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琴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时，杜泽正在四合院里喝着茶。老太太的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急切，像个盼着过年的孩子：“阿泽，啥时候带妈去看看琪琪？我这金镶玉都磨得发亮了，再不给孩子戴上，都要捂出包浆了。”
“妈，我这就回去带你去。”
杜泽笑着应下来，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身边的爱丽丝。爱丽丝笑着小声说“是去见那位思琪小公主吗？我听张弛说，她的眼睛像您。”
“比我亮。呵呵。”
回到家时，父母正在村外转悠，看到杜泽，跟着他一起回来了。王宁刚从医院回来。见他们进门，连忙接过江琴手里的锦盒：“妈，您这急的，也不怕累着。”
“累啥？一想到要见孙女，我浑身是劲。”江琴拉着王宁坐下，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小宁，你也跟我们去吧？思琪那孩子，肯定盼着见你这个大娘。”
王宁正在拿拖鞋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妈，医院最近忙着评三甲，我走不开。等忙完这阵，我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咱们一家人热热闹闹聚聚。”
杜泽看着她强撑的笑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着。他知道王宁不是不想去，只是还没准备好——那个在手术台上冷静果决的副院长，面对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终究还是慌了。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说：“等你空了，我陪你去。”
王宁点点头，起身去厨房端菜了，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江琴叹了口气，凑到杜泽耳边：“这孩子，心里苦着呢。”
第二天一早，私人飞机的引擎在停机场上轰鸣。江琴和杜良是头回坐这种飞机，摸着舱壁上的真皮座椅，眼睛瞪得溜圆。“这沙发比家里的红木椅舒服多了。”老太太戳了戳座椅扶手，“还有这小桌板，能喝茶能打牌，比火车上的强百倍。”
杜泽给他们倒了杯热茶，指着隔间：“里面有卧室，累了就去躺会儿，要飞十几个小时呢。”
江琴却不肯歇着，扒着舷窗看云：“我不困，你跟我说说，这铁疙瘩得花多少钱？”
“一亿多。”杜泽含糊道。
“啥？”江琴手里的茶杯差点脱手，“一亿？你这败家子！当年你爸娶我，彩礼才花了三床棉被，你倒好，买个飞机当玩具！”
杜泽吐了吐舌头，没敢说后面的“美金”二字。杜良在一旁打圆场：“孩子生意做得大，需要这东西撑场面。”说着拿起桌上的坚果，“这玩意儿不错，给琪琪带点。”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老两口愣是没合眼。直到飞机降落在彼得堡机场，江琴看着窗外的街道，还在念叨：“这机场修的还挺气派。”
车子驶进皇冠区时，肖月正在别墅的厨房里炖着红菜汤。杨涛抱着张刚毅，靠在门框上笑她：“月姐，你这汤都熬第三遍了，再炖就成糊了。”
肖月回头瞪了她一眼，围裙上沾着点面粉：“我这不是紧张吗？小涛……江阿姨要是看不上我咋办？”她手里的汤勺轻轻磕着锅沿，“毕竟我跟阿泽……名不正言不顺的。”
杨涛把刚毅往她怀里一塞：“你啊，平时在轻工城管着上万号人，今儿倒像个新媳妇。干妈那人你还不知道？当年我跟张弛结婚，还是她老人家操办的呢。”
怀里的刚毅咯咯笑着，伸手去抓肖月的头发。肖月被他闹得没了脾气，刚把孩子递回去，就听见门外传来汽车喇叭声。杨涛眼睛一亮：“来了！”
肖月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抱杜思琪。小姑娘穿着件粉色的小薄棉袄，正抱着个布娃娃啃，见妈妈过来，奶声奶气地喊：“妈妈，抱。”
“琪琪乖，奶奶来了，要叫人哦。”肖月替她理了理刘海，指尖微微发颤。
车门打开的瞬间，江琴几乎是跳着下了车。北风有点凉，扑在脸上，她却浑然不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肖月，还有她怀里的小人儿。“这就是琪琪吧？”她快步走过去，声音都带着颤，“哎呦，这小模样，跟阿泽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肖月被她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讷讷地叫了声：“江阿姨……”
江琴眉头一挑，故意板起脸：“叫啥江阿姨？该叫妈。”
肖月的脸“腾”地红了，像被雪映着的晚霞。杨涛在一旁捅了捅她的胳膊，她这才低下头，细若蚊蚋地喊了声：“妈。”
“诶！”江琴答应得响亮，眼泪“唰”地就下来了，伸手要抱思琪，“好孩子，快让奶奶抱抱，奶奶想死你了。”
思琪怯生生地躲在肖月怀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江琴。肖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琪琪，叫奶奶。”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终于小声喊了句：“奶奶。”
“诶！我的好孙女！”江琴把孩子搂进怀里，亲了又亲，冰凉的眼泪掉在思琪的棉袄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杜泽站在一旁，看着母亲颤抖的肩膀，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些年亏欠的，何止是王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