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塘!
一周的时间,在相对安稳的休养中飞快流逝,
临时野战医院里虽然依旧忙碌,但少了前线那种时刻绷紧的杀伐之气,
钟跃民小分队的几人,身上的伤口在药物的作用和充分休息下,愈合得很快,
加上钟跃民用仙泉给小分队成员辅助‘治疗’,身体的疲惫感和虚弱感消退得异常迅速,精力恢复得出奇的好,
成员们只当是劫后余生,又得到了充分治疗和休息的缘故,并未深究钟跃民偶尔递过来的那个军用水壶里,那口感清冽异常的“水”有何不同。
在他们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前线战事并未停歇,捷报如同雪片般传来,
西线部队在成功夺取柑塘,敲掉了敌军316A师这颗硬钉子并重创345师后,攻势更猛,接连攻克外围数个重要据点,兵锋锐利,
而东线(广西方向)的进展更是震撼,我军以雷霆万钧之势,相继攻占高平、谅山这两座战略重镇,
尤其是谅山的攻克,意味着通往越猴首都河内的大门已经被彻底砸开!
收音机里,广播员用激动的声音播报着胜利的消息,偶尔流传到后方的战地快报上,也满是振奋人心的报道,
医院里的伤员和医护人员们,脸上都带着胜利的喜悦和自豪。
“我的乖乖……这才半个多月吧?”
王铁柱拆掉了胳膊上的固定夹板,一边活动着还有些不适的关节,一边听着广播,咂舌道,
“跃民,咱们这就快打到河内城下了?还吹嘘什么‘世界第三军事强国’,也太不经揍了吧?”
满囤憨憨地笑着,摸了摸后面拆掉纱布后留下的伤疤,
“俺就觉得,咱们的炮厉害!”
宁伟安静坐在一边,擦拭着枪支,身体的轻微伤早就已经是痊愈了,
张海洋右胳膊上的枪伤也好差不多,又能活蹦乱跳了,恢复了以往的活力,
“这越猴算个屁第三世界军事强国,自个封的,纸老虎一只,现在通往河内的门户大开,要我说,下一步就是该进攻河内,他娘的一鼓作气拿下其首都,在市政大楼顶插上旗子,那才是狠狠打这些越猴脸呢!”
钟跃民靠坐在床边,没有吱声,目光透过窗户,望向南方,
他知道,这场反击战的目的并非占领河内,战略目标已经基本达成,
不过眼下如此迅猛的攻势,如此辉煌的战果,恐怕连我们自己最初都未必能完全预料到,更别提敌人了。
可以想象,此刻的河内,那位黎笋先生和他的同僚们,该是何等的震惊、恐慌和难以置信。
他们曾经狂妄自诩的资本,在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被彻底击碎。
边境重镇接连失守,号称王牌的316A师被打残,甚至连345师的师长都被人在师部活捉,这无疑是雪上加霜,是刻在失败履历上最耻辱的一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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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就在东西两线部队士气如虹,前线的战士们磨刀霍霍,准备一鼓作气,乘着胜利的余威直捣黄龙,兵锋遥指河内之际,
一道来自最高指挥部的命令,如同一道冰冷的闸门,骤然落下,
“自卫还击作战目的已达到,各部队自x月x日起,全线、全速、分批撤离敌境,返回我国边境线防御态势,
不得有误!”
命令传来,无论是在前线枕戈待旦的突击部队,还是在后方休整的二线单位,都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当然了,他们这‘山鹰’侦察小分队也同样收到了撤退命令,
“什么?!撤退?!”
张海洋几乎是从病床上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愤懑,
“这……这他娘的是哪个首长喝高了下的命令?!咱们流了这么多血,死了这么多弟兄,好不容易把老街、谅山、柑塘、高平等都打下来了,河内门户大开,眼瞅着就能端了黎笋的老窝,现在撤军?!”
满囤也挠着头,一脸困惑和不甘,
“是啊,跃民,这……这为啥啊?炮弹打了那么多,人也牺牲了那么多,眼看就要赢了……”
连一向冷静的宁伟,眉头也紧紧锁起,目光投向钟跃民,显然同样无法理解。
病房里其他听到消息的伤员和医护人员,也都在议论纷纷,不解、失望、甚至有些抱怨的情绪在弥漫。
钟跃民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因为撤退命令而显得有些纷乱的营地,脸上倒是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
数秒后,转过身,对着情绪激动的张海洋和一脸不解的队员们,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看透局势的淡然,
“海洋,你小子可别胡说八道,还喝高了……”
先敲打下这家伙,太口无遮拦,然后才缓缓解释道,
“这事儿,其实细想一下,也能理解。”
走过来道:
“你们想,我们这次出兵,打的旗号是什么?是‘自卫还击,保卫边境’。”
重点强调了一下“自卫”两个字。
“如果我们真的不管不顾,一路打进河内,把那座城市给占了,那在国际上,这性质就变了,
别人不会管我们之前受了多少挑衅和委屈,他们只会说我们‘入侵’了一个主权国家的首都,
到时候,国际上那些一直盯着我们,想看我们笑话,甚至想找借口插手的国家,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围上来,各种指责、制裁,甚至更糟糕的情况都可能发生,
我们会从有理变成没理,从主动陷入被动。”
说罢,顿了顿,看着队员们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
“上面的首长们,眼光可比我们长远得多,这场仗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什么时候收手,恐怕早在开战前就反复推演过了,
我估摸着,战略部署大概是分这么几步的:”
从床边拿了随身携带的张作战地图,伸出手指:
“这第一步,拿下老街、高平这些边境重镇,扫清外围,摧毁他们的前沿防御体系,这叫敲掉牙齿。”
“第二步,攻克谅山这座战略门户,兵锋直指河内,形成强大的军事压力,逼迫河内当局认清现实,不敢再轻易挑衅,这叫敲山震虎。”
“第三步嘛……”
说着收起手指,
“也就是现在,见好就收,宣布胜利,然后撤军……”
“跃民!”
张海洋打断,
“按你这么说,也确实有道理,不过这也忒憋屈了点,就好比我这拼了老命坐上了皇帝老子的龙椅,屁股还没坐热,就得走了,这当皇帝老子什么滋味还不知道,就匆忙忙离开,总感觉亏大了。”
钟跃民笑声,
“你以为这龙椅这么好坐的?小心扎你屁股,你既然觉得亏,不得劲,那没事,可以把它砸了嘛,对不对!”
”啥意思?”
“还能啥意思,咱可以在撤退的路上……”
钟跃民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可以顺便‘打扫打扫卫生’。
那些我们路过时没来得及彻底摧毁的敌军军事基地、兵工厂、桥梁枢纽、矿山设施……现在可以有条不紊地,把它们一一拔除、炸毁。”
钟跃民总结道:
“你们想想,经过这么一趟,敌军北部这些好不容易建设起来的工业底子、交通命脉,是不是基本就被砸烂了?
他们辛辛苦苦攒的那点家当,还能剩下多少?谅山、高平、老街这些地方,工厂炸了,桥梁断了,公路毁了,没有个十年八年,他们缓得过劲儿来吗?
远的不说,就拿咱眼下所在的柑塘,把越猴的年产50万吨的现代化磷矿炸了,这越猴不就损失了数千万美元的外汇收益,”
“我们达到了惩罚、震慑的目的,摧毁了其长期威胁我们的战争潜力,同时在国际法理上站稳了脚跟,避免了陷入战争泥潭和政治上的被动。
这笔账,上面算得清清楚楚。”
听完钟跃民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张海洋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反驳的话,只是悻悻地坐了回去,嘀咕道: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还是觉得……太憋屈了点儿,不得劲!”
王铁柱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是这么回事。”
钟跃民拍了拍张海洋的肩膀:
“行了,别憋屈了,还想打啊?要死人的,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更何况,这命令背后是通盘的考量,
咱们啊,都得庆幸,能活着回去,准备好,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