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荃恐慌大喊。
手机里还传来沉闷的撞门声。
赵瑞龙自然是听得莫名其妙。
什么鬼?
扫黄被抓,找我救你?
我赵瑞龙跟你周安荃,很熟吗?
之前你丫不是吹嘘,如今混得相当不错吗?
怎么嫖娼被抓,还要找我救你?你丫在深城的人脉关系呢?
要是白天没有偶遇,没有拿到我的电话号码,你是不是直接就束手就擒了?
一时间,赵瑞龙脑海中闪过许多疑问。
出于好奇,赵瑞龙放下手机,打开免提问道:
“什么情况?你不是说出狱后,在东广这边混得挺好吗?怎么遇到扫黄还要找我救你呀?”
“我是在洙海那边有人脉,在深城只认识太子哥!以前他的场子是最安全的,怎么玩都没事,谁知道今晚居然被扫荡了!”
周安荃语气急促,说话都带着哭腔,似乎被吓坏了。
这时候,不仅有撞门的声音传来,还有威严的大吼声。
“开门!快开门!”
“你以为躲里面就没事吗?”
“你要再不出来,就涉嫌妨碍执法!”
……
赵瑞龙和父亲赵立春相视一笑。
不用问也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求救。
“太子哥是谁呀?”
“就下午站在我旁边那个,他的靠山肯定出事了,不然场子也不会突然被扫!”
“能被人叫太子哥,还能在深城开场子,那他的靠山肯定很强大呀,不然你不会说,以前他的场子最安全,怎么玩都没事。”
“哎唷兄弟,他的靠山是牛,但怎么也比不过你老爸呀!现在场子被扫,他肯定已经自身难保,看在咱们狱友一场的份上,你救救我吧!”
“不是,坐牢你都不怕,扫黄你怕什么?顶多也就是被拘留罚款而已,有必要大半夜打电话找我救你吗?而且因为这么一点小事,你让我惊动公安署长?”
赵瑞龙觉得周安荃这个行为,实在是蹊跷。
但凡脑子正常一点,都知道越是宝贵的人情关系,越不能轻易动用。
要用也是要用在刀刃上,用来解决重要问题,而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同样是平事捞人,犯下了严重罪行找自己求助,都还说得过去。
尼玛被抓嫖算什么大事?
你周安荃又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能有污点败坏口碑名声。
本就是一个因诈骗入狱,坐过牢的劳改犯,你还怕拘留罚款?
依照现在龙国的治安处罚标准,顶多也就被拘半个月,罚款五百块。
被拘留后放出来,都还没过年呢,有什么好怕的?
至于罚款的五百块……
那对你周安荃来说,还叫钱吗?
下午在濠门过关的时候,你丫装逼炫富硬塞给我的钱,都不止五百块。
那么真相肯定只有一个,那就是周安荃在撒谎。
果然!
赵瑞龙这一质问,正被撞门喊话的周安荃,忍不住坦白了。
“好兄弟,我不瞒你了,我不是简单的嫖,我……我为了刺激好玩,叫了几个年轻漂亮的冰妹,里面还有没成年的……”
周安荃还没说完,赵瑞龙就听明白了。
一般的嫖,是拘留罚款就完事儿。
但像周安荃这样聚众还嗑药……
召集的冰妹里,还有未成年。
这他妈简直是bUFF叠满了啊!
周安荃是坐过牢的。
在狱中他勤学苦读了不少法律书籍。
所以他当然知道,他真要被抓,不是治安处罚。
已经触犯刑事犯罪的他,还属于情节特别恶劣。
因为不仅是聚众,还有嗑药加未成年。
在如今严打严惩犯罪的大背景下,判刑至少也五年以上。
再加上他已经是坐过牢的人,二次犯罪,还要加重处罚。
搞不好,一审判个十年有期徒刑都有可能。
而他才出来没两年,凭借不错的头脑和极好的运气,又搞到了不少钱。
正是日子过得风光快活的时候,当然不想突然又被抓进去,蹲个十年八年的。
等再次放出来,差不多都是2010年后了。
到时候,不仅时代变了,他人也老了。
还能玩金融茶叶之类的庞氏骗局搞钱吗?
过惯了安逸有钱日子的他,显然不想再进去。
监狱里的日子是有多么的痛苦难熬,他是很清楚的。
如此一来。
不想坐牢的他,躲进卫生间向自己求助,也就合乎逻辑了。
毕竟在深城手眼通天的‘太子哥’,他的场子都能被突然扫荡。
除了权势背景超强,又正好在深城的自己,周安荃显然也想不到,现在还有谁能救他。
至于他为什么会如此倒霉?
太子哥平日里都安全无比,可以随便玩的场子,怎么今晚就突然被扫?
赵瑞龙突然想到了柳汮。
就是这家伙的突然脱逃,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为了抓捕罪大恶极的柳汮,本就需要全城搜捕。
而藏污纳垢的娱乐场所,又是搜捕重点。
以前有强权人士罩着,是没人敢动太子哥的场子。
可如今呢?
父亲赵立春坐镇深城,副署长李逸航亲自指挥。
新任深城一把手范臻铧不仅强力支持,甚至还不得巴不得搞出大动静。
他有足够的动机和理由,趁此机会来个大扫荡,将一大帮贪腐蛀虫拖下水。
只有将一帮人搞下去了,才会空出位置,他后续才能通过人事调整,培植自己的人马。
最关键的是……
范臻铧以前曾在深城工作多年。
哪怕调任去西广了一段时间,但在深城依然是有人脉根基的。
既然对深城的权力和资本格局,有着十分清楚的认识,知道哪些生意背后是谁站台。
那么趁着抓捕脱逃的柳汮,光明正大的来一场大规模的扫荡,精准爆破、铲除异己,自然合情合理。
他范臻铧能在利益关系错综复杂的深城,一路升迁当上一把手,显然可不是拍马屁功夫一绝,业务能力也是相当强的。
顺势而为、借刀杀人这一招,玩得那叫一个娴熟。
只是……
本就只是个小人物的周安荃,被卷进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超强风暴。
他的遭遇,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
但遭遇如此局面,也怨不得他人,只能怪他自己。
有点小钱就任性自我,玩得太过分!
普通的寻欢作乐,已经满足不了他。
居然召集多位美女,嗑药后疯玩,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如此恶劣行径,就算今天不被抓个现行,迟早也会玩出事。
“好兄弟,你说话呀!他们一直在撞门,我快顶不住了!”
周安荃声音凄厉的大喊。
此时此刻的他,觉得自己是典型的乐极生悲。
白天偶遇了赵瑞龙,一开始并不知道他的背景身份有多牛逼。
后来及时追赶,从洙海抢先一步追到深城制造偶遇,拿到了赵瑞龙电话。
晚上跟太子哥和老郑,商量好明天怎么招待宴请赵瑞龙后,自然觉得胜券在握。
觉得凭借两人多年的狱友关系,肯定能抱上赵瑞龙的大腿,从此想不发财都难。
人逢喜事精神爽!
既然都来到了太子哥的地盘,哪有不好好玩乐放纵的道理?
尤其是之前三人一起精挑细选,明天宴请赵瑞龙时的美女服务员,妖媚的、清纯的、火辣的,周安荃早就已经看得心痒痒。
再加上以前海选美女、恣意妄为的疯玩,也根本没被扫荡过,太子哥有强大的靠山,弄出了人命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因而就彻底放松了警惕。
谁曾想,太子哥的后台居然也有靠不住的一天。
场子突然被扫荡,自己要是稍微反应慢一点,就肯定当场被摁住了。
现在还能躲在卫生间里,打电话求赵瑞龙救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赵瑞龙迟迟不答应,他自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疯了。
相比之下,赵瑞龙自然淡定无比。
“事已至此,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周安荃大声道:“你让你爸给深城警方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把人撤走!你爸可是公安署长,他的话没人敢不听!”
“……”
赵瑞龙哑然失笑。
人在极度无语的情况下,果然是会被气笑的。
周安荃也是真好意思开口啊!
为了他自己的个人安危,居然妄想让公安署长为他徇私枉法。
他以为自己是谁?
是以前救过自己的命,自己不得不豁出一切报答救命之恩吗?
可问题是,两人只是一起蹲了几年监狱而已,期间他还占了“前身”不少小便宜。
就这样的关系,他居然也好意思大声喝令,要让自己的父亲为他,下令让深城警方收队。
这一刻,赵瑞龙越发觉得,爱占小便宜的人,果然就是自私自利。
他们凡事只会考虑自己,根本不会考虑别人。
一有事,就想让别人提供帮助,也不管是否合法合理、值不值得让别人帮。
赵瑞龙不禁想起,穿越前自己事业起步,需要帮助的时候,没有人愿意伸手。
好不容易打拼得小有成就,买了房和车,消息传开之后,一些很少来往的亲戚就纷纷冒了出来。
找各种理由借钱的、借车的,都还并不算另类。
最奇葩的是,有个远房亲戚居然说自己还没对象,不妨先把房子过户给她,方便她孩子去读旁边的那所重点小学。
等将来自己恋爱结婚生孩子了,她再把房子过户还给自己,自己也没说不帮忙,不过是让她签一份协议,她说自己小气不相信人。
这到底是方便孩子读书,还是要骗自己的学区房,谁知道呢?
自己要签一份协议有个保障,难道也有错?
至于借钱之前,信誓旦旦说得好听,到期之后却各种理由推诿,催还钱还被阴阳怪气一顿讽刺的亲戚,那就更别提了。
最让赵瑞龙记忆犹新的,是一个老同学借车很久不还,好不容易让他还回来,车尾被剐蹭掉了漆、车内弄得很脏、油几乎烧光,违章罚款还好几条没处理。
此时此刻的周安荃,就是典型的自私自利小人。
他丝毫不觉得,聚众嗑药乱搞,被警方扫荡是罪有应得。
他也不管自己跟他没什么交情,开口就要让公安总署为他徇私枉法。
这不就是典型的‘为难他人、成全自己’吗?
仿佛自己欠他的,就该义无反顾的帮他。
“哎哎哎,你笑什么呀?你赶紧想办法让你爸救我啊兄弟!”
周安荃语气焦急的催问。
赵瑞龙看了一眼身旁的父亲赵立春。
“周安荃,我有几个小问题,想问你。”
“你想问什么就赶紧问吧!人命关天啊大哥!”
“第一个问题,你觉得我赵瑞龙,是仗着有权有势,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吗?”
“我……我不知道,但我看你那么低调,坐牢那几年都从没抱怨,也没说出自己的身份背景,获得优待和减刑,所以你应该不是纨绔子弟吧!”
“那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我爸当了汉东书纪,又当公安署长,他是一个不奉公守法、不一心为民,仗着手握实权,随心所欲的帮助身边人徇私枉法的贪官吗?”
“啊?这……我又没见过你爸,我怎么知道?”
“你没见过,但你可以推测呀!你觉得他是一个罔顾法纪、以权谋私的高官吗?”
“应,应该不是吧!要是贪赃枉法,他也不可能爬到现在的位置,当初也不可能让你在监狱里蹲了足足七年。”
赵瑞龙轻哼一笑。
“最后一个问题,既然你自己觉得我不是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我爸也不是徇私枉法的贪官,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违法乱纪,我们会救你?”
“预防和打击违法犯罪,维持社会治安稳定,维护法律尊严……这些可是我爸如今的使命任务,你聚众嗑药乱搞,还祸害未成年,你居然还好意思让我爸救你?”
周安荃慌了。
“不是兄弟,我……我知道这事儿有点难为情,可是我真的不想被抓进去坐牢啊!”
“坐牢的滋味儿是有多痛苦,你也是知道的,我真的真的不想再进去体验第二次了!”
赵瑞龙冷笑道:“既然你不想二进宫,那你为什么还要犯罪?”
周安荃哭诉道:“我不知道太子哥的场子,竟然也有被扫荡的一天啊!以前都特别安全的,随便怎么玩都行,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被扫荡了。”
赵瑞龙再次无语了。
事到如今,周安荃居然还不觉得是他自己有错,是他自己违法犯罪在先,现在深陷窘境、将来锒铛入狱,也都是罪有应得。
他居然还在怪太子哥的场子不够安全,今晚居然也会被突击扫荡,打心眼里就没认识到是他自己有错,只觉得运气不好。
这不禁让赵瑞龙,想起那些明明考了驾驶证,却违停、逆行、超速、乱变道等等,把公路当自家客厅一样,随心所欲开车的人。
他们被罚了,出车祸了,往往还理直气壮,只会怪别人没让着自己、怨路没修好、笃定导航有错,反正怨天怨地怨空气,就不怨自己。
恰如此时此刻的周安荃。
他不觉得他自己聚众嗑药疯玩有错,只怨太子哥的场子突然被扫荡。
自己要是一口回绝不帮忙,他必然还会怨自己不讲义气、见死不救。
想到这儿,赵瑞龙不想再跟周安荃啰嗦了。
两世为人,赵瑞龙早就发现,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人的三观和认知一旦定型,就很难改变。
既然周安荃是如此的不可理喻,又何必跟他过多废话呢?
不过赵瑞龙还没开口,就听到更加响亮的撞门声。
“兄弟,兄弟!!”
“你快救救我啊!”
“我真的不想被抓啊!”
“看在狱友一场,我今天还给了你一笔钱的份上,你就帮帮我吧!”
“我周安荃对天发誓,只要你帮我躲过这一劫,你以后就是我亲爹!”
听到这话的赵立春,忍不住扑哧一笑。
这王八蛋想得倒挺美,居然想当自己的亲孙子。
不过自己可不要如此忤逆不孝、违法乱纪的孙子。
赵瑞龙拿起手机,朝着拾音孔说道:
“行吧,看在咱们是狱友的份上,我帮你问问吧!”
“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爸这会儿肯定已经睡着了……”
周安荃急忙喊道:“你赶紧试试吧,我求你了!”
说话间,传来嘭嘭嘭的撞击声。
“好好好,我试试,试试!”
赵瑞龙挂断电话。
扭头看向一脸笑意的赵立春。
“你还笑?你不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吗?”
赵立春愕然一怔。
“怎么了?”
赵瑞龙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从他打来电话到现在,至少有两分钟吧?”
“两分钟都没有把门给撞开,难道周安荃躲藏的卫生间,是铜墙铁壁做的吗?”
“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把门撞开将人抓捕,你说万一他是个毒贩,这么长的时间,都足够把毒品倒进马桶放水冲走了!”
“还有,相比于其他地区,更加繁荣开放的深城,社会治安也应该好很多,可就是在这座城市里,太子哥的场子居然也曾固若金汤。”
“今晚要不是柳汮突然逃脱,要对他全城大搜捕,有人为了争权夺利趁机火上浇油,你觉得太子哥的场子,得什么时候才会被扫荡?”
“像周安荃这样的客人,在他场子里可不仅仅能有寻常的寻欢作乐,他们甚至还可以肆无忌惮的聚众嗑药狂欢,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赵瑞龙义正词严的这一番话,让赵立春瞬间感觉双颊滚烫火辣。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啊老爸!”
“为了亿万百姓,扫黑除恶、刻不容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