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博斌三人围坐在掉漆的榆木桌旁,粗瓷茶碗里飘着两片黄叶。看似闲饮,实则眼角余光不断扫视街面巡逻的官兵。方才赵韫玉那道缩地符,堪堪将他们送至城门口。
“可还有缩地符?”何博斌压低嗓音。
赵韫玉摇头:“最后一张了。”
江河指尖轻叩桌面:“寻常符纸画不得?”
“非玄黄笺不可。”赵韫玉苦笑,“除非...你有紫金朱砂符也可以。用其他的,我画不出来,当然,如果你有法器另说。”
江河点头,他明白,想要画好画缩地符至少要观海境的实力,低于七境者,则需要外力辅助,比如高品质符纸,亦或者能提炼真气的法器,就比如独孤行的金文笔。
何博斌抱怨道:“怎不多备些?”
“陈子先生所赠,仅此两张。”
江河忽然倾身:“赵韫玉,既然你称那老头为陈子先生,可知他门下还有谁?
赵韫玉却摇头,答得干脆:“不认识。我们虽尊称陈子为先生,但不相识彼此。”见二人疑惑,又解释道,“每次去信问及同窗,先生总回'师者传道,非为结党'。所以我只知道有同门,却不知几何。谁是谁,一概不知。说不定,当朝的相国就是先生的弟子。”
何博斌二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赵韫玉又补了句:“对了,先生从来不收徒,也不收学生,只是我们单方面认他为先生罢了。”
江河啧了一声:“这老东西,还挺会装神秘。”
尽管众人无奈,但也不得不面临现在的难题:如何出城?
官兵巡逻频繁,城门盘查严密,稍有不慎便会暴露。一旦飞檐走壁,必定会迎来其他修士的关注,外加何博斌伤势未愈,行动不便。他们就更加需要小心行事,伪装成平民,掩人耳目。
江河皱眉,“城门守卫太多,咱们这模样,硬闯不行,得想个法子混出去。”
赵韫玉忽然脑瓜一闪,低声道:“我有个主意。”她凑近二人耳边,窃窃私语:“咱们扮作商队,随便找辆马车,藏在货底。江河你去城外雇辆车,我用幻术遮掩气息,何博斌伤口我用药布裹紧,装成货物。出城时,我在前引开守卫,你们跟上。”
江河点头:“可行。不过需快。”他起身,朝驿站走去:“我去雇车,你们在此等我。”
赵韫玉从怀中取出几枚丹药,递给何博斌:“吃下,能暂止血流,陷入假死,这样就能隐蔽血腥味了。大不了被发现了,也能当作死人处理。”
何博斌点头,吞下丹药,不到片刻伤口便收紧,血流止住。
不一会儿,江河赶回一辆破旧马车,马夫是当地农人,车上堆满干草。何博斌钻进草堆,赵韫玉默念咒语,幻术笼罩马车,气息稍稍隐去。
“接着,这几个人皮面具,是在黑冰台那里弄来的。应该足够我们掩人耳目。如果不行,我再施展障眼法。”
何博斌接过赵韫玉递来的人皮面具,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那就出发吧!”
马车晃晃悠悠朝城门行去,赵韫玉在前假装闲逛,吸引守卫注意。
守卫盘查马车时,赵韫玉走近,笑着递上几枚铜钱:“官爷,辛苦了。”
“少来这套!别使这些有的无的,该搜的还是要搜。”那卒子嘴上呵斥,接钱的动作却利落。转头牵来条细腰猎犬,绕着车辕打转。
车夫掌心沁出冷汗,胆子就提到心子眼,手都开始微微发抖。
江河为了稳住他,把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不想死就给我稳住,只要出了城,我给双倍的价格给你。”
马夫一听,深吸一口气,镇定心情。
大狗在草垛旁驻足,湿鼻频频抽动,迟迟不肯离开。
赵韫玉咳嗽一声,“官爷,我们能走了吗?”
“走吧走吧!”卒子摆摆手,铜钱在掌心叮当作响。对于他们来说,钱财固然重要,但职责还是要履行,毕竟随便放人,很可能会被套上通敌的帽子,届时就不是那几枚钱币能弥补的罪行了。
正当车辕将动之时,那只大狗却突然狂吠了起来。
江河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站在!例行搜查!”
江河皱眉,心想该死,居然暴露了。然当他回头准备蓄力一拳时,他才发现,官兵叫的不是他们,而是身后了另一架马车。
“快走!”赵韫玉急忙催促,“趁着他们还未反应过来,快点离开!”
车夫会意,立即扬鞭驱马,车辕急促地碾着青石冲出城门,将纷乱远远抛在身后。
三人出城后,弃车入林。江河这才长舒一口气。
“总算出来了。”
他抛给车夫一袋钱财,马夫离开前,还不忘叮嘱一句:“别想着泄密,否则你我都是死罪!”
“明白明白!”
车夫攥紧钱袋连连点头——自然清楚自己搭的是什么人,这趟浑水,傻子才往外说。
“多谢赵姑娘。”江河抱拳。
赵韫玉却望向京城方向:“谢陈子先生吧,他的符纸救了咱们。对了,何博斌该起床了。”
然而何博斌并没有反应。
“嗯?何博斌?”赵韫玉急忙翻开干草,只见何博斌一动不动地躺在里面,“该死,药效过头了!”
赵韫玉急忙上前施救,然而江河却摇头道:“先离开这里,何博斌应该能撑得住。”
赵韫玉皱眉,但她还是听从了江河的建议,背起何博斌。三人沿着山林,远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