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是谁？”
曼陀罗凝眉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盘旋已久的疑惑。
“我是谁？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少女轻笑，曼陀罗眼皮子一跳。
怎么又是这种回答？
上一个这么回答的，已经把小曼卷走，人都不见踪影了。
如果不是藤蔓还将她的双手双脚束缚着，曼陀罗甚至能预感到少女在说这句话时，会抬开双臂，做出那个标志性的动作。
“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否则……”
曼陀罗刚举起手中的白色洋伞指向少女，声音就被打断。
“否则你将怎么样？”
“你是想说你会用你手中的那柄洋伞，给我一点教训？把我的四肢砍断，丢进培养舱的营养液中，还是将我抓住，利用精神魔法搜查我灵魂中的记忆，以得到有用情报？”
少女的话越说越多，曼陀罗的眉头越皱越深。
“别用那些威胁的伎俩了，我知道，你下不了手，至少现在，你不会对我下手的，我说的对吗？队长？”
关于队长这个称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女孩的口中已经三番五次的称呼自己队长，可这明显是从某人的口中学来的。
是谁？
最大的可能就是银棘，但银棘现在生死不明，虽然在幻境中看到她被无数的触手吞噬，可那终究只是幻境，没有任何线索证明银棘已经彻底死了。
“蒋影疏，银棘和你是什么关系？”
进之前的话题，迟迟无法得到回应，甚至还被反制，曼陀罗只能换个问题问。
“队长，这是单方面的质问，还是在与我做交易呢？”
少女的嘴角扯起微妙的笑容，让人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曼陀罗压下心中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斟酌片刻。
“我不喜欢交易这个词，如果你不把我当做敌人的话，我愿意跟你进行一些情报互换。”
她换了个说辞，借此巧妙的削减双方身份上可能存在的敌意。
“情报互换，也好～”
“那么既然是队长问了我，我就回答你刚刚的那个问题吧。”
“银棘是我的母亲。”
“现在轮到我了，队长，你觉得我的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少女的提问出乎了曼陀罗的预料，他之前有所猜测，少女或许会询问她外界的情况或者自身的某些问题，却没想到对方承认了银棘是自己的母亲，现在又反过来询问自己银棘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是什么样的人，身为最亲近母亲的女儿，不应该最清楚吗？
这个疑惑在曼陀罗的脑海中一闪即逝，但她也立即给出了回应。
曼陀罗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伞柄骨节，培养舱幽蓝的冷光在两人之间流淌。
“她是能把后背交付的战友。”
曼陀罗突然开口，白色伞面随着话语轻轻旋转。
\"在红海回收圣遗物那次，我们被三十个深海眷族围攻，我当时为了引开那只最大的海妖，脱离了队伍，是银棘撑起了整支队伍，她的冰晶结界撑了整整十七小时，直到增援赶来时，她的右臂已经冻在冰墙里取不出来了。\"
少女手腕上的藤蔓忽然停止收缩，碳化的裂痕里渗出淡蓝色汁液。曼陀罗注意到那些藤蔓施加在少女身上的封印，正在逐渐松动，或者说在逐渐被消化……
“有一年圣诞节，她往所有队员的战术腰包里塞姜饼人。”
曼陀罗的伞尖垂落几寸，“虽然最后引发了三场小型爆炸，但确实...”她顿了顿，声音里不自觉带上温度，“是我们那些年执行任务以来过的最有人情味的一次平安夜。\"
培养舱突然发出清脆的蜂鸣，原本束缚少女的藤蔓自动解开，碳化的藤蔓掉落在地面化作粉末，而眼睁睁看着她挣脱束缚的曼陀罗却也没有立即应激。
“所以你记得很清楚，清楚的记得关于母亲的点点滴滴。”
少女揉着发红的手腕轻笑，发梢凝结的冰晶簌簌落下。
“就像母亲一直记得您一样，即使到最后情况最坏的境地，母亲连自己的代号都时常记不起来了，可却依旧记得关于你的一切……”
“她时常念叨着坚持下去，一定要坚持下去，队长会来拯救这座城市的。”
少女的话语宛若一杆重锤重重的砸击，在曼陀罗的心中，仅凭着话语的描述，她似乎就能隐约的看到，在昏暗而绝望的环境下，穿着银色作战服的少女蜷缩在角落，狼狈而无力的伸手去搀扶着墙壁，苍白无血色的嘴唇蠕动，重复着队长的称呼。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
空气静默了一阵，时间仿佛也凝滞了。
“死了。”
很简短的两字回答，却让曼陀罗的胸膛中不禁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闷痛。
“母亲一直相信着你会来，相信着你会如救世主一般拯救这座城市，可直到她临死之前，也未能见上她嘴中你这位心心念念的队长一面。”
少女的话语看似有指责之意，实则语气十分平静，平静到仿佛不夹杂一丝一毫的个人见解与感情，只是在单纯的陈述事实。
“现在，又轮到我了。”
她嘴角一勾，仿佛想到了什么坏主意，眼睛又亮晶晶的盯着曼陀罗，期待着她的回答。
“请问，曼陀罗队长，你这意思前来，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救我那个不成器的姐姐的？”
曼陀罗眉头一皱，又是个棘手的提问。
如果实话实说的话，她这一次的确是受到了幻境中银棘的恳求来救她的女儿，蒋淑颍的，但能将这样的答案直接当做回答，告诉给眼前的女孩吗？
潜意识里告诉曼陀罗，不能告诉，眼前的这位少女很不对劲，能够轻而易举的挣脱有荼靡加持的封印术，且到现在自己也未从她的身上感受到特别浓烈的侵蚀种气息或魔女气息。
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底细之前，这位少女简直就是一个定时炸弹，如果实话实说的话，很有可能是提前将这颗定时炸弹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