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惨败的消息,像一场寒流,迅速席卷了整个淞沪。
国统区,一片愁云惨雾,人心惶惶。
而在日占区和租界,则是另一番景象。
鬼子的侨民和汉奸们,张灯结彩,游行庆祝,仿佛已经看到了“大东亚圣战”胜利的曙光。
江南造船厂里,那股因为即将到来的下水仪式而营造出的喜庆气氛,也因为这个“天大的捷报”,而被推向了顶峰。
长谷直树,更是得意忘形。
他一边憧憬着自己即将到手的中将军衔,一边回想着臃亲王的赞誉,整个人都快找不着北了。
他甚至下令,给所有参与“巨舰计划”的工人,都发放了双倍的奖金,美其名曰“与国同庆”。
整个造船厂,都沉浸在一片病态的狂欢之中。
只有苏明哲,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
他拒绝了所有的宴请和庆祝活动,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他的身体在基因修复液的作用下,暂时恢复了平静。
但他的内心,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
国军的惨败,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也彻底,打碎了他心中对那个常凯申政权最后的一丝幻想。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八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在这里与虎谋皮,拼尽全力,为前线、为组织输送着情报和物资。
可换来的,却是一场又一场的惨败。
他送去的药品,救活的士兵,可能在下一场因为指挥失当而导致的溃败中,就白白地死了。
他送去的情报,揭露的阴谋,可能因为派系斗争,而被束之高阁,最终变成一张废纸。
这种无力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要窒息。
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一个能让他,将心中这股滔天的恨意和怒火,彻底释放出来的宣泄口。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透过窗户,望向了船坞里,那艘静静矗立的庞然大物。
“天照”号。
这个由他一手缔造的怪物,外表是钢铁的巨兽,实则弱不禁风。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这艘船只是一个用来削弱鬼子海军实力的工具。
它的最终归宿,是在未来的某一次“意外”中,沉入冰冷的海底。
但现在,苏明哲有了新的想法。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大胆,也更加解恨的想法。
仅让它带着几个日本海军沉入海底,太便宜他们了。
这艘船,是用无数华夏工人的血汗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
它,应该有更“灿烂”的结局。
它应该,以一种最华丽,最震撼的方式绽放!
然后,将所有与它有关的,罪恶的、丑陋的东西,都一同拖入地狱!
苏明哲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光芒。
他走到绘图桌前,摊开了“天照”号的内部结构图。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缓缓划过,最后停在了两个位置。
一个,是位于船首的那门巨炮。
另一个,是位于船体中部的弹药库。
一个充满了毁灭性美感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飞速成型。
山并川的那门巨炮,是他亲手埋下的伏笔。
炮管材料的缺陷,和他涂抹的延时腐蚀药剂,注定了这门炮,在连续高强度射击后,必然会发生灾难性的炸膛。
而这个炸膛的威力,足以引爆……整个弹药库!
但是,一个空的弹药库是不会爆炸的。
他需要,为这个弹药库填满“燃料”。
他想到了一个人。
山并大佐。
苏明哲拨通了山并的电话。
“山并顾问,是我,田平。”
“田平总监!”电话那头,传来山并川亢奋的声音。自从得到了臃亲王的当面夸奖,他这几天,一直处在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
“大佐,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一下。”苏明哲的语气,带着一丝“求知”的谦卑。
“您说!”
“我们这艘‘天照’号,虽然主炮威力无穷,但我总觉得在持续火力上有所欠缺。我们只有一个主炮炮塔。”苏明哲缓缓地,抛出了诱饵。
“嗯,这确实是个问题。”山并川立刻被带入了他的节奏,“单装主炮,在火力密度上确实存在先天不足。”
“所以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能弥补这个缺陷?”苏明哲继续引导着。
“比如,有没有一种……威力巨大,爆炸范围广,能对敌方舰队,造成大规模覆盖性杀伤的……特种炮弹?”
“特种炮弹?”山并川愣了一下。
随即他想到了自己多年前,一个被废弃的的构想。
一种,将高能燃料和高爆炸药混合在一起的,集燃烧和爆炸于一体的超级炮弹!
“云爆弹!”山并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这个!”苏明哲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惊喜”,“大佐,您果然是天才!这种炮弹,您能造出来吗?”
“能!当然能!只要有足够的经费和材料!我保证能为您,造出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
“经费和材料,都不是问题。”苏明哲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我需要您,在十天之内,为‘天照’号的弹药库,装满这种……‘云爆弹’!”
“十天?!”山并川惊呼,“时间太紧了!而且,这种炮弹极不稳定,存放在一起非常危险!”
“大佐。”苏明哲的语气,不容置喙。
“我们不仅要在下水仪式上为亲王殿下和各位来宾助兴,更要能打击敌人,要有实战能力。”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山并川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是,田平总监!保证完成任务!”
挂断电话,苏明哲的脸上,露出笑容。
万事俱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