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平看着对面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的李百户,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这位百户大人,也不是很懂礼仪啊,还是我手底下的小旗比较懂。”
他说着,便打算迈步离开,“看来我下次见到皇上,是需要向皇上说一说的,我们锦衣卫当中,有关礼仪这一块,确实是要多多抓紧一些了,李百户,你说是吧?”
“站住!”
李彦听到这话,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他!
明说了,之后会去找皇帝告他的状。
但他又根本没有办法。
现在,陆长平就是能见到皇帝,就是能在皇帝的面前说上话。
而他,即便是比陆长平的职位高,但也没有办法,在皇帝面前说话。
这就是他和陆长平的最大区别。
在这周朝。
尤其是在这皇城当中。
皇帝。
就是决定一切的人!
此时的李彦,简直后悔到了极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竟跑来得罪这个正得宠的家伙?
自己现在过来。
除了能过一下嘴瘾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反而因为对方身上有皇帝赐予的护甲,让自己在这儿平白受了屈辱!
李彦脸上青一块白一块,他就这样沉默了许久。
而后,终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咬着牙,在周围所有下属那震惊的目光中。
“噗通”一声,对着陆长平,重重地跪了下去!
“参见……陛下!”
他说着,开始磕头。
磕完头,李彦又看着自己身旁那几个早已吓傻了的总旗,怒吼道:“你们也快点给我跪下!见了陛下的护甲,还不下跪磕头,是想找死吗?”
“不用了。”
就在这时,陆长平却摆了摆手。
他看着李彦,声音平淡,脸上带着微笑:“毕竟那几位总旗,也没有冲撞到陛下的护甲,想来陛下也不在意这些小事儿。而且就我看来,李百户你手底下这几个总旗,也都是比他,懂事的多啊……”
打脸!
赤裸裸的打脸。
而且是当着李彦手下的面,甚至是用他的手下来打他的脸!
这让李彦瞬间面目通红。
陆长平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说。
他手下的总旗,都要比他这个百户好。
李彦看了一眼他手下的几个百户,那几个百户,也是看着李彦。
一时之间。
双方的表情,都变得异常好看。
陆长平盯着双方看了一会儿。
差点笑出声来。
最终他摇了摇头。
不再看那跪在地上的李彦一眼,直接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这一次只有李彦一个人下了跪,而他的手下,却都站着。
这脸,简直是丢到了姥姥家。
而陆长平,自然也是非常的满意。
李彦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跪在那里,一直都没有起来。
一直等到陆长平的身影彻底消失,李彦才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张脸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身旁一名心腹见状,立刻表现出一副要冲过去和陆长平打架的样子。
“这个陆长平,实在是欺人太甚,小的这就去教训他!”
李彦瞪了他一眼,知道对方只是在做样子:“给老子滚回来!”
这话一出。
那个原本还在装样子的,立刻就低头走了回来。
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而另外一个李彦手下的总旗,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脸色沉重的解释道:“大人,并非是我们不想与您一同下跪,实在是……那陆长平穿着陛下的护甲,他说的话,我们不敢不听啊……”
“是啊大人!”
其他总旗也都解释。
他们都很担心,李彦因此而怪罪他们。
李彦的脸色,依旧是十分难看。
他盯着身后的这几个总旗,冷哼了一声:“我还不傻,你们觉得,我会因为一个小人的挑拨,就没有脑子吗?”
那几个总旗听到这话,才算是放心了下来,然后立刻一个个跪倒在地上道歉,说他们没有这个意思。
不过李彦,也确实不傻。
一开始,他很愤怒,但手下这些人道歉了之后,他的愤怒,也就少了。
他没有再理会这些手下的总旗们。
而是看着陆长平离开的方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陆长平也嚣张不了多久了。他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是他得罪不起的人,马上就要死到临头了。”
旁边的手下立刻凑上前:“百户大人,他得罪了谁?”
李彦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上头的上头,最上头的那个人物——当朝太子了。”
“而当朝太子身后是什么人,想必你们也应该清楚得很,任凭他陆长平再怎么会查案,难道皇帝陛下,全因为他一个小小的总旗,去影响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吗?他终究是一个外姓人……”
几个手下闻言,脸上皆是露出了笑容。
……
……
……
陆长平根本没有理会那些人。
解决完李彦,和清颜打了一声招呼。
确认这边再无要事,便直接动身,朝着皇宫方向走去。
去找皇帝。
他此行有两个目的。
其一,是按规矩,向皇帝禀报“梦魇”案的进展。
他每几天,都要去向皇帝报告的,这是应尽之事。
其二,则是想旁敲侧击,再问一问这位深不可测的天子,是否知晓什么能治疗灵魂创伤的秘法。
即便不知道,又能否,给自己一些指点。
让自己可以去找一找。
毕竟,周朝这么大一个朝廷。
所能接触到的东西。
肯定是要比自己多的。
到了宫门前,陆长平几乎没有遇见任何阻拦。
一路无比通畅的过去了。
只是,在陆长平到御书房外时,,一名皇帝的贴身太监快步迎了出来,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意,却躬身拦住了他。
“陆总旗,还请您在此稍候片刻。陛下……眼下正在和三皇子殿下玩耍,怕是不太方便。”
陆长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是人家的亲子时间。
肯定是不想让外人打扰的。
可他才刚准备在廊下静候,御书房内便传来皇帝那温和中带着威严的声音。
“让陆总旗直接进来!”
那太监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变,那份恭敬之中,又多了几分毫不掩饰的谄媚。
这位陆总旗……还真是让皇上重视啊……
老太监心想着。
显然。
陆长平在皇帝面前受重视的程度。
又一次越出了他的想像。
这老太监连忙躬身。
对着陆长平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态比之前还要低上三分。
陆长平也客气的回了一礼。
而后,便是迈步而入。
只见宽敞的御书房内,并未之前那样的沉闷压抑。
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看起来不过三岁左右的孩童,正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绕着书案追逐一只滚动的绣球。
皇帝则坐在龙椅之上,脸上不见平日的威严,只有如寻常父亲般的温和笑意,目光始终追随着那道小小的身影。
那孩童生得粉雕玉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灵动无比,看见陆长平进来,非但没有半分怯生,反而好奇地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随即,他竟是直接迈开步子,哒哒哒地跑到陆长平面前,仰着那张可爱的小脸,奶声奶气地开口。
“你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帮父皇解决了很多麻烦的锦衣卫哥哥吗?”
说话流利。
而且逻辑也很顺畅。
陆长平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三皇子,心中也是一惊。
他虽然年幼,言行举止间却透着一股远超同龄人的聪慧与灵动。
更难得的是,没有半分皇家子弟的嚣张跋扈。
看着他的眼睛。
充满了尊敬与好奇。
陆长平心中念头一闪,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想必是因为有了那位行事乖张的太子作为前车之鉴,皇帝对于这位新得的皇子,在教导上才愈发上心。
而结果也是显而易见的。
对这位三皇子的教导,眼下看起来,无疑是非常的成功。
即便陆长平自觉,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
但看着眼前的三皇子,也是有一些发自内心的喜爱。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皇后与太子为了稳固储君之位。
不惜犯下“梦魇”这等惊天大案。
那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威胁,其实并非是那些被杀的臣子。
也不是周贵妃和乐安公主。
反倒应该是眼前这个深得圣宠,又聪慧可人的三皇子才对啊。
皇后……难道不会对这位三皇子出手吗?
当然。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陆长平自己掐灭了。
倒不是他觉得不可能。
而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恐怕谁都能够想得到。
但,也正因为谁都能想得到。
所以,这种事情,绝不是那么轻易便可以做到的。
皇帝对这位三皇子如此重视,身边的护卫必然是天罗地网,高手如云。
皇后就算有这个心,也绝没有这个胆子和能力。
否则,她直接对三皇子下手便是,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制造什么“梦魇”案,徒增风险。
就在他思索之际,皇帝那温和的声音响起。
“长平,你觉得朕这个儿子如何?”
陆长平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个正好奇地拉着他衣角的小皇子,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回陛下,三皇子殿下聪慧灵动,纯善有礼,将来必成大器。”
皇帝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又陪着三皇子玩了一会儿,知道陆长平在此等候,必有要事,便温声对那孩童说道:“好了,今天就先到这里,你该去太傅那里读书了,下午再过来陪父皇。”
那三皇子闻言,没有半分不情愿,乖巧地点了点头,先是对着皇帝行了个标准的皇家礼仪,又转过身,对着陆长平挥了挥小手。
“哥哥再见。”
说完,才迈着小步子,跟着内侍离开了。
陆长平看着他那小小的背影,心中喜爱也更浓了几分。
等到殿内只剩下君臣二人,陆长平才将这几日案情的进展,大致禀报了一番。
当然,所谓的进展,其实就是毫无进展。
毕竟眼下。
海大富刚刚解决,就算皇后要有什么动作,也不可能那么快。
而之前。
所以,陆长平只是说了一下。
那个梦魇案凶手,又一次找上了自己,但并未露出什么破绽,自己也没抓到什么把柄。
只不过,这件事情。
可以让他们,对周贵妃的怀疑,更少一些。
皇帝听完,并未有半分责怪,反而摆了摆手,声音温和。
“能拿下海大富,已是大功一件。朕知道此事背后牵扯甚大,绝非那么好查。你慢慢来,不必心急。若是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朕说,朕一定帮你解决。”
“启禀陛下,臣……恰好有一事相求。”
陆长平躬身,声音郑重,“不知陛下,可曾听闻过,有什么能够治疗灵魂创伤的秘法或是灵药?”
皇帝闻言,眉头微蹙,他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灵魂一道,太过玄奥神秘,这世上精通此道者,本就凤毛麟角。能够治疗灵魂的法门与药物,更是罕见到了极点。”
他看着陆长平,眼中带着一丝歉意,“你曾待过的药王谷,乃是天下医道正宗,或许……他们那里会有线索?”
陆长平知道皇帝不会在这种事上骗自己,心中虽然失望,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
……
……
正当陆长平在御书房,与皇帝商讨之时。
皇宫深处,坤宁宫内。
周朝太子一身锦衣,快步从殿外走入,对着凤椅之上的皇后,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孩儿参见母后。”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皇后一点都没留情,这一耳光,扇得是响亮异常。
太子被这一巴掌扇得一个踉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高肿起。
他捂着脸抬起头,眼中满是委屈与不解,同时还有惊恐。
“母后……您为何一见面就打孩儿?上次的事,孩儿已经知错了,这些时日一直都在东宫禁足,哪里也没去啊。”
“你还知道你错了?!你要是能早知错,就不会做出那么些破事!若非本宫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本宫早就把你脑袋砍了!看看你脑子里,都装得是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