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金丹炉第2部

用户23987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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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4章 《星轨不直,丹心慢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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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澈初握丹诀那年,丹房的梁上还挂着去年的干艾草,风一吹就簌簌掉渣。他攥着那卷泛黄的《初阶丹要》,指尖在“引火需顺斗柄旋,过则气逆”的字句上反复碾磨,纸页边角被捻得发毛,像只褪了毛的鸟。

灶里的火是林牧前一晚备好的,用的松针混着柏叶,火头该是温吞的,像初春化冻的溪。可灵澈总觉得不够,趁没人时往灶膛里塞了半把晒干的荆棘,火星“噼啪”炸开,映得炉壁上的星图忽明忽暗,“尾宿”的刻痕被火舌舔得发红,像道要渗血的伤口。

“时辰到了。”他深吸口气,将晒干的赤阳草投进丹炉。按丹要所说,此时该捏离火诀引地脉火气,可他手腕一转,诀印偏了半寸——本该顺着斗柄西旋的火气,猛地撞向炉底“箕宿”的刻痕。

“嗡”的一声闷响,丹炉突然震颤起来。炉口腾起的不是预想中的淡金焰,而是团扭曲的黑气,像条受惊的蛇,顺着他捏诀的指尖缠上来。灵澈只觉一股灼痛顺着手臂窜向心口,眼前顿时发黑,手里的丹要“哗啦”散落在地,纸页被黑气燎得卷了边。

“灵澈!”灵昀撞开房门时,正看见灵澈被黑气裹着撞向墙壁,后背撞上炉角的刹那,黑气骤然炸开,炉顶的铜盖“哐当”飞出去,砸在药碾子上,碎成几片。

林牧紧跟着冲进来,指尖掐诀带起的清风撕开黑气,将灵澈拖到丹房外。灵澈的手背已起了片焦黑的燎泡,像被炭火烫过,可那灼痛却往骨头缝里钻,比寻常烫伤烈上十倍。

“说了离火诀要顺星轨!”林牧的声音里带着后怕,他抓起灵澈的手腕,见黑气已顺着血管爬到肘弯,凝成串乌紫色的小泡,“这是地脉火气反噬,你引诀时逆了斗柄,火气在炉里憋成了毒!”

灵昀抱着星盘扑过来,盘上的星砂乱成一团,“心宿”的位置竟渗出细如牛毛的黑丝:“星盘都乱了!方才斗柄明明指西,你偏往东引火——你忘了张爷爷说的‘星轨如渠,逆则溃堤’?”

灵澈疼得说不出话,只望着丹房里飘出的黑烟,那烟在日头下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丹要上被墨汁污了的字句。他想起林牧教他看火色时说的“火有性,顺则驯,逆则狂”,此刻才懂这字句里藏着的狠厉。

张爷爷赶来时,灵澈的肘弯已肿得发亮。老人用银针刺破水泡,挤出的不是脓水,是泛着油光的黑液,落在地上“滋滋”冒烟,蚀出一个个小坑。“是赤阳草的燥气被反噬的火气逼成了毒,”老人捻着胡须沉声道,“得用晨露调和的冰蚕浆敷,还得让你自己按星轨运气,把残毒顺着经脉引出来——急不得,得一点点顺。”

灵澈趴在榻上,听着丹房里传来林牧清理碎炉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灵昀蹲在旁边,用炭笔在地上画星轨:“你看,斗柄转的时候,像不像婆婆揉面的手法?得顺着劲儿,不能硬来。”

黑液一点点被冰蚕浆吸走,灼痛感渐渐退成钝麻。灵澈望着窗纸上的日影,忽然明白,那些丹要上的字句,从不是死规矩,是前人用无数次反噬换来的活路——就像这星轨,看着是约束,其实是护着你,别跌进那看不见的火坑。

第三日清晨,灵澈扶着墙走到丹房外,见林牧正用铁丝修补炉顶的铜盖,铁丝弯成的纹路,竟与星盘上“斗宿”的轨迹重合。“等你好了,咱们再炼,”林牧抬头笑了笑,“这次我教你看火色,比丹要上写的准。”

灵澈点头,手背的燎泡已结了层浅褐色的痂,像给掌心添了道新的星痕。他忽然想起昨夜疼得最狠时,灵昀往他嘴里塞的那颗薄荷糖,凉丝丝的甜混着药味,竟比任何止痛的方子都管用。

原来炼丹的第一步,从不是求成,是先学会认栽——认自己的急,认规矩的重,认身边人递来的那点甜,原是比任何丹药都珍贵的护持。

痂皮脱落那天,灵澈在丹房墙角发现半株被黑气燎过的赤阳草。草叶焦黑如炭,根须却透着点青,像攥着最后一口气。他用竹片小心翼翼地将草根刨出来,泥土里还沾着星盘摔落时溅的星砂,金闪闪的,倒像给草根镀了层铠甲。

“这草还能活?”灵昀端着药碗进来,碗里是林牧刚熬的清毒汤,褐色的药汁里飘着片蒲公英,“林牧哥说,你今日能试着运气了,顺着‘斗宿’的方向转三圈。”

灵澈没接碗,指尖碰了碰赤阳草的焦叶。那日炸炉时,这草该是最先受的罪,却偏在根须处藏着点活气。他忽然起身往灶边去,林牧正用铁丝给补好的炉盖缠边,铁丝在他指间绕出的弧度,比星盘上的刻痕更柔和些。

“我想再试试炼赤阳草。”灵澈的声音有点发紧,手背那道新痕在日光下泛着粉,像片刚抽芽的叶。

林牧缠铁丝的手顿了顿,抬头时眼里没什么惊讶:“火得用陈松针,比新料温。诀印要比上次慢半拍,你数着自己的心跳转——心跳匀了,火气就顺了。”他从灶膛里扒出些灰,在地上画了个歪歪的斗柄,“你看,斗柄转的时候,其实是晃悠的,不是硬邦邦的圈。”

灵昀蹲在旁边,把那半株赤阳草插进个破瓷碗,浇了点清毒汤:“给它也喝口,说不定能长得快点。”她忽然指着碗底,“你看这裂纹,像不像‘斗宿’的尾巴?它跟咱们一块儿学呢。”

午后的日头斜斜切进丹房,灵澈按林牧说的,用陈松针引火。火苗舔着炉壁时,他没急着投药,只是盯着地上那个歪斗柄,数着自己的心跳——一下,两下,直到听见灶里松针“噼啪”的轻响,和心跳合了拍,才捏起诀印。

手腕转动时,他特意让指尖多晃了晃,像学着斗柄的“晃悠”。炉口腾起的不再是黑气,是淡淡的金,裹着赤阳草的药香漫出来,落在那破瓷碗里,焦黑的草叶竟轻轻颤了颤。

“成了!”灵昀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却又怕惊着什么,压得低低的。

灵澈没敢立刻开炉,只是守着那团淡金焰,看它慢慢缩成个小光球,落在炉底凝成颗指甲盖大的丹。丹色是浅红的,不像书上说的赤红,倒像掺了点日头的暖。

林牧用竹片把丹药拨出来,放在掌心吹了吹:“这叫‘初阳丹’,比正经赤阳丹温,正好治你那点没清干净的余毒。”他把丹塞进灵澈手里,“你看,它没长开,却比任何完美的丹都懂你——知道你刚受了伤,不敢太燥。”

灵澈握着那枚初阳丹,指尖的温度透过丹药传过来,像握着颗小小的心。破瓷碗里的赤阳草,焦叶边缘竟泛出点新绿,瓷碗的裂纹在日影里弯弯曲曲,真的像条在晃悠的斗柄尾巴。

他忽然懂了林牧画歪斗柄的意思——所谓顺星轨,不是逼着自己套进哪个规矩里,是学着和那些“不完美”相处:带裂纹的碗,没长开的丹,晃悠的斗柄,还有自己这道没褪净的疤。

灵昀把初阳丹小心地放进个纸包,外面画了个歪斗柄,旁边写着“慢慢来”三个字。纸包被她塞进灵澈的袖袋,像藏了个暖暖的秘密。

灶里的陈松针渐渐成了灰,林牧往里面埋了颗新的松果:“明年春天,它该能冒出点绿了。”

灵澈望着那堆灰,忽然觉得,那些炸炉的碎片、灼人的伤口、没长开的丹药,原是修行里最实在的“药引”——它们让你知道,天地从不用完美苛责谁,那些带着点颤、有点晃、有点疤的模样,才是最真的活气。

破瓷碗里的赤阳草,又颤了颤,像是在点头。

那株赤阳草抽新芽的第三日,灵澈在丹房后墙根掘出个小土坑。他把那枚初阳丹的残渣埋进去,又浇了点灵昀酿的桃花蜜,土块被蜜浸得发黏,像团揉了甜的泥。

“埋这个做什么?”林牧扛着捆新采的薄荷进来,叶片上的露水滚落在地,洇出串小水痕。

“张爷爷说,丹药里的气能养土。”灵澈用树枝把土坑拍实,“说不定明年这儿能长出新的赤阳草,带着点蜜味的那种。”

林牧笑了,把薄荷扔在石桌上:“那得给它搭个棚,这日头毒,嫩苗经不起晒。”他说着就去拆旧竹筐,竹篾在手里“咔嚓”作响,很快编出个歪歪扭扭的小棚,罩在土坑上,像给新芽撑了把伞。

灵昀抱着星盘跑进来时,竹棚上正落着只七星瓢虫,红底黑点的壳在日头下亮闪闪的。“你们看!‘柳宿’的位置亮了!”她举着星盘,盘上“柳宿”的星砂泛着莹光,“书上说,‘柳宿’旺时采薄荷,清暑气最灵。”

灵澈掐了片薄荷叶子,揉碎了凑到鼻尖——果然比往常的清冽,带着点说不出的鲜。他忽然想起初握丹诀时的焦躁,那时总觉得非得炼出惊天动地的丹才叫本事,如今却觉得,能掐准“柳宿”的时辰采片薄荷,能给新芽搭个歪竹棚,也是种修行。

午后炼清暑丹时,灵澈特意留了个心眼。按星盘所示,“柳宿”偏南时药效最足,他就搬了张矮凳坐在南边,让日头正好晒着药碾子。薄荷在碾子里被磨成粉,混着点冰糖屑,香气漫开来,竟引得棚下的新芽轻轻晃了晃。

“它也想尝尝?”灵昀蹲在竹棚边,用指尖沾了点药粉,轻轻点在新芽上,“给你也添点灵气。”

林牧正往炉里添柴,闻言笑道:“草木通人性,你对它上心,它就肯给你长精神。”他添的柴是去年的松果壳,烧起来“噼啪”轻响,火气温吞得像只打盹的猫。

清暑丹凝成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竹棚上,给那株赤阳草镀了层金边。丹药是浅绿的,像把淬了露水的小扇子,拈在手里能感觉到丝丝凉意。灵澈分丹时,特意给竹棚下的土坑留了个小缝,让药香能钻进去。

“等这丹送完,咱们去摘些野葡萄吧。”林牧擦着药碾子,“张爷爷说后山的葡萄熟了,酿酒喝能解乏。”

灵昀立刻点头:“我去叫虎头!他说会爬树,能摘到最高的那种!”

灵澈望着竹棚下那抹新绿,忽然觉得,炼丹这回事,就像种葡萄——得等时节,得顺地力,得耐着性子看它抽枝、开花、结果。急不得,躁不得,你给它多少心,它就给你多少甜。

暮色漫进丹房时,灵澈又往土坑浇了点水。水顺着竹棚的缝隙渗下去,带着点清暑丹的凉,混着桃花蜜的甜,在土里慢慢漫开。他仿佛能听见新芽吮吸的声响,像谁在耳边轻轻说:别急,慢慢来。

灶里的余烬还在发亮,映着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晃。灵昀正用炭笔在星盘背面画葡萄,林牧则在补那个歪竹棚,灵澈的指尖抚过手背那道淡痕,忽然觉得,这道疤和那株草、那枚丹、那个棚一样,都是时光给的印记——不完美,却踏实,像串藏在烟火里的珠子,一颗一颗,串起了最实在的日子。

灵澈拎着竹篮走在最前面,篮子里晃悠着两个空陶罐,是准备装野葡萄的。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筛下来,在他脚边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手腕上那道浅痕在光线下若隐隐现,倒像是天然的纹路。

“慢点!”林牧在身后低喊,手里攥着刚编好的竹钩——怕高处的葡萄够不着,特意多加了节竹篾,顶端弯成个小巧的勾,看着有点滑稽。

灵昀早没了影子,只听见前面林子里传来她清脆的招呼声:“虎头!这边!葡萄藤在这儿呢!”

走近了才看见,虎头正猴似的挂在老藤上,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小熊图案的t恤,他一手抓着藤条,一手往嘴里塞葡萄,看见他们来,含混不清地嚷嚷:“灵澈哥!这串巨甜!给你留着呢!”

灵澈刚要说话,就见灵昀踮着脚够旁边的低枝,指尖刚碰到颗紫莹莹的葡萄,脚下忽然一滑,惊呼着往后倒。林牧眼疾手快地伸手捞住她,两人撞在身后的树干上,震得头顶落下好几片叶子,沾了灵昀一肩膀。

“笨死了。”林牧无奈地拍掉她身上的叶子,语气却软得很,“站远点,我来。”

竹钩轻巧地勾住藤蔓,稍一用力,一串饱满的葡萄就落进灵澈手里的陶罐。紫黑色的果皮上覆着层薄薄的白霜,凑近了闻,有股清甜的香。灵澈摘了颗放进嘴里,汁水瞬间在舌尖炸开,甜得带着点微酸,像把夏日的阳光都嚼进了嘴里。

“比镇上买的甜多了!”灵昀抢过陶罐,迫不及待地也剥了颗,眯着眼满足地喟叹,“明年咱们在院子里也种一棵吧?”

虎头从树上跳下来,拍着胸脯:“我来种!我家有花匠爷爷教的秘方,保证结得比这还多!”

林牧笑着摇头:“就你机灵。”他抬手抹去灵昀嘴角的葡萄汁,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脸颊,两人都顿了一下,又像没事人似的移开目光,只有耳根悄悄泛起红。

夕阳沉到山尖时,两个陶罐都装满了葡萄,沉甸甸的。灵澈拎着罐子往回走,听见身后灵昀和虎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酿酒要放多少糖,林牧偶尔插一句嘴,声音混着晚风,像浸了蜜的葡萄汁,甜丝丝的。

路过丹房时,灵澈特意往墙根瞥了眼,那株赤阳草的新芽又冒出半寸,在暮色里怯生生地绿着。他忽然想起早上炼的初阳丹,便从袖袋里摸出颗,轻轻放在草边的土里。

“给你加把劲。”他低声说,像在对老朋友交代。

晚风拂过,草叶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应他。

回到住处时,灵昀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动手酿葡萄酒。她把陶罐里的葡萄倒在竹筛里,小心翼翼地摘去蒂,林牧在旁边帮她清洗陶罐,虎头则搬来个小石臼,跃跃欲试地想捣葡萄。

“得先把葡萄压碎,”灵昀捧着本泛黄的食谱,念得有模有样,“不能用铁器,会串味的。”

虎头立刻把石臼推到她面前:“用这个!我洗了三遍呢!”

灵澈坐在门槛上看着他们忙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背上那道浅疤。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影,灵昀的发丝被染上金边,她弯腰压葡萄时,发梢偶尔扫过林牧的手背,两人都会偷偷相视一笑,像藏了串甜葡萄在心里。

“灵澈哥,你也来帮忙呀!”虎头举着个木勺冲他喊,勺柄上还沾着紫色的葡萄汁。

灵澈起身走过去,灵昀立刻塞给他块干净的棉布:“帮我把压好的葡萄汁滤到罐子里,要轻轻的,别把皮屑弄进去。”

冰凉的葡萄汁透过棉布渗进陶罐,带着股清冽的甜香。灵澈低头看着汁水缓缓积聚,忽然觉得,比起轰轰烈烈的炼丹斗法,这样琐碎又温暖的时刻,更像刻在骨子里的修行。

“对了,”林牧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早上在山脚下捡的,看着像株药草,你帮看看是什么。”

纸包里是株带着泥土的小草,叶片呈锯齿状,根部微微发红。灵澈捏着草根看了会儿,眼神亮了亮:“是赤血藤,能治跌打损伤,晒干了泡酒后擦伤口,比普通药膏管用。”

灵昀凑过来看:“那正好!虎头早上爬树蹭破了膝盖,泡好给他用!”

虎头立刻捂住膝盖,龇牙咧嘴:“才不疼呢!不过泡酒肯定好喝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陶罐里的葡萄汁晃出细碎的光,像把星星都盛在了里面。

夜里,灵澈躺在榻上,听着隔壁灵昀和虎头讨论明天要去采野蜂蜜的声音,还有林牧偶尔插进来的提醒,忽然明白,所谓修行,从来不是孤高清苦的跋涉。那些一起酿的酒、一起认的草、一起笑的瞬间,就像丹炉里的火星,看似微小,却能焐热漫长岁月里的每一个寒夜。

窗外的月光落在他手背上的疤痕上,浅得几乎看不见了。

采蜂蜜的篮子是灵昀用竹篾编的,边缘还留着点没修齐的毛刺,像只没长齐毛的雏鸟。他往篮底垫了片荷叶,说是王木匠教的,能隔住蜂蜡,“去年他用这法子采的蜜,甜得能粘住舌头。”

虎头扛着根长竹竿走在最前面,竿梢绑着块蘸了艾草汁的布——张爷爷说艾草味能让蜜蜂安静些。“我爷说蜂蜜得采崖壁上的野蜂酿的,”他得意地晃着竹竿,“家蜂的蜜太淡,野蜂的才够劲!”

灵澈跟在后面,手里攥着个小瓷瓶,里面是林牧调的药膏。“若是被蛰了就涂这个,”林牧的声音从身侧传来,他背着个药篓,里面装着解毒的金银花,“野蜂性子烈,别学虎头莽着来。”

崖壁在朝阳下泛着青灰色,几株野蔷薇攀在石缝里,花瓣上的露珠坠在蜜巢边,像给金黄的蜜镶了圈水晶。虎头刚要举竹竿,被灵昀一把拉住:“你看巢边的蜜蜂,翅膀扇得慢,说明刚采完蜜,这会儿最温顺。”

他踮脚从篮子里摸出块新蒸的米糕,轻轻放在崖下的石头上:“王木匠说,采蜜前得给蜜蜂留口吃的,它们才肯把蜜分给你。”米糕的热气混着花香漫上去,果然有几只蜜蜂落在米糕上,不再围着蜜巢打转。

林牧趁机用竹刀小心地割下块蜜脾,金黄的蜜顺着竹刀往下淌,滴在荷叶上凝成小小的珠。“够了,”他按住还想再割的虎头,“留大半给它们过冬,明年才还有得采。”

灵澈蹲在旁边接蜜,蜜珠落在瓷瓶里“叮咚”响,像串碎掉的阳光。有只蜜蜂落在他手背上,他没敢动,看着那毛茸茸的小家伙爬了爬,又振翅飞向蜜巢——它的后腿沾着点金粉,是刚蹭的蜜。

“你看,”灵昀凑过来看,“它知道你没恶意。”

回去的路上,竹篮里的蜜香混着野蔷薇的甜,引得蝴蝶一路跟着。虎头举着竹竿追蝴蝶,灵昀则用手指沾了点蜜,偷偷抹在灵澈鼻尖:“甜不甜?”

蜜的甜混着阳光的暖,在鼻尖化开时,灵澈忽然想起初炼丹时那团灼人的黑气。如今这指尖的甜、身边的笑、蜜巢边温顺的蜂,倒像是那场反噬留下的余温——让他明白,天地间最烈的火能淬毒,最烈的蜂却也会为一口米糕停驻,关键是你肯不肯先递出那份善意。

到了丹房,灵昀找出三个小陶罐,把蜜分了。“这个给张爷爷,”他往第一个罐里塞了朵野蔷薇,“这个给王木匠,谢他教的法子,”又往第二个罐里放了片荷叶,“剩下的咱们留着,炼蜜饯青梅吃。”

林牧正把赤血藤晒在竹筛上,闻言笑了:“青梅还没熟呢,得等梅雨过后。”

“那就先存着蜜,”灵昀把陶罐摆在窗台上,阳光透过罐口,在地上投下三个金色的圆斑,“等青梅黄了,蜜也陈得更甜了。”

灵澈望着那三个光斑,忽然觉得,修行就像存蜜——急不得,得等。等蜂酿蜜,等梅结果,等伤口结疤,等那些看似过不去的坎,在日复一日的寻常里,慢慢酿成能沾住舌头的甜。

竹筛上的赤血藤在风里轻轻晃,像在应和。

梅雨季来临时,丹房的墙角总凝着层细汗似的水珠。灵澈把晒好的赤血藤收进布袋,指尖触到藤条上的绒毛,带着点潮乎乎的软。林牧正用桐油抹补好的炉盖,油色透过铁丝的纹路渗进去,在“斗宿”的轨迹上晕出片深褐,像给星轨镀了层铠甲。

“虎头的膝盖该换药了。”林牧放下油布,指腹蹭过炉盖的刻痕,“赤血藤泡的酒够劲,你去送一趟?”

灵澈点头,拎起墙角的酒坛。坛口塞着的荷叶被潮气浸得发沉,揭开时飘出股辛辣的香,混着院子里的栀子花香漫开来。虎头家的门虚掩着,他正趴在门槛上画蜂,地上的粉笔画歪歪扭扭,蜂翅却画得格外认真,像沾了蜜的金箔。

“灵澈!”虎头抬头时鼻尖沾着点灰,膝盖上的绷带松了半截,“我爷说这蜂得画七根翅脉,不然飞不起来。”

灵澈蹲下身帮他换药,酒液擦过伤口时,虎头龇牙咧嘴却没躲:“比上次的药膏辣!但这酒闻着像葡萄酿的——你们是不是偷偷加了糖?”

“加了点灵昀存的蜜。”灵澈用新绷带缠好膝盖,松紧正合适,“王木匠说,甜能克点苦。”

里屋传来王木匠刨木头的声响,“沙沙”的,像春蚕啃桑叶。灵澈探头去看,见他正给块桃木凿花纹,凿子下去,木屑纷飞,竟慢慢显露出星盘的轮廓。“这是给丹房做的新药牌,”王木匠抬头抹了把汗,“以后炼的丹药,都挂上对应的星宿,省得混了。”

桃木的清香混着酒气漫过来,灵澈忽然发现,王木匠凿的“心宿”比星盘上的更圆些,像颗被揉软了的心。“上次采蜜的法子,多谢了。”他想起窗台上那罐还没开封的蜜,“灵昀说,等青梅熟了,送您罐蜜饯。”

“不急,”王木匠笑着挥挥手,凿子在木头上又落下几凿,“好东西都得等。我这药牌,也得等桃木干透了才好用。”

回丹房的路上,雨丝斜斜地织着,打在栀子花瓣上,滚成晶莹的珠。灵澈忽然想起初炼丹时的炸炉,那时总觉得修行是场急行军,得快,得猛,得惊天动地。如今才懂,那些慢下来的等待——等藤晒干,等酒酿成,等木干透,等伤口在甜与辣的交织里慢慢长好——原是修行里最扎实的脚印。

丹房里,林牧已生起了火,灶上炖着祛湿的陈皮粥,香气混着雨气漫开来。灵昀正用炭笔在新药牌背面补画蜂,翅膀上特意点了七道金粉,像照着虎头的画描的。“王木匠的药牌,得配只蜂才好看。”他举着药牌笑,鼻尖沾着点炭灰。

灵澈把剩下的赤血藤酒倒进小坛,贴上王木匠刚凿好的“斗宿”牌。酒液在坛里轻轻晃,像藏了片摇晃的星轨。

雨还在下,灶上的粥“咕嘟”作响,像在说:别急,慢慢熬。

雨停时,王木匠送来了晾干的桃木药牌。七块牌面打磨得光滑温润,每块都对应着一星宿,边缘还浅浅刻了圈缠枝纹,摸上去暖乎乎的。

“试试合不合用。”王木匠把药牌递给灵澈,眼里带着点期待。

灵澈拿起“心宿”牌,牌面光洁,能映出模糊的人影。他走到药架前,将药牌一一挂上,瞬间,原本杂乱的药架像是被点亮了,七块桃木牌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串起了半片星空。

“正好。”灵澈笑着点头,“比原来的木签子体面多了。”

王木匠咧开嘴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床:“体面才配得上你们炼的药。”他往丹房里瞅了瞅,“虎头那小子呢?今早还跟我念叨,说灵昀哥画的蜂会飞。”

“在里屋描金呢。”灵昀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带着笑意,“他说要给每只蜂翅膀都点上金粉,这样夜里也能发光。”

王木匠往里屋探了探头,见虎头正趴在桌上,拿着细毛笔,小心翼翼地往蜂翅上点金粉,鼻尖几乎要碰到纸面。“这孩子,跟他爹一样,做事一股子犟劲。”王木匠感慨道,“当年他爹学木匠,也是这么趴在我爹的工作台前,一画就是一天。”

灵澈想起虎头爹——去年冬天走的,走时还惦记着没给虎头做个新木剑。灵昀后来用桃木给他削了一把,虎头天天别在腰上,说是“爹留的剑”。

“王伯,您看这个。”灵昀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块新凿的木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蜂”字,“虎头说,想挂在药牌旁边,算个念想。”

王木匠接过木牌,指尖摩挲着那个“蜂”字,眼眶有点红:“好,好,挂着。”

灵澈把“蜂”字牌挂在“心宿”旁边,不大不小,正好填补了空隙。虎头跑出来看,见木牌挂上了,立刻拍手:“比我画的好看!王爷爷,您刻的字像会跳舞!”

王木匠被逗笑,弯腰揉了揉虎头的头:“等你再长高点,我教你刻字。”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药架上的桃木牌上,也照在虎头亮晶晶的眼睛里。灵昀正在灶上翻烤陈皮,焦香混着药香漫开来,灵澈则在研磨新采的薄荷,碎叶的清凉气驱散了最后的潮意。

王木匠坐在门槛上,看着这一切,慢慢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忽然开口:“我年轻那会儿,总觉得炼丹要炼出些石破天惊的东西才算本事。现在看你们这样,倒觉得……平平静静的,也挺好。”

灵澈停下研磨的手,望向灵昀。灵昀正把烤好的陈皮装进陶罐,闻言回头,眼里带着笑意:“王伯说得是,踏实比什么都强。”

是啊,踏实。不必追求惊天动地,不必执着于炉火纯青,只要药架上的桃木牌日日光洁,灶上的粥香按时升起,身边的人眼里有光,手里有事,便是最好的日子。

虎头举着他的桃木剑,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喊着“我是小神仙”,木剑划过空气,带起一阵风,吹动了药架上的桃木牌,七块牌轻轻碰撞,发出“叮咚”的轻响,像星星在说话。

灵澈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追求的“大道”,或许就藏在这些琐碎的、温暖的日常里。就像王木匠刻的桃木牌,没有华丽的纹饰,却带着手心的温度,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见证着每一个寻常却踏实的晨昏。

暮色漫进丹房时,林恩灿正用布擦拭着青铜炉身,炉壁上的云纹被擦得发亮。“这‘聚灵炉’还是当年师父传下来的,今儿总算能派上用场。”他指尖敲了敲炉沿,声响浑厚,“六个人的灵力得拧成一股绳,差一丝都炼不出‘同心丹’。”

林牧蹲在炉下调试火石,火星子溅在他手背上,他浑然不觉,只盯着焰芯颜色:“火得稳在杏黄色,太旺会焦,太弱聚不起灵力。灵骁,你那边水镜摆好了?得照见六人的影子,差一个都不行。”

灵骁正将六面水镜围在炉边,镜面映着众人身影,他抬手拂过镜沿,水珠顺着镜面滑落,连成细小的水线:“齐了。不过灵澈那小子怎么还没来?再磨蹭会儿,时辰就错过了。”

话音刚落,灵澈抱着个布包闯进来,额角挂着汗:“来了来了!刚去后山取‘晨露蕊’,这玩意儿得新鲜的才管用。”他把布包往桌上一放,里面滚出几颗沾着露水的白蕊,“师父说这是调和灵力的关键,少一颗都不成。”

林恩烨已将六柄刻着符文的木剑插在炉周,闻言回头道:“算你赶得巧。都站好位置,按相生位排——林牧守火,灵骁控水,我和林恩灿镇东西位,灵韵你掌风,灵澈持蕊,记住,气沉丹田,灵力随炉温慢慢升,千万别急。”

灵韵立于东侧,指尖绕着股微风,闻言点头:“放心,风助火势,我这风会跟着炉温走,绝不给你们添乱。”他眼尾扫过众人,见林恩灿已按住炉盖,林牧的火石正泛着暖光,便轻吸一口气,“差不多了,林恩灿,落盖!”

林恩灿双臂发力,沉重的炉盖“哐当”扣上,炉身顿时腾起白雾。林牧猛擦火石,杏黄色火焰“轰”地舔上炉底,水镜里的六道影子瞬间被火光映得发红。灵澈捏碎晨露蕊,白色粉末撒向炉口,遇热化作轻烟钻了进去。

“灵力起!”林恩烨低喝一声,木剑上的符文亮起红光,他掌心抵住剑柄,一股沉稳灵力注入。林恩灿紧随其后,西位木剑呼应着亮起,两股力量在炉内交织成网。

灵骁手指点向水镜,镜面水线猛地窜起,顺着炉身蜿蜒流下,将火气裹得不燥不烈。灵韵则引风入炉,让灵力在炉内循环流转,不滞一处。灵澈紧盯炉顶气孔,见白雾颜色变深,立刻补了把蕊粉:“灵力快淤塞了,加点这个通一通!”

炉内渐渐传出“嗡嗡”轻响,像有活物在里面呼吸。水镜里的影子渐渐重叠,六人额头渗出汗珠,却没人敢分心——当年师父说过,“同心丹”成与不成,全看这六股灵力能不能融成一股。林牧的火忽强了半分,灵骁立刻加重水压;林恩灿的灵力收得快了些,林恩烨马上往前推了半寸。

“快成了!”灵澈盯着气孔,白雾已变成温润的玉色,“师父说过,这颜色出来,就差最后一口气!”

六人对视一眼,不需多言,同时将灵力提至极限。木剑符文亮得刺眼,水镜里的影子彻底合为一体。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炉盖被一股气浪顶开,一颗莹白丹药浮在半空,周身绕着淡淡的光。

“成了!”林恩灿一把将丹药抄在手里,掌心烫得发红也顾不上,“看看,这成色,比师父当年炼的还好!”

众人凑过去,丹药上竟能映出六人的影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灵韵笑着抹了把汗:“果然应了那句‘众志同炉,其利断金’,这丹,值了。”

暮色渐浓,丹房里的火光映着六张带笑的脸,炉身余温未散,仿佛还在诉说着刚才那场心照不宣的协作。

夜露沾湿窗棂时,六人围坐在炉边,手里都捧着杯温热的药茶。灵澈把玩着那颗同心丹,丹药在指尖转着圈,映得他眼底发亮:“说真的,刚才灵力快绷不住的时候,我真怕功亏一篑。林牧哥那火突然窜高,我手心都冒汗了。”

林牧刚擦完炉身的灰,闻言笑了笑:“还说我,你最后补的那把蕊粉差点过量。幸好灵骁反应快,用水镜凝了层薄冰压了压,不然丹药该带涩味了。”

灵骁指尖划过水面,水镜里的影子随着涟漪晃了晃:“彼此彼此。林恩烨哥那会儿灵力收得太急,西位的网差点破了,亏得林恩灿哥瞬间顶上去,换我可没那手速。”

林恩灿正给炉子添柴,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少来,你水线缠炉那下多关键,火气刚要燥起来就被你压下去了。再说灵韵,那风绕得刚好,把灵力裹得严严实实,一点没外泄。”

灵韵轻晃着茶杯,茶沫在水面打转:“是六股力拧得齐,少谁都不成。就像这炉炭火,添柴的、控温的、扇风的,哪样少了都烧不旺。”他低头抿了口茶,“对了,这丹打算送谁?总不能一直攥在手里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了静。林恩烨摩挲着下巴沉吟道:“师父下个月生辰,咱们炼这丹本就是为了给他贺寿。当年他教咱们练灵力时总说,‘单打独斗是匹夫之勇,六心合一才是真本事’,这同心丹送他正合适。”

“没错!”灵澈猛地拍了下大腿,“师父看到这丹,肯定知道咱们没辜负他的教导。而且丹药里有咱们六人的灵力,就像咱们六个陪着他似的。”

林牧点头附和:“我这就去准备锦盒,得找个像样的盒子装着。灵骁,你擅长刻字,盒盖上刻句啥好?”

灵骁想了想,蘸着水在桌上写:“‘六志同辉’怎么样?既说咱们六个心意相通,也盼着往后都能有出息,不给他丢脸。”

“好!”众人异口同声。

炉火烧得更旺了,把每个人的脸都烤得暖暖的。灵韵起身往炉里添了把新柴,火星子噼啪跳着,像撒了把星星在地上。林恩灿则去翻找锦盒,灵澈凑过去搭手,两人在柜子里翻得窸窸窣窣。林恩烨和灵骁头碰头,琢磨着刻字的笔锋该刚硬些还是柔和些。林牧守在炉边,时不时给每人的茶杯续上热水。

窗外的月光悄悄爬进来,落在那枚同心丹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晕。就像他们此刻的心情,温温的,暖暖的,带着股说不出的踏实——知道身边有彼此,就没有跨不过的坎。

锦盒找来了,是当年师父赠的紫檀木盒,边角已有些磨损,却透着温润的光泽。灵骁取来刻刀,指尖悬在盒盖上方,迟迟未落:“这刀下去,就改不了了,得刻得配得上咱们的心意。”

林恩烨在旁打趣:“平时画符时手稳得很,这会儿倒哆嗦了?”嘴上说着,却悄悄往他手边递了块干净的布,“擦把汗,手别滑。”

灵骁没接布,只深吸一口气,刻刀落下,木屑簌簌飘落。“六”字刚劲,“志”字舒展,“同”字紧凑,“辉”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道流星划过木面。刻完时,他指腹已沁出薄汗,众人凑过去看,都笑了——那字里行间,竟带着每个人的影子,有灵澈的跳脱,有林牧的沉稳,也有灵韵的飘逸。

“得给丹药裹层金箔,”林恩灿从怀里摸出个小纸包,里面是几张薄如蝉翼的金箔,“上次下山,药铺的老掌柜说,上好的丹药都得这么衬着,才显贵重。”他小心翼翼地拈起一张,灵澈赶紧帮忙扶住锦盒,两人配合着,将金箔轻轻裹在同心丹外,丹药顿时像裹了层月光,更添了几分灵气。

夜渐深,窗外传来虫鸣。林牧把丹盒放进随身的行囊,又往每人手里塞了块刚烤好的麦饼:“明儿一早就动身,赶在师父生辰前到。”

“我已经跟山下的车马店说好了,租了辆马车,够咱们六个挤挤。”灵韵咬了口麦饼,含糊道,“就是路不好走,估计得颠一整天。”

“颠着才好,”灵澈晃着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去年咱们走路去,脚都磨起泡了,今年有马车,能多攒点力气给师父磕头。”

灵骁收拾着刻刀,忽然道:“对了,师父最爱喝的云雾茶,我让茶庄的李伯留了最好的雨前茶,装在竹筒里了,路上不会受潮。”

林恩烨则在检查灵力符,每张符上都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的“和”字:“这符能保咱们一路平安,也算是咱们六个的心意加成。”

众人说着话,炉里的火渐渐弱下去,只剩炭火余烬在暗红地发光。灵澈打了个哈欠:“睡会儿吧,明儿得早起。”

他们挤在丹房的榻上,像小时候那样,你挨着我,我靠着你。灵韵的脚边放着装茶的竹筒,灵骁的刻刀就摆在枕边,林牧的行囊压在最外侧,挡住了漏进来的风。

没人说话,但每个人都知道,这趟路不只是送一枚丹药,更是把六个分散在各处的人,重新拧成一股绳。就像那同心丹,缺了谁的灵力都不成;就像这夜的丹房,少了谁的呼吸,都觉得空落落的。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灵澈第一个爬起来,踢了踢灵骁:“醒醒,该走了。”

众人揉着眼睛起身,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紫檀木盒上,盒盖的“六志同辉”四个字,在光里仿佛活了过来,闪着细碎的光。

这一路,山高水远,但他们心里都揣着团暖烘烘的火——那是比同心丹更珍贵的东西,叫“一起”。

马车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外面层叠的青山。灵澈正扒着车窗看景,忽然“哎哟”一声,脑袋磕在木框上。

“坐稳些。”林牧伸手把他拉回来,顺手从行囊里摸出个布包,“诺,师父当年给的核桃,说是盘着能定神。”布包里装着两颗油亮的核桃,纹路里嵌着经年的包浆。

灵澈接过核桃在手里转着,忽然笑了:“还记得不?小时候师父教咱们盘核桃,灵骁总把核桃掉地上,师父就说‘手稳了,心才能稳’。”

灵骁正在给同心丹的锦盒系红绳,闻言抬头:“那是你总在旁边逗我笑。”他把红绳系成个同心结,“这样就不会散开了,像咱们六个,怎么颠都散不了。”

林恩烨正借着晨光检查灵力符,忽然“咦”了一声:“灵韵,你画的符怎么多了道弯?”灵韵凑过去看,挠挠头:“昨晚太困了,手一抖画歪了……没事吧?”

“没事,”林牧接过符看了看,“歪得正好,像条路,咱们这不正走在道上嘛。”众人都笑起来,马车里的气氛松快了不少。

日头升到正中时,马车在溪边停下歇脚。灵骁往铜壶里灌了溪水,架在石头上烧,准备煮茶。灵澈蹲在溪边玩水,忽然喊:“你们看!水里的影子是六个连在一起的!”

众人凑过去,溪水清澈,六个倒影肩并肩挨着,被水流晃得微微发颤。林恩烨伸手搅了搅水,影子碎成一片光斑:“等咱们到了师父那,把同心丹给他,他肯定说‘你们六个,比丹药灵多了’。”

茶煮好了,带着云雾的清香。灵韵给每人倒了一碗,茶汤里映着天光,也映着六张年轻的脸。灵骁掏出锦盒,打开看了眼同心丹:“师父见了这丹,会不会想起咱们当年偷练他的独门心法,被他罚抄《静心诀》的事?”

“肯定会,”灵澈喝了口茶,咂咂嘴,“说不定还会再罚咱们抄,不过这次我肯定比灵骁抄得快。”

“才不会,”灵骁不服气,“上次你抄错了三个字,师父还在旁边画了只小乌龟。”

笑闹声惊飞了溪边的水鸟,扑棱棱掠过水面。林牧望着它们远去的方向,轻声道:“其实师父罚咱们抄书,不是怪咱们笨,是怕咱们心不静。就像这同心丹,要是当年咱们肯静下心学,也不用现在费这么大劲补练了。”

众人都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的山路。灵韵忽然道:“前面就是青石岭了,过了岭就快到了。”

重新上路时,没人再打闹。灵澈把核桃盘得沙沙响,灵骁摩挲着锦盒上的红绳,林恩烨则把那张画歪的符贴在了车壁上。颠簸的马车里,六颗心却像被什么东西系在了一起,稳稳当当的,比同心丹更扎实。

暮色降临时,终于看到了山坳里的茅屋。师父正坐在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摇着蒲扇,见他们来了,笑着起身:“我算着你们该到了,灶上炖着你们爱喝的菌汤呢。”

灵骁捧着锦盒上前,声音有些发紧:“师父,这是咱们六个炼的同心丹。”

师父打开锦盒,却没看丹药,只望着他们六个笑:“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是你们六个凑到一块儿了。”他把丹药倒回灵骁手里,“丹药我收着,你们六个,今晚跟我挤一屋,还像小时候那样,听我讲《静心诀》的新注解。”

屋里的油灯亮起来,映着墙上六个挨在一起的影子。窗外的月光,也悄悄爬进来,落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菌汤上,汤里的倒影,还是六个,一个都不少。

夜里,六人挤在师父茅屋的大通铺上,像小时候那样挨挨挤挤。师父坐在灯旁,手里捻着那两颗灵澈盘过的核桃,慢悠悠开口:“《静心诀》里说‘心齐则灵’,你们以为是说人多力气大?错喽,是说心往一处想时,哪怕各有各的性子,也能像溪流汇进大河,奔着同一个方向去。”

灵骁忍不住问:“那我们这次炼同心丹,算不算心齐了?”

师父笑了,用核桃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算,也不算。算的是你们肯凑在一起琢磨事,不算的是还差层‘顺’——就像灵韵画歪的符,看着是歪了,实则顺着水流的劲儿,那是你们没懂,有时候‘歪’比‘正’更合道。”

灵澈忽然坐起来:“师父,那我们跟小时候比,是不是长进了?”

“长进在肯回头看了。”师父把核桃递给灵澈,“当年你们偷练心法,只顾着往前冲,摔了多少跟头?现在知道停下来等一等彼此,知道把歪了的符当成路,这就是长进。”

说着,师父往灶房去,回来时端着个竹筛,里面是刚烤好的栗子,还冒着热气:“尝尝,今年新收的,跟你们的同心丹似的,得剥了壳才见真东西。”

六人凑过去抢栗子,烫得龇牙咧嘴,却笑得比谁都欢。灵韵剥到个歪歪扭扭的栗子,举起来喊:“你们看!这个跟我的符一样歪!”

师父看着他们,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蜜:“歪栗子才甜呢,它把劲儿都攒在肉里了。”

夜渐深,大通铺上的呼吸声渐渐匀了。灵骁的手搭在灵澈腰上,灵韵的脚蹭着林恩烨的腿,谁也没嫌谁挤。月光从窗缝钻进来,在地上描出六个交叠的影子,像极了溪边那六个连在一起的倒影。

第二天一早,师父带着他们去后山采菌子。灵澈踩滑了,灵骁伸手拽住他,两人滚在厚厚的松针上,沾了一身碎叶。林牧捡了根藤条,把六个小竹篓串在一起:“这样谁也掉不了队。”

下山时,竹篓晃悠悠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像在唱一支不成调的歌。师父走在最前面,回头看了眼,忽然道:“你们看,同心丹再好,也不如这串在一起的响动实在。”

六人你看我,我看你,忽然就懂了。原来最好的“同心”,从不是炼出一颗完美的丹,而是走在路上时,手里攥着同一根藤条,摔倒时总有人伸手,笑闹时总有人应和,就像此刻竹篓相撞的声音,乱哄哄,却热热闹闹,透着股拆不散的劲儿。

后来,那枚同心丹被师父收在了药柜最底层,没人再提。但后山采菌子的路,他们常常一起走,藤条串着的竹篓声,成了山里最常听见的调子。

秋深时,师父的药圃该翻土了。六人扛着锄头往圃里去,路上踩着厚厚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支不成章法的进行曲。

“记得师父说过,这圃里的‘忘忧草’得顺着根须的方向刨,不然来年长不旺。”林恩灿挥着锄头示范,锄头入土的角度刚刚好,带起的土块里裹着细密的须根。

灵澈学得快,却总忍不住往深处刨,结果带起半截断裂的根。“急什么,”林牧拍了拍他的背,“这草跟人似的,得顺着性子来,硬拽是留不住的。”

灵骁正蹲在田埂边捡石子,把圃里的碎石块一一拾出来。“师父说土得细,不然草芽顶不破硬疙瘩。”他手里的石子堆成个小丘,阳光照在上面,亮晶晶的。

灵韵则提着水壶,给刚翻过的土浇水,水流得缓,像细细的线,慢慢渗进土里。“水不能急,”他笑着说,“就像咱们六个,谁也别催谁,该快时快,该慢时慢。”

林恩烨在圃边搭篱笆,用的是山上砍的青竹,竹片之间留着均匀的缝隙。“得给风留点路,”他解释道,“闷着反而长不好。”

六人各有各的活计,却又时不时搭把手。灵澈的锄头卡住了,林恩灿伸手帮他拔出来;灵韵的水壶空了,灵骁拎着去溪边打水;林恩烨的竹片不够了,林牧从柴堆里抱来新的。

师父坐在屋檐下看着,手里捻着那枚同心丹,阳光透过丹药,在地上投下片细碎的光斑。“你们看,”他忽然喊,“这丹的光,是六个影子叠出来的。”

众人抬头,见那光斑里,竟能隐约看出六个晃动的轮廓,像他们此刻在圃里忙碌的模样。灵澈扔下锄头跑过去:“师父,这丹是不是成精了?”

“是你们六个的气养着它呢。”师父把丹药递给他,“就像这圃里的草,不是靠哪个人的力气长,是靠日头、雨水、还有你们一起翻的土,凑在一块儿才旺。”

傍晚收工时,药圃已收拾得整整齐齐。忘忧草的根须埋在松松软软的土里,像藏了无数个小小的期待。六人坐在田埂上,分吃灵韵带来的麦饼,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麻雀啄食。

“明年春天,这草该能长到齐腰高了。”灵骁望着圃里,眼里满是盼头。

“到时候咱们再来采,炼‘无忧丹’给师父。”灵澈接话,手里还转着那两颗核桃。

师父笑了,皱纹里盛着夕阳:“不用炼什么丹,你们六个能常来帮我翻翻土,比什么药都灵。”

暮色漫上来时,六人扛着锄头往回走,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上交叠在一起,像条扯不断的绳。那枚同心丹被灵澈揣在怀里,贴着心口,暖暖的,像揣着个小小的太阳——里面装着六个人的体温,和一整个秋天的踏实。

开春时,药圃里的忘忧草果然冒出了嫩芽,嫩黄的,像撒了一地的星星。六人又聚在圃边,这次是来搭花架——忘忧草要攀着架才能长得旺。

林恩烨劈竹条的手很稳,竹片在他手里翻飞,很快成了规整的格子。“师父说这架得朝南,光照足。”他头也不抬地说,灵韵已搬来石块,把竹架的四个角压住,“得稳当,不然风一吹就倒。”

灵澈和灵骁负责递工具,一个递麻绳,一个递剪刀,配合得默契。灵澈忽然指着竹架上的结:“灵骁你看,这绳结跟你给丹盒系的同心结像不像?”灵骁凑近一看,还真像,两人都笑了。

林牧和林恩灿则在给新抽的芽绑引绳,绳要松松地绕,既得让芽有地方攀,又不能勒太紧。“就像管徒弟,”林牧打趣道,“得松松紧紧才成器。”林恩灿点头,手里的绳又放了半寸。

正忙得热乎,师父端着个竹篮过来,里面是刚蒸好的青团,艾草的清香混着豆沙的甜漫开来。“歇会儿,垫垫肚子。”他把青团分给众人,“这艾草,还是去年你们帮我收的呢。”

灵澈咬了口青团,忽然指着圃角:“那是什么?”众人望去,见几株没见过的草正从土里钻出来,叶片带着点紫。师父眯眼一看,乐了:“是紫菀,能治咳嗽,估计是去年风把种子刮来的。”

“留着吧,”灵韵说,“多一种草,药圃也热闹点。”

于是,那几株紫菀就被留了下来,像个意外的客人,和忘忧草挤在一起。林恩烨特意在旁边多钉了根竹条:“给它也搭个小架子。”

花架搭好时,夕阳正斜斜地照在圃里,竹架的影子在地上织成网,把忘忧草和紫菀都罩在里面。六人站在架下,看风穿过格子,吹得草叶轻轻晃,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等草爬满架,咱们就在这儿喝茶。”灵骁数着竹格,“正好六个座位。”

师父笑着点头,眼里的光比青团还暖:“好啊,到时候我给你们泡云雾茶,就用你们去年送的那筒。”

回去的路上,灵澈摸出怀里的同心丹,对着光看。丹药里的光斑更亮了,隐约能看出竹架的影子,还有那几株新来的紫菀。他忽然明白,所谓同心,不是固守着原来的模样,是愿意给意外留个位置,愿意让新的故事慢慢长出来——就像这药圃,添了紫菀,反而更像个家了。

竹架的影子在地上跟着他们走,长长的,一直铺到路的尽头,像条永远走不完的、热热闹闹的路。

忘忧草爬满竹架时,已是盛夏。藤蔓缠着竹格绕出层层叠叠的绿,紫色的花穗垂下来,风一吹就轻轻晃,像一串串小风铃。六人果然搬了竹凳坐在架下,师父泡的云雾茶在青瓷碗里冒着热气,茶香混着花香,漫得满圃都是。

“灵韵,你去年酿的葡萄酒该能喝了吧?”灵澈嘬着茶,眼睛亮晶晶的。灵韵刚要答话,就见灵骁从怀里摸出个陶坛,塞给他:“早备着呢,埋在桃树下陈了半年,保准比去年的甜。”

陶坛开封时,酒香“啵”地涌出来,带着点葡萄的酸和蜜的甜。灵韵给每人倒了半碗,酒液在碗里晃出淡淡的紫,像把花架上的暮色都盛在了里面。“敬师父。”林恩灿举杯,六人跟着碰碗,“叮”的一声脆响,惊飞了架上栖息的麻雀。

师父抿了口酒,笑出满脸褶子:“该敬你们自己。你看这草,去年还只是些根须,今年就爬满了架,不是靠哪个人浇的水,是你们凑在一块儿,一点点等出来的。”

灵澈忽然指着花架角落:“快看!紫菀也开花了!”众人望去,那几株紫菀抽出了细细的花梗,顶着淡紫色的小花,怯生生地挤在忘忧草中间,倒像个怕生的孩子。

“给它也浇点酒?”灵骁开玩笑,却真的舀了半勺酒,顺着根须慢慢浇下去。紫菀的叶子轻轻颤了颤,像是在道谢。

暮色浓了,花架上的花影被灯照得忽明忽暗。林牧从行囊里取出个布包,里面是六枚木牌,每块都刻着个人名,牌尾还系着小段紫菀花枝。“王木匠给刻的,”他把木牌分下去,“说挂在花架上,就像咱们总在这儿似的。”

六人把木牌挂在竹格上,风一吹,木牌轻轻撞着,发出“哒哒”的响,像谁在低声说话。灵澈的牌挂在最高处,灵骁的挨着紫菀,林牧的则在正中间,刚好对着师父坐的位置。

“明年,”灵韵望着花架,“咱们在这儿搭个小棚,下雨也能来喝茶。”

“再种点薄荷,夏天能驱蚊。”林恩烨接话。

“我来种!”灵澈抢着说,“保证比丹房后墙的长得旺。”

师父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笑,手里转着那枚同心丹。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落在丹上,折射出的光刚好照在六枚木牌上,像给每个名字都镀了层银。

后来,那花架成了山坳里的记号。路过的采药人总说,那架忘忧草长得格外好,紫菀也跟着旺,连风都带着股说不出的暖。只有他们六个知道,那不是草有多灵,是每次聚在这儿的笑声、碰碗的脆响、还有木牌相撞的“哒哒”声,混在一起,给这方小天地,施了最珍贵的肥。

就像那枚同心丹,从来不是什么神药,是六颗凑在一起的心,在岁月里慢慢熬出的暖,比任何丹药都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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