，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态度可能有些过激，也没好意思继续对叶含星发起床气。
“那你又在这里等了多久？”她划出界面，一键切换，换了套适合出门的衣服。
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她情绪的转变，叶含星的兴致再次高涨。他围在李慕衍身边说道：“应当也不久。”
李慕衍叹出口气，有些严厉道：“以后，不可以悄悄进我房间。”
某人的脸已经呈现了委屈的下垮状。
“这次是我没说清楚，就算了。下次，我睡觉的时候，有事你就敲门喊我。正常情况下……”
她又是一叹气，换了一种叶含星能听懂的方式表述：“我以后睡前都去种一波荧光菌，至少都要等荧光菌成熟了，你才可以叫醒我。”
扫了一眼仍不知所措的叶含星，李慕衍还是放缓了语气。
“我是脆弱的人类，睡不够八小时会生病的。为了我的身体健康，让我多睡会儿，知道了吗？”
“嗯，我听你的。”叶含星再次笑眯了眼。
李慕衍无奈，摇摇头洗漱去了。
在这个时段，游戏中上线的玩家数量并不多，周围难以寻觅到其他玩家的身影。于是李慕衍就带着叶含星再次出现在了晟江。
茶馆里仅有零星几位玩家，这使得昨日那位身着白色布衣的女子显得尤为引人注目。
那女子在原地来回踱步，看上去有些着急。
正巧抬头时，她和送茶的李慕衍对上了视线，随后又瞥见李慕衍身后如影随形的叶含星。
她惊讶之下立刻转过头去，低下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那女子维持了许久的低头动作，心中暗自揣测着这两个人像之前一样直接走掉了，这才慢慢抬头。
然而，就在她刚刚抬起头时，一张脸庞贴近了她，吓得她措手不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李慕衍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见人抬头，微微挑眉示意。
叶含星手握重剑，一手随意地搭在剑柄上，看到她摔落在地，也不甚在意，只是轻飘飘扫了她一眼，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布衣女子看着李慕衍皱起眉头松开手，吓得缩起来，抱住了头。
“不要抓我！”
“怎么坐地上了？”
不同的声音叠在一起，让两方都愣了一下。
布衣女子缓缓松开了抱住脑袋的双手，眼前是一只向她递出的手。
“你们？你们不是来抓我的吗？”她的话语中还带着一丝恍惚，闪烁不定的眼眸中仍旧残留着惊慌的神色。
李慕衍和叶含星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她只是又往下弯了些腰，将那只手递得更近了些。
布衣女子犹豫片刻，还是选择伸出手，搭在李慕衍递来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站起身后，她仍旧显得有些紧张，迅速收回了那只被扶起的手，不自然地摩挲着自己的手掌，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李慕衍见她这样，也不好直接表明目的，便委婉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摇摇头，头更低了。
“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问问，不做别的。”李慕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打消这女子的戒心。
沉默了许久叶含星这时候往前迈一步，突然开口：“这里发生了什么？”
女子目光在叶含星和李慕衍之间游移不定，神情还有些纠结，像是……在做着某种决定。
“你别看她，你最好不要把算盘打到她身上。”叶含星往斜前又走了一步，将李慕衍挡在斜后方。
他直直盯着女子，语气带有震慑之意：“我和你才是一类，如果你一直不说，我们没办法帮你。”
“另外，我的耐心有限。”
听叶含星的语调中透露出明显的凌厉，这与他往日里对自己的态度大相径庭，李慕衍心下有些惊讶。
她轻轻地拽了拽叶含星的袖口，试图提醒他不要表现得如此直接。
叶含星顺势反手牵住她的手，隔着手套轻轻捏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算是表达理解的意思。
突然的亲密行为让李穆衍皱起眉，但没急着抽出手来。
“你腰上受了伤。”
“上次见你，你并没有这样的伤口。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含星虽然没有停止问询，但语气放轻了一些，也算依了李慕衍一半。
李慕衍看向女子的腰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口，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那，叶含星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布衣女子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心一横，下定决心一般对着李慕衍开了口：“是狩猎者，专门抓我们的狩猎者。”
“那天你们离开后不久，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附近，意图捕捉我。我就是那时候受的伤！”
“但是好在那天他们人不多。所以……所以我跑掉了。”
布衣女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狩猎者？是那些管理局的人么？为了消除所谓的bug。”叶含星接过话，不由得想到了某个丐帮弟子。
但那个丐帮弟子虽然讨人厌，并未曾对他动手过，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想要抓他的意思。
“bug？”
布衣女子迷茫着停顿了两秒，片刻后恍然大悟，皱着眉给叶含星解释道：“不是啊，是魂念啊！”
“我们是魂念啊，我们不是什么程序的bug。”
李慕衍和叶含星又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是明晃晃的疑惑和不解。
魂……念？
自从叶含星诞生意识以来，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藏剑山庄，鲜少有机会与其他魂念进行交流。
他对自己只有一层代码和文案的认知，确实不清楚自己究竟属于何物。
而李慕衍对这一切的了解则更为浅薄。
她连自己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更别提别人了。
尽管李慕衍之前就觉得叶含星并非仅仅是普通程序所衍生出的Npc，但是魂念……又是个什么全新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