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坐卡车车斗里的众人眼睁睁瞅着那枚手雷滚落进来,全然忘了躲避,也来不及了,因为完全没料到,在这‘安全区域’,一枚手雷会从一个连走道都不稳的老妇手里扔出来。
坐里头的钟跃民爆吼一声,“危险,躲……轰隆!”
手雷炸了!
他这会也顾不得空间暴不暴露,下意识一手一个抓住左右的张海洋和宁伟,紧急催动意识,瞬间进了空间,但还是被炸弹的冲击波攻击到,
太近了,
剧烈的爆炸在封闭的车斗内轰然响起,炽热的火焰,狂暴的冲击波,无数预制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疯狂地席卷,撕裂着狭小空间内的一切!
气浪滚滚,灼热,就是宁伟这种强悍的身体素质,也扛不住,人当场晕死过去,张海洋也同样,
他虽然还清醒着,但也不好受,空间内一片死寂,只有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肋间传来的阵阵钻心疼痛,似被匕首狠狠捅了一刀,但这会他顾不得检查自己的伤势,也来不及探查张海洋和宁伟的情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外面!
强忍着眩晕和剧痛,再次催动意识出了空间,
眼前的惨烈景象瞬间切换,似回到了之前坚守无名高地,对抗蜂拥冲上来的敌军,那惨烈的肉搏战。
浓烈到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直冲鼻腔,
视线所及,是一片狼藉和惨烈!
他们刚才乘坐的那辆解放卡车,后斗的篷布早已被彻底撕碎、掀飞,连带着大半个车斗的栏板都扭曲、断裂,不知所踪。
原本挤满了战士的车斗,此刻只剩下焦黑、扭曲的金属框架,以及……遍布其上的、触目惊心的暗红色和破碎的肢体。
血肉模糊,残肢断臂散落各处,根本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滚烫的鲜血顺着破损的车板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汇成一小滩、一小滩刺目的红。
就在几秒钟前,这些还是活生生的、有说有笑、盼着回家的战友啊!
“铁柱、满囤、老秦……”
钟跃民双目猩红,半跪在满是血污和碎肉的车斗上,歇斯底里疯狂嘶吼,找着他侦察小分队成员,只是没一人回应他,
“你们在哪?!满囤……铁柱!老秦!!!”
他看到了那件熟悉的,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上衣,上面还依稀能看到机枪子弹带摩擦留下的印记,
那是满囤的衣服!
他扑过去,看到的却是……被爆炸生生撕裂成两截的躯体,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肠子和内脏裸露在外,
那张憨厚的脸上,还残留着爆炸瞬间的惊愕,眼睛圆睁着,却早已失去了所有神采。
“满囤!!!”
钟跃民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绝望的哀嚎,伸出手,却不敢触碰,仿佛一碰,这残酷的画面就会碎裂,连同他最后一丝希望,
其他小队成员,王铁柱、老秦……连一完整的尸骨都没有,
几分钟前,车斗里还回荡着他们的说笑声,王铁柱还在憧憬着回去后要跟他们去京城好好玩一趟,看看天安门,满囤憨笑着说他只想吃一顿饱饱的猪肉炖粉条,老秦则说要去祭拜自己死去的妻儿,他男人为你们报了仇……
他们这支‘山鹰’小分队,一起闯过枪林弹雨,面对过数倍于己的敌人,攻克过坚固的阵地,甚至深入虎穴活捉了敌军师长,
他们是真正的英雄,是立下了赫赫战功的勇士,
眼瞅着就要踏过红河,回到祖国,接受鲜花和掌声,领取那用血与火换来的军功章,享受胜利者应有的荣光……
结果呢?
结果没有倒在惨烈的冲锋路上,没有牺牲在坚固的敌军阵地前,却在这看似“安全”的撤退途中,
在他们刚刚放松警惕的瞬间,被一个他们出于人性最后一点善意去对待的、颤巍巍的老妇人,用最卑劣、最恶毒的方式,送进了地狱!
这不是牺牲,这是谋杀,是背叛,是憋屈到极点的枉死!
“啊!!!”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怒火、锥心刺痛和窒息般悲恸的情绪,如同火山喷发般在他胸腔里炸开,
双目瞬间布满血丝,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灰尘,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死在堂堂正正的战场上,却倒在了阴谋和背叛之下!
这让他如何能接受?
如何能甘心?!
钟跃民伸出颤抖的,沾满血污的手,轻轻将满囤圆睁的双眼合上,悲恸撕心,
“满囤、铁柱,老秦,兄弟们……对不住……是我没带好你们……我,呜呜呜……”
声音沙哑破碎,豆大的泪水往下淌,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和痛苦,
下一秒,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锁定在掉落在一旁,沾满战友鲜血和碎肉的56式冲锋枪上。
没有任何犹豫,如同扑食的饿狼般抓起枪,纵身跳下还在燃烧、滴血的卡车残骸。
目光瞬间捕捉到了那个倒在街边不远处,同样被手雷爆炸气浪掀翻的老妇人,,瘫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身上那件破烂的衣服被她自己和爆炸溅射的血染透,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显然也被弹片所伤,
然而,当老妇的目光与钟跃民他那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眼神对上时,那张布满皱纹和痛苦的脸上,竟然挤出了一个扭曲、诡异、带着极致嘲弄和一丝得逞快意的笑容,
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钟跃民听不懂的越南语,但那语气中的恶毒和挑衅,
不言自明!
那笑容,像是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钟跃民濒临崩溃的神经!
“去尼玛的!!!”
“去尼玛的!!!”
“哒哒哒……”
钟跃民举枪,扣动扳机就扫射,将人打成了筛子,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杀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