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真仙境后的境界就很难区分。
灰袍女子也说不上来，只能说那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力量。
是对道，对法则的感悟。
她几乎带着几分摆烂的说：“其实都是仙道以上的生灵，如果真的想区分的话，就用真仙，金仙，和仙帝来区分。”
“根据我们的推测，要是你真能到最后那一级别的，那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但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被污染了，就代表永远不可能到那个境界。”
“所以那些人，只能选其他办法。”
“如果你要接触污染源的话，出去以后也不会被接纳，主神会出手杀了你，绝对不会任由一个污染的灵魂存在。”
大家修炼归修炼，但是没有被污染。
可是陆粥吸收了那一丝本源，身体中还藏有污染之力。
她的意思很简单。
哪怕陆粥现在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阴阳界的那些人，布下了这么大的棋局，却不敢让自己被污染的原因。
陆粥默了默，只能叹了口气。
“好吧，我知道了。”
灰袍女子又问陆粥是排行第几的大佬，陆粥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要再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真不知道，我没有觉醒。”
灰袍女子轻轻颔首：“没有觉醒也挺好的，反正记忆也不可能完全恢复，彻底觉醒过往。不然整个人就会很分裂，很痛苦纠结，会面对很多的取舍。”
陆粥笑了笑，和她说了一声就离开洞府。
阴阳界战场那边越发的激烈，就连真仙级别的战斗力，也投入了战场里面。
整整数百年的时间，战斗都没有停歇过，阴阳界那边的人发了疯的想要过来，提前开启血祭。
或者，杀了陆粥。
拂映雪也成仙了。
除了陆粥外，她几乎是最年轻成仙的人，由陆粥亲自为她护法，斩杀了妄图断拂映雪成仙路的那些人。
阿诺也成了半仙，离真仙境就差临门一脚了……
大佬榜，排行第三十四。
陆粥还见到了幽冥混沌钟，这家伙被打得破破烂烂的。
陆粥差点没认出来。
至于过仙梯，当时上清宫阙覆灭时，它带着一些弟子逃往了一个秘境里面，顺着那条古道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陆粥现在，去不了下界。
她的心里还记挂着帝墓中的蛟龙。
战斗越发的激烈，无数的功德和气运都融入了这方世界。
陆粥知道，界限撑不了多久了。
双方又互相较量了上万年，死伤无数，陆粥思索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冲击金仙境。
他们这边，缺少顶尖战力。
“粥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灰袍女子也刚刚从战场上下来，面色还有些苍白，显然消耗过多。
她的手中，拎着一具真仙尸体。
陆粥道：“阴阳界的那几个巨头都属于金仙境，他们多次尝试破界而来，现在界限已经摇摇欲坠了。”
其实私底下他们也有过推测。
若是则老他们强行破界，付出一定代价，也能够过来。
只是不知道是阴阳界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暂时牵制住了那几个执棋人，只剩下那些真仙级别的人带头。
哪怕有再多准备。
冲击金仙境还是闹得沸沸扬扬。
特别是陆粥还属于堕仙，身体中有着污染之力。
眼前的情景很熟悉。
几乎是陆粥强行成仙时的情景重演一遍。
陆粥还在和雷劫做斗争。
这雷劫，是法则海的法则之力。
对于陆粥身中了污染之力，还强行想要借法则成金仙特别生气，几乎是一点生机也不给陆粥留。
而阴阳界的人。
在这个时候破界而来。
只不过，这次想杀她的人是执棋人。
几个执棋人冥冥之中有一种直觉，杀了陆粥就可以找出生路了。
拂映雪最终还是祭道了。
只有真仙境的她，并不是那些金仙的对手。
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仙体几乎被斩成两半，就连神魂上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她的眼神，看着这血色天空。
最后轻轻地落在了陆粥身上，又依次静静的扫过了其他人，轻轻合上眼眸，再次睁开时已然下了决心。
陆粥看不到外面。
可是不看也猜得到，外面已经腥风血雨，她的心绪有些不稳。
拂映雪勉强的稳住身形，抵挡住了则老的本命法宝炼仙炉。
她稳住声线：“小师妹，继续闯。”
她祭完第二生道时，脑海中响起的是断断续续的机械音。
“宿主大大。”
脑海中浮现的光团。
是一个小小的人儿，和拂映雪的容貌一模一样，声音中透着一股虚弱。
拂映雪微微一愣。
系统道：“不要……”
三生道全部祭完，拂映雪必死无疑。
不祭完，还有一线生机。
它说拂映雪本来就是为了救它才进来的，它才不要宿主大大死在这里。
拂映雪还没来得及反应。
脑海中那个小小的人儿，硬扛着法则海法则之力，化为了一道道精粹的力量，自愿顶替了拂映雪第三祭。
拂映雪猛然喷出一口血。
和系统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被尘封的画面再次变得鲜活鲜艳。
她颤抖着声音，轻轻的像以前一样喊着：“007。”
系统没有再回应她。
拂映雪眼角流出血色的泪，祭道而来的精粹力量修复着身体。
源源不断的生机，涌入了体内。
她再次出手。
最后她还是祭出了那一道，所谓的三生万物不管她在什么地方，都足够她惊才绝艳，即便是在系统组织里面，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极有天赋的人。
最后，她带着一个金仙同归于尽。
胸口上被人打了一个大洞，血汩汩地喷涌而出。
她轻轻咳了两声。
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漂亮的面容贴着染血的泥土，头发早就因为血凝结成块，成为一条一条的垂落在肩头。
整个人，看起来又脏又狼狈。
她像是一个死尸。
也像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裂痕的陶瓷娃娃，被她用最后的力量将身体拼凑在一起，眼神还不放心的看向陆粥的方向。
她想，总要有人活着出去的。
她的三生道阴阳界那边也在研究，自己所走的路都是帮那边的人走。
这也是为什么，她天赋如此之高，但是陆粥和其他人被追杀的时候，她并没有被追杀，是因为对方要留着她的路去走。
她就是有些难过。
以后的路，会更加难走。
“粥粥，坚持住。”
拂映雪死了。
一场纷纷的雪花落下。
细雪绵绵的，带着淡淡的红。
那是因为死的真仙太多了，天地之间发出的哀嚎。
整个天地，都在祭奠拂映雪。
曲季饶一直没有选择成仙，但是他有仙道级别的实力。
他走的，是苍生道。
陆粥浑浑噩噩的感觉到，一股力量落入了体内。
这股力量很温暖。
让她下意识的，放松心神去接受。
曲季饶也踏上了成仙路。
在他眼里的成仙路，已经沾满了血。
那一条条大道上死掉的，是无数个曾经惊艳一时的天骄。
成仙路，本就是踏骨路。
一将功成万骨枯，同样适用于成仙。
他慢慢地走在那条仙道上，不停的和人厮杀着。
脑海中，是无数的祷告声。
曲季饶忍不住回过头看。
他看到的是下界，已经硝烟弥漫，那些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百姓诚惶诚恐，跪在了一个个山庙前面。
最后，曲季饶放弃成仙。
选择了，自化。
他将一身的力量给了陆粥，化为一点点绿色的莹光，飘落入了世界的各处。
他终究是狠不下心。
若是没有人庇护，下界暴乱，就会是一片尸山血海。
曾经的他最讨厌被困住，可现在他选择了被困住。
成为山神，庇护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信徒，耳边聆听的是人间的碎碎念念，身上寄托的是人的喜怒哀乐。
自化，便再无回来的可能性。
修的是苍生道，走的是人间路。
外头厮杀的阿诺已经泣不成声，最后直接闯了进去，来到陆粥身边。
陆粥就静静的，目光呆滞又空虚的盯着半空中。
她是谁呢？
陆粥在问自己到底是谁。
她疑惑的来到一个世界里面，无数的炮火在身边落下。
战壕边上，一个姑娘趴着。
她的腿已经被炸断了，血肉模糊，但是那双眼睛却异常坚定和熟悉，手中还紧紧的握紧了一把枪。
随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
女孩也倒下了。
后面陆粥又到了个新地方，那是一个现代学校，年轻的女孩背上了书包，来到了一个混世魔王的班级。
哪怕那些学生她一个不认识，也能准确地叫出名字。
女扮男装的四皇子……
“人界，在无神女。”
“世间，也在无神女。”
“我明明记得，我有两个女儿的……我想要带那个女儿回家。”
“……”
“……”
“粥粥，快醒一醒。”
陆粥忽然惊醒，入眼的就是阿诺的面容，阿诺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
陆粥感受到体内的污染之力迅速减少，面容陡然变得雪白。
“阿诺。”
“粥粥，你要走出去。”
“我们都被困死在这里，唯有你不欠这个世界的因果，才能真正的走出去。”
她眼眸中含着眼泪，面容却带着笑：“别忘记了，我是有着特殊体质的，这些污染之力给我刚刚好。”
陆粥后脑勺就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整个人都有一些头晕目眩，浑身上下提不起半分力气去反抗挣扎。
她只能，看着阿诺的身影渐渐消失。
所有的记忆席卷了大脑，陆粥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
“阿诺，不要。”
“阿诺，对不起，我忘记了你……”
陆粥面容上已经带上了几分绝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诺消失。
“宿主，遇见我你后悔吗？”系统的声音在阿诺的耳边响起。
“后悔啊，系统。”
她的声音又哭又笑，开口道：“我明明还有家人等着我回去，明明还有好多事没做，可是我偏偏遇见了你，在最好的年华踏上了快穿之旅，有些事情，我心甘情愿。”
“系统，谢谢你的出现。”
“宿主，我也后悔了。”
系统的机械音产生了波动，透露着些许的温柔。
“接下来，是我的赔礼。”
说着，它发出了璀璨的光，想要对阿洛痛下杀手，最后违反组织法则，最高法则出手保住了阿诺的一缕神魂。
【系统550违反系统法则，给予抹杀，立刻执行】
“再见了，我的宿主。”
“还有，谢谢你的出现。”
向来臣服于法则海的系统，第一次反抗，找到了法则中的一个漏洞。
推演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死。
最后它十死无生的绝境中，这个埋葬了无数快穿大佬的乱葬岗，为自己的宿主找到了一线生机。
而代价就是它，永远消失。
阿诺的那一缕神魂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她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成为了一个懵懵懂懂的孩童。
这个世界，有神明也有吸血鬼。
是陆粥，曾经去过的一个世界。
陆粥身上的污染之力消失后，整个人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她边渡劫边看着外面。
劫还没有渡完，人就已经杀了出去。
陆粥只觉得眼睛酸痛不已，面前只有那些刺目的红，想要哭已经哭不出声了。
那么爱干净，有些洁癖的大师姐，就那样破碎的倒在血水里面……
本命法器通情曲。
琴弦已断，血落满弦。
还有三师兄，明明那么讨厌被困住，最后选择了自化。
陆粥没有看到五师兄。
看到的，只有一把被打得破破烂烂的扇子，墨玉色的扇骨上面全是血。
听云师姐使用的那把剑，已经断成了几截，她整个人被一把长枪定在巨峰上，微微垂着脑袋，悄无声息。
陆粥凄厉大哭起来。
似哭似笑。
分不清面前是什么，看到的是，血还有雪，温热的眼泪顺着面容流下。
细雪弥漫，风轻轻的。
好像无数次回过头，大师姐都还在，温柔的抱着她。
这一战。
陆粥成为了金仙。
杀阴阳界的真仙如杀狗，就连巨头也打崩了两个。
尸横遍野的战场上。
她从尸山血海中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等再次醒来时。
陆粥发现自己在下界。
可是，她找不到路了。
陆粥看着太阳从染着胭脂色的云层中出来，失神地看了好久好久，直到夜幕降临，才带着几分哭腔的喊道：“三师兄，我找不到路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三师兄是大骗子。”
上地理课时，三师兄总是偷偷的带着她溜出去玩。
夜色当中，发出淡淡的光。
为陆粥指引了方向。
陆粥见状，顿时痛哭失声。
那时候的她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每次我学地理，你都过来，三师兄，要是我以后出去了找不到回家的路怎么办？”
“万一遇到人贩子，把我拐卖了，那我就再也回不到家了。”
曲季饶云淡风轻：“这不是有我吗？有我在，让你丢不了。”
“多远，都带你回家。”
陆粥走到了上清宫阙所在的地方，这里已经是荒草丛生，满目凄凉和荒芜，偶尔有几只野鸡蹦来蹦去的，哪里还有曾经繁华的样子。
陆粥眼睛又是酸楚无比。
她看到了一个人。
当年卖饼的师姐，如同游魂一样站在曾经的摊位。
陆粥走了过去。
她颤抖着声音：“大师姐。”
可是面前并不是真正的拂映雪。
陆粥想起，拂映雪还兼修了佛道的三世身，面前的这一具躯体里面没有任何神识，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陆粥静静的看着她。
她想带对方走，对方没有反应。
她还想强行把拂映雪独留在这个世界的这一世身带走，但是却摸不着，碰不到，对方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
陆粥只能失落的离开。
茫茫的大雪，落满了荒芜的上清宫阙。
后面陆粥又去了一趟小村庄，里面什么也没有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全搬走了。
村长爷爷他们的故事，已经是好几百年前的了。
周围的村民说得活灵活现的。
“听说，当时还出了好几个仙姑，那可厉害着勒。”
“可惜啊，没回来。”
这些故事，在周围代代相传。
陆粥还曾去了山神庙，有些山神庙香火鼎盛，有些山神庙门前冷落无比。
她探查了一番，没三师兄的气息。
又打听了其他人的下落，最后听到了某个小公主的事。
那小公主厉害着勒。
在下界发现生血乱时，挺身而出，硬是守住了自己国家的大门。
听说啊，死得很惨。
还有一个蛟，叫什么团子的，说是认识一个超级厉害的人物，想要去找那个厉害的人物玩。
后面和小公主，一起死了。
他们说，他们都认识陆粥。
还有一些认识的人，为了追上他们的脚步，只身进入险地，最后没有再出现过。
陆粥最后强忍着眼泪回了上界，还去帝墓里带走了蛟龙，然后直接一脚踹爆阴阳界的界门。
“一笔血债，该讨了。”
她把则老的元神留在身边。
还有那几个所谓的执棋人，全部被陆粥留着日日夜夜的折磨，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陆粥最后站在了岁月长河之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就静静的看着。
形影相吊，茕茕孑立。
想要哭，却哭不出来，只能将身边的一个个人葬下。
后来很多年，世人都没再见到她。
被打残的仙界也渐渐地焕发了生机，无数的天才涌现了出来。
很多人，都听说过陆粥的故事。
后来的大多是崇拜她，敬佩她，信仰她，惊叹于她的天赋，震惊于她一路走来的辉煌战绩，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想象最后那一战的惨烈程度。
没有人知道，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给自己的亲朋好友收尸，亲手立下了一个个写着熟悉的人名字的墓碑。
更无法想象，回过头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绝望。
多年后，陆粥成帝。
带着无数人的期望，成功从这一片乱葬岗里活着走出。
——
——
“我们是扫墓的人，也是被祭奠的星。”
“那我们的对话，就是墓园中的共舞。”
——
【本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