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意外？”水萧然看着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的女子，笑道。
试着调息了几次，久违又熟悉的灵力又回来了，东方九容翻身跃起，凌空一握，床头的花瓶登时碎裂成齑粉。
言语无法形容她此时复杂的心境，似悲似喜，明明是做梦都想失而复得的东西，一夕幻梦成真，却又患得患失、生怕犹在梦中。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会用这种方式解除灵力封印，而且，竟然是这个远超她意料的人。
“水王大恩，东方铭记于心。”东方九容端正的行了个大礼，犹豫片刻，还是疑惑道：“不过，水王为何能进到玄极宗宗主殿？又为何要救我？”
“嘘。”水萧然把手指抵在唇上，作出噤声的手势，浅笑道：“我刚刚说过吧，我和星月，是旧友哦？星月的孩子落难了，身为旧友，无论如何都不该见死不救吧？再说，即使我们国家不同，平时也偶有争端，但毕竟同为魔界八王，亦为魔族同胞。你落到仙门手里，对我们整个魔界都没什么好处。”
“至于别的问题……”水萧然漫不经心的拨了拨秀发，似笑非笑，“容公主，我不关心你为什么会被禁锢在此地，相应的……”
水萧然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
没唤她东方王，而是唤她“容公主”。
东方九容马上会意，抱拳道：“是东方多言。水王……不，萧姨今日雪中送炭之谊，东方谨记，他日萧姨有所需，东方在所不辞。”
“不必客气。”水萧然轻声：“我们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呢，保守秘密可是美德哦？东方王。”
“这是自然。今日之事，东方定当守口如瓶，萧姨放心。”
“灵力禁锢既解，你可是要立刻启程回魔界？”水萧然话锋一转，微笑：“见到小凰儿，记得代我向她问个好。”
被她提醒，东方九容脸色一沉：“我在此间还有要事，抱歉，萧姨，请恕东方失陪。”
望着瞬间消失在原地的身影，水萧然收起了绝沧澜，唇边笑意扩大。
……
地牢。
“啪，啪，啪。”
地牢中弥漫的仍是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经过一间熟悉的牢房，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那里，曾经是前代玄极宗主司天元的葬身之所，同时也是……
不愿回忆的恶心记忆涌上，周身念力瞬间失控，周围数间牢笼的铁栅栏被扭曲成了麻花，又爆裂成碎屑纷飞而落。
讶异的看了一眼飘落的铁屑，内心有狂热涌出，心念一动就能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她竟然有些不甚习惯。掌握力量的感觉是多么美妙，她终于可以用自己的双手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神识扫过整个地牢，东方九容瞳孔收缩，匆忙向着最深处掠身而去。
最深处的牢笼角落，蜷缩着一团勉强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羲儿、羲儿！”东方九容焦急的破开牢门，把蜷缩的少年揽在怀里。
他头上的铁盔已被卸去，露出其下瘦骨嶙峋的惨白容颜。曾经骄傲飞扬的凤眸中，如今只剩下了空洞，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看到她的脸，少年失焦的瞳孔勉强开始凝聚，试图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破碎音节。
她脸上神色更痛，把少年紧紧搂在怀里，涩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羲儿，是师尊来晚了。别怕，师尊这就带你回魔界，找清弦给你治疗，等回去了，一切就都好了……”
心痛的难以呼吸，不光是为怀里的少年，更是又一次想起昔年遭受同样待遇的那个人。
冤冤相报，她的两个徒弟，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走上同样的道路。
是因为……她的罪孽吗？
抱着少年站起身，怀中人轻如一张纸片，微弱的气息几不可闻。
用灵力先行护住他心脉，东方九容咬了咬牙，现在无暇细看东方凤羲的身体和灵脉受损情况，必须得先出去再说！
空间传送法阵在脚底出现，紫色光芒闪了一瞬，又骤然熄灭。
神色一僵，糟糕，是玄极宗的护宗大阵！护宗大阵，竟然在此时启动了！她的瞬移，被护宗大阵限制，无法传送到玄极宗之外。
“里面的魔族听着，现在乖乖出来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等无情！”
苍劲有力的声音传遍整个地牢，东方九容眯了眯眼，低头看了眼怀中紧闭双眼的少年，再抬眼时，凤眸中凝起了决然。
灵力催动，幻颜珠变幻出的黑瞳重新变回了赤红；身上仙气飘飘的白衣，变成了深紫重叠的华贵王袍；鬓间简单的玉簪，也变成了繁复的凤冠，垂落的坠玉流珠环佩叮当。
她本不喜欢这身复杂的君王装束，可今天，她主动变幻出了这一身王的象征。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是君临天下的王。
这是她的骄傲，是她该追寻的身份。
抱着少年踏出地牢大门时，门外，已是重重叠叠的人潮。
玄极宗倾巢而出，无论是内门、外门，还是长老殿。
无数身着白衣的玄极弟子，手执仙剑，组成首尾相衔的环形剑阵。
剑阵外围，精英弟子神情凝重，脚下绽开青莲状的剑阵虚影，而剑阵内围，则是玄极宗的九位九重天长老，尽皆持着自己的本命仙剑，交织的万千剑光明晃晃指着漩涡中的两人。
为首的，正是司凌夜上位后升任大长老的司明俨。
看到从地牢里款步走来的女子，赤瞳、王袍、凤冠，司明俨脸色一变：“魔界八王？！八王中的女王有四位，你是……”
凛冽的赤红凤眸淡淡的环视一圈，清冷的声音不大，却清晰送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东方国，东方九容。”
“东方九容？！”司明俨骇然失声，“你是排位第二的东方之王？魔皇明昭的……皇后？！”
“东方王！听说阁下常年闭关，悄悄潜入玄极宗，有何贵干？”极快调整情绪，司明俨客气了几分，看到她怀中囚犯打扮的人，大喝道，“你从地牢中，劫出了什么人？！”
“来接本王的王徒。”东方九容语气淡漠，“本王只为王徒而来，无意与玄极宗动手，也不欲再追究玄极宗劫掠我王徒一事。司家长老，如果不想造成贵派弟子无妄的伤亡，还请让开。”
“王徒……！那是你的王徒？”司明俨震惊的看向她怀中蜷缩成一团的血衣少年，心中震撼难以言表。东方的王徒被囚禁在玄极宗地牢里，为什么？是宗主所为？宗主擒住东方王徒，究竟有何打算？
司明俨还在紧张思考对策，旁边一名长老已经厉声大喝：“魔头，万毒教和正一宗灭门，是不是你所为？！”
东方九容怔愣，万毒教和正一宗被灭门了？
另一名长老附和道：“万毒教和正一宗被灭门前，阖宗上下都被结界笼罩，无一人能逃出。能笼罩整个宗门的结界，除了你东方之王，还有谁能做到这点？”
“对，一定是这魔头干的！我们要杀了这魔头，为正一宗的同门报仇！”周围的弟子已经按捺不住，义愤填膺的嚷嚷。
“东方王东方九容……听说是通过发起叛乱上位的、连自己的亲人和同族都能弑杀的女人。残忍狠毒至此，她的王徒肯定也和她一样，说不定是滥杀无辜被宗主抓到了，这才把他关进地牢里。”
“不能放跑了这魔头！”
“杀了她，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