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汉朝还是现代，婚礼都是一件慎重的事。要迎亲，要请客。新人要着喜服，还要喝合卺酒。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流程。
到了现代虽然省略了其中的一些步骤，但又多了诸如摄影拍结婚照这些……这些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总之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
不管怎样成婚当天新人都是累得要死的。
可如果他们自己办一个婚礼——不请任何人，只自己大吃一顿。这样下来流程就简便多了。
……虽然道德上好像要受些谴责，但阿白已经往前向他走了九十九步，他只需要朝她走一步，然后就能牵住她的手。
是啊！
他们彼此都已经见了对方父母，况且都改了口，况且他还带着阿白去了祖坟。许素婉和杨凌云都已经认可了她。
……难道他们还不算夫妻吗？
……就算不是，无非也只差一个婚礼了！那他们就自己办一个吧！原本当他决定与阿白在一起的时候，就在心里想好要不畏惧任何人的眼光了。
不需要任何人的祝福，他们自己就能和和美美地过完一生。
大不了等以后小姑娘的年龄上了，再找来一大帮子亲戚补办一个正式的就好了。
这样想着，杨清就牵着阿白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腕，他说：“我们自己办一个婚礼吧？就我们两个人……好不好？”
先办婚礼，然后圆房。
好歹也是第一次，怎么说也应该有点仪式感。就是杨清的良心稍微有点痛——冷静之后再看向阿白，总感觉自己是在游走于律法边缘。对不起他当不成好人了。阿父呀阿父……您如果一直不出声。那他就当您默认了。
三二一。
不说话真当您同意了！
杨清心想。
……这话说的。女孩子倒是没如杨清那样在心里想那么多，她只是心情暗爽地抿了抿唇，努力克制自己没笑出声来。
——结婚当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啊！要是有三个的话……那估计就要变成案发现场了。
“……成啊！”阿白高兴地说，“那我们自己的婚礼需要做一些什么准备呢？”
杨清目光发愣：“……”
办自己的婚礼……他也是第一回，完全没经验啊！但按照影视剧里常见的结婚流程，再将古今结合起来，首先一桌丰盛的菜肴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华夏人的习俗就是吃吃吃。不管发生什么都得先大吃一顿。就算是死人了也得搞一桌流水席。
“得先弄点好吃的。”杨清掰着指头跟她说，“鸡鸭鱼是必不可少的。牛羊肉也要有。”
酒也要买。
……虽然小孩子不能喝酒，但反正杨清在伦理道德上犯的错也不差这一点了。
啤酒很苦。
白酒阿白估计也喝不了。买点红酒或者果啤就差不多了。前者是看起来比较高端，毕竟杨清这个穷鬼以前也没碰过这玩意。难得结婚是该放纵一下。后者则是味道比较好，小孩子会喜欢。
请人就不请了。这是他们自己的婚礼，当然是要自己搓一顿。
等什么时候正式收份子钱了再挨个给他的室友以及老板还有老板娘发请柬吧。
“然后是婚服……”杨清念叨着。
别的都可以省，就这步不行。不穿婚服感觉夫妻对拜都没那味——况且杨清也很想看看女孩子身披凤冠霞帔羞也似桃花一样的面容。
不过汉朝那时候还没有凤冠霞帔。汉朝的婚礼承周礼，尊玄纁制度。色彩为黑中间红。着襦裙、亦或深衣。衣裙上或有鸟菱形纹，象征夫妻和美，成双成对。婚礼流程大概有沃盥礼，对席礼，同牢礼，合卺礼，佩绶礼，结缨礼。
……鉴于他们婚礼当天并不会有宾客，因此中间有几步可以稍微省略。外加囊中羞涩，互换玉佩的步骤便也删掉吧。
……他们只需要完成夫妻的礼仪就足够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们现在要挑婚服。最好是挑那种现货或者工期不长的。说到工期杨清很苦恼。他很久之前给阿白挑的汉服——当时就不该头脑一热觉得那套汉服好看，想着就算是等几个月也没什么。然后便从那家汉服店的意向金开始跟。跟了几个星期后开始拼手速抢发货工期。
……也不知道那些汉服小姐姐都是什么手速，总之等杨清开抢的时候，轮到他的时候发货日期已经变成了四月。
……难怪前几年在网上流传一句话——男朋友给买了jk格裙，但是工期还没等到，男朋友就变成前男友了。
“……”
“……”
这次杨清一定要吸取教训——买现货！一定要买现货！早日完成婚礼，早日圆房！他心想着又悄悄看了阿白一眼——不行，他良心痛。
……在脑中不断的告诉自己他已经没有了良心之后，杨清就硬着头皮点开手机某购物软件了。
汉服最近几年发展不错，有些大店就连杨清这个不刻意关注汉服圈的都在某音短视频刷到过。当时有套刺绣华丽……叫什么名字来着？
反正挺红的。
……适合当婚服。
杨清凭记忆翻找出来，然后拿给小萝莉看：“你觉得这套怎么样？”
是马面裙，有圆领袍和外大袖。刺绣有牡丹图纹、有凤凰展翅欲飞。衣襟上还有祥云样式——这是很典型的明制婚服。
目前市面上的婚服还是多以明制和唐制为主，曲裾相对而言还是卖的少些。
虽然明制婚服跟阿白这个汉朝人不太匹配，但“美”这种事物原本就是客观存在的。富贵也能从这上面直观地感受到。
……就比如给杨清做的龙袍阿白也准备堆一堆刺绣。刺绣一多，质感就来了。
阿白蹙了蹙眉头，她说：“……这应该不便宜吧？”
确实不便宜……
“女四千，男一千。”
加一起五千。杨清觉得应该是除掉房租水电以及家人日常花销以后，他两三个月的工资剩余。
还是在两人没有其他任何的花销之下。但一个月，总得有几天嘴馋想吃点好的，比如火锅烤肉。或者是喝几杯奶茶……
但价格的事杨清也没准备瞒她，毕竟这么贵的衣裳就算是把他卖了也买不起，最后肯定是要小萝莉来拿起手机来付款的。
“……”
“……”阿白觉得心好痛。要是她自己做……罢了！自己做也要时间。她已经等不及了。
但是……
“就没有便宜一点的吗？”她说。
“婚服都这个价。”杨清说。阿白的四千是大全套，还有团扇、盖头、首饰这些。
“……”但女孩子还是不太满意。卖汉服……这可真是暴利啊！杨清想了想又说：“而且你想，婚服这次我们买了，等下次再结婚的时候时候还能用。五千块钱能用两次，难道不划算吗？而且我们一生就这么两次啊！”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但不管他们就是两次。现在一次，等在老家办酒席的时候又是一次。就是两次婚礼的时间可能拖得有点长。但杨清相信只要保存得当，等两三年后再拿出来的时候应该也还崭新的。就算不当婚服用、也可以等哪天有汉服展的时候，让阿白穿着去结交新朋友……
“……好吧。”女孩子勉强同意了。先把杨清发过来的链接点开，然后加入购物车……
她再偷偷加一条红系带。
“还有没有什么要买的？我等下一起付款。”女孩子说。
……杨清要想想，此刻他的大脑确实有点混沌。穿着喜服夫妻对拜完了，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流程？
……其实屋里也可以贴一点“囍”字，但考虑到这是别人的房子，也只能就此作罢。想想杨清就叹口气，手往阿白的发辫上摸。
“真是委屈你了。”他叹息道。
“……委屈我什么？”
“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啊。”甚至连婚礼都偷偷摸摸的，还这样朴素。车啊房啊什么的，一个也没有。
……女孩子默默捏起拳头。她眯着眼瞪他，“再说这种话就打死你！”
请不要妄自菲薄。他们现在过得就是好日子。
“那你打死我吧。”杨清懒得挣扎了，“我就喜欢被你打死。”
阿白：“……”
没理会小萝莉鼓起来的眼睛，杨清假装没看见地握起阿白的拳头然后在她的手指上亲一口，他边想边说：“我们再买一点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吧。”
“为什么要买这个？”
“因为早生贵子啊！”
……虽然两人暂时还不能早生贵子，但毕竟是个仪式感嘛。至于喜糖……喜糖可以用他们过年没吃完的，他们就不自己买了。家里囊中羞涩，能省一点是省一点。到时候可以在公司随意发一把，让公司的那些实习生们也沾沾喜气。
只要他话说的没那么明白，只说这是过年没吃完特意带过来给他们分的。应该也无人会发现他犯下的龌龊事。
“……”女孩子顿时明白了这个谐音梗。她耳尖似乎红了一下，也没说话，只默默把这几样干果全部加进了购物车。
“咱们还有多少钱？”杨清问。
“……干什么？”阿白十分果决地抬起头来了——没有钱啦！
阿白觉得已经够了。如果就以自己的婚礼而言，购物车里的东西完全绰绰有余了！
要不是为了杨清说的仪式感，她甚至连婚服都不想买——反正不管怎样都不能掩盖这一场私奔的本质。
他们还要买房啊！
现在这个出租屋虽然也很好，但杨清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哦对！说是大城市的教育资源会好一点，所以要尽量买房往城里搬。
虽然都是在同一省，但农村里的老师质量就是不能和镇里比。再稍微厉害的老师，又全被更厉害一些的学校给挖走了。
……这是一场残酷的竞争。
阿白自己倒觉得无所谓，真要活不下去了她可以去接手杨清奶奶的菜园，种点小青菜什么总不会把自己饿死。
但苦谁不能苦孩子。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阿白也还是很爱读书的。虽然她现在不怎么喜欢读了，但她早生出来的贵子是一定要读书的！
读！
往死里读！
……然后她再教“贵子”些许拳脚，连同杀鱼的技巧也一起传授给他。
小萝莉幻想着一个更小的萝莉跟着她一起杀鱼的场面，她的脸突然就红了——她的贵子一定跟她一样非常可爱！
杨清：“……”
……杨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刚才阿白还是一副守财奴的样，突然她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好像快要把自己美死过去了。
……自恋也是一种病啊！
“……怎么了？”杨清打断她的幻想。
“没什么！”女孩子反应过来，然后连忙把自己的手机往旁边一移，警惕着看杨清说：“总之不许你再动用我们的资金了！这是我们买房的钱，你难道想让我们的孩子跟着我一起杀鱼吗？”
住口……
杨清眨眨眼睛说：“……你现在不能生孩子。”
……原本圆房就已经很罪恶了，再来个小孩……啊！要不然他去自首吧！
而且怎么就跟着她杀鱼了？
“但以后也是要生的！”多备钱，才能早日生小孩。据说在现代社会养一个小孩很贵……她还好，她可以只吃一点点。并且不喝奶粉。
杨清：“……”
……说得很有道理。但杨清还想再挣扎一下，“我就想买个金戒指给你。”
结婚怎么能没有戒指呢？价格应该也还好。可以买一个克数稍微小一点的，一两千块钱就能买到。
“我不要 。”阿白说。
杨清继续挣扎：“……可是我就想送给你。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你没有钱。”阿白冷酷无情地说。
似乎是知道杨清要说什么，女孩子抿抿唇又说了，“夫君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没有钱，所以请打消这个念头吧。”
“……”杨清目光发愣。坏消息——他真的变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鬼，即将两只脚都踏进婚姻的坟墓了，以后只自己能偷偷摸摸地存一点自己的私房钱了。
好消息，阿白喊他夫君了。
因此他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反而觉得自己身边出现了一堆粉红色的泡泡。他盯着阿白说：“那你叫一声老公听听？”
阿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