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的行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大部分乘客已经开始休息了。
窗外是不断掠过的景物，一切仿佛都在往后退，姜月空洞的眼里也倒映出不断后退的世界。
他有些好笑地说道，“就因为我能吸收灵，所以你就认为我要吃了你？”
小女孩揉着眼睛，死死拉着宇祈愿的手，很是恐惧地看着姜月，“因为我死了，我只是以灵体的状态寄存在这具身体上，所以一些感觉会很明显，我前面就是察觉到这里灵的波动有些异常，没想到撞见了一个怪物……”
“我不是……” 姜月才反驳了三个字，然后又闭上嘴了。
陆曌鸣就坐在姜月对面，瞥了眼小女孩然后冷冷说道：“这个叫夺舍，而你应该叫做恶灵。”
“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想过要抢谁的身体。” 小女孩直接反驳道，“我到汉府找到了豆瑕会把身体还回去的，她的灵魂被我保护起来了，我没有伤害谁。”
陆曌鸣不置可否，眼一抬对着宇祈愿问道：“你信吗？证伪实在是太麻烦了，要不然就把这个灵魂抽出来打杀掉，问题自然就解决了。”
小女孩开始发抖，本能地抱着宇祈愿的大腿，殊不知她就是被宇祈愿捉过来的。
实在是姜月给她的第一印象太可怕，这就是个吃灵的怪物，而陆曌鸣又实在太凶，反而是最好看的宇祈愿最像个人。
“豆瑕是谁？” 宇祈愿问了个不一样的问题。
“我姐姐。” 小女孩回答道。“殷豆瑕。”
“那你叫什么？” 宇祈愿又问。
“周莹。” 小女孩赶紧答道，“还有顾任书，他是我弟弟，我们是风云会的旗手，豆瑕是黑旗，我们是白旗……我被一些人杀死了，但灵魂不知道为什么跑到这里来……我要回去找豆瑕……”
宇祈愿很难得的打断了对方，先看了眼陆曌鸣，表情变得极其不自然，“你们以前不会是生活在长夜林的吧？”
“啊？为什么你会知道，哦，我懂了，你应该也知道豆瑕的对不对，那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人，我也没有害人……” 小女孩赶紧说道。
其实在听到三个不同姓的人自称兄弟姐妹的时候，宇祈愿就往这方面猜了，真的没办法，也就只有长夜林那种鬼地方会这样，要么被人分而食之，要么有个势力做依靠，要么抱团取暖。
只是没想到，一猜一个准。
陆曌鸣到没有什么反应，或许是这种情况见多了，真不以为然，“风云会黑旗？什么实力。”
周莹想了想她得让这几个人心里有忌惮，又不至于像是受威胁，所以她很谨慎，“豆瑕可是气海，气海。”
“哦。” 陆曌鸣点头算是知道了。
“那你一个汉府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呢？” 姜月听了一大半，还是理不清这个问题。
周莹已经说了很多次，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回答的是宇祈愿。
“黄天教在容阳弄了那么多恶灵夺舍的事情……她应该也只是其中一个吧，至于这个距离问题，总不能是因为黄天教人是从汉府来的吧……” 宇祈愿说完自己就沉默了，因为黄天教早在几个月前就在容阳开始布置了，现在也不是远古蛮荒时期，这点距离真不算什么。
所以还真是这样吗？
“姐姐，你不要让那个怪物把我吃了，只要我找到豆瑕，那一定会报答你的。” 周莹开始许诺了。
听到这里陆曌鸣感觉已经无所谓了，摆摆手就要回去自己的位置上，这麻烦又不是自己接来的，也该宇祈愿自己烦恼。
周莹见情况正向好的方向发展，不由更加欣喜。
“姜月你怎么看呢，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宇祈愿转而对着姜月询问。
而本来都充满了希望的周莹，就好像是被人掐住了心脏，恐惧地看着那个双眼空洞洞的怪物。
豆瑕，豆瑕，我又要死一次，不能把东西给你带回去了。
小女孩心如死灰，甚至都哭不怎么出来了，就那样呆呆傻傻的。
“你问我吗，其实陆曌鸣说得很对，单方面不能被佐证的信息，很难判断真假。” 姜月想了想，然后黑雾凝出一根细线缠绕住小女孩的手腕，就在后者以为自己要被吃了的时候。
姜月很是认真的说道：“有一点她没骗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很完整，也没有受到伤害，躲在一个角落就像是睡着了。”
这句话就是表态了，不管姜月信不信，但他自己确认过一些东西后，也就是有了倾向。
宇祈愿有些感慨，“你对灵的感知太敏锐了。”
就好像真的祸蛇一样。
“你不吃我了？” 周莹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怪物，“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等我找到豆瑕一定也会报答你的。”
虽然看不见，但后者那种喜极而泣的表情就好像能自己出现在脑子里一样。
姜月又咀嚼着长夜林这个词，有一种很明显的错位感，当他接触这个世界越深的时候，就会发现由实力带来的一切，已经模糊掉了善与恶的概念。
好像有实力那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
就比如在这个周莹的视角里，姜月是个能吃灵的怪物，而她本质只是个占据了小女孩身体的灵魂，那她本能就会恐惧一个能吃掉自己的人。
而当姜月选择反放过自己，那周莹只会觉得庆幸，只会觉得感激。
本质上就是实力差距太大，强者能对弱者予取予求一般。
这很不对，但这种感觉却愈发明显了。
真的很矛盾，这是在容阳所不曾感受到的。
特别是那什么长夜林，祸蛇的故事说过那是魔头的聚集地，宇祈愿说过陆曌鸣是从那里挣扎求活出来的，现在又遇到一个。
好像那里真是什么究极地狱一般。
但不管什么敌方，除了真正的生命禁区，造成影响的肯定是一个个人。
所以，姜月好像能想象出这么一个地方，大鱼吃小鱼，实力就是一切，所有的人间规则都在那不管用。
要么被吃，要么吃人。
放在以前姜月可能不至于有这么多感慨，但现在真不一样，他也是个人，就跟许阑珊一样。
后者对他的影响也很深，所以自然而然的代入了对方的那种思维方式，想着想着，姜月莫名抬头他又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宇祈愿直起身，她刚把小女孩送回去，既然不打算干什么，那就当对方说的那些是真的好了，留小女孩父母的一个联系方式，以后自然能确实真假。视线从姜月脸上收回，“你在想什么呢？”
“就是，我有些不喜欢长夜林这个地方……” 姜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人会喜欢那地方，那是魔头的集聚地，再正常的人在里边待久了也要变成鬼。” 宇祈愿说道。
这下姜月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那就不回答了，他沉默着继续吸收灵。
宇祈愿眼里有金光流转，仔细看了眼便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