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爱。
它很沉重，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情感上限，也是所能给出的最高承诺。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词对于很多人而言好像都太轻浮了——似乎那就是随意能够说出口的东西一样，完全忘记了它背后所承载的汹涌情感。
究竟什么是爱？
飞霄不知道。
因为千人千面，每个人的心中对爱的定义都不尽相同。
但是她确信她爱师兄。
什么爱就是放手？放狗屁！
若是真心爱的话，就算是一起死了、身体都要烧成灰了都不会放手！
而且她能确信自己可以给师兄最好的。
不阻止他奔向其他人？
当然不需要，因为飞霄确信，自己就是师兄最好的选择，她有这个自信。
尽管师兄已经失忆，但是依旧对自己一见钟情，这说明什么？
这就说明师兄的理想型就是自己！
那她为什么要放手？
难道又要像之前那样留下满腔遗憾才算完吗！？
飞霄捂住了双眼，沉闷的呼吸声回荡在这片未知的空间之中，像是春天的野兽一般渴求着何物。
是的。
她能确定。
曾经的飞霄不敢面对内心最真实的欲望，不敢承认自己对师兄有着过界的非分之想，更不敢把自己的这些小心思说出口，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师兄吓跑，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是现在嘛……
她不是小孩子了。
狐人本就短寿，再等下去的话说不准哪天就得阴阳两隔，还不如生米煮成熟饭，至少人生不留任何遗憾。
就算是下一秒那支箭矢贯穿心脏，自己也能毫无遗憾地闭上双眼。
就是到了那个时候可能就要苦一苦师兄了。
【你喜欢我？】
【嘿嘿，是啊。】
【……你在开玩笑，对吗？】
不，明明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认真的。
只是话到嘴边，就变了另一副模样。
【是啊，我在开玩笑，吓到了吗？】
师兄笑了笑，身体也肉眼可见地变得放松下来。
只是这一次，飞霄敏锐地察觉到，师兄眼眸中有一抹失望一闪而逝。
……失望？
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
【幸好你说是开玩笑的，要不然我就要误会了。】
【如果是我说的真的呢？】
【好了，别逗我了，快做正事吧，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你看，还有如此之多的物资需要我们来统计……真是的，策士长也真会使唤人。】
【知道啦——还有我已经听到了哦，师兄你又在背后说策士长的坏话，回头我就告诉师父去。】
【哎哟喂，千万别，可千万别啊……我晚上出门的时候给你买肉干和小零食，你可千万别说给师父听啊。】
【我还要最新的话本子。】
【买买买，都买。】
当然，结果就是师兄那段时间兜比脸都干净，在肚子饿的却又还没有到饭点的时候只好厚着脸皮去蹭人家天风君的零食。
主要是师兄吃的又多，一柜子的零食能有一半进了他肚子，以至于不堪其扰的天风君最终不得已在家门口贴上了【丹鹤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
【天风君怎么抠抠搜搜的，好歹是我们曜青仙舟的龙尊哎，零食都买不起……】
【但是师兄你要是一次就吃天风君一柜子的零食的话，换谁都要生气吧……】
【那我在之前还帮他收拾过龙师呢，我没要他报酬，就是吃点零食怎么了？】
【所以这就是你把那些龙师都揍了一顿、以至于天风君不得不连续加班三个月处理持明族内务的理由？】
【还不够吗？】
【……你应该知道那群龙师心眼有多小吧，天风君可是替你背了个大黑锅，那些龙师没有报复到你头上、只是让授意你去教训龙师的天风君加加班就已经是龙师最大的让步了，你要是再去搞事小心龙师向师父施压要你去蹲幽囚狱。】
【他们敢！到时候我就蹲在各个角落里套他们麻袋！】
【你少给师父惹点麻烦吧……】
【明明你才是惹祸更多的那个！】
实际上比起丹鹤，飞霄才真的是全自动闯祸机。
研究师兄尾巴毛是不是可燃物，趁着师兄睡着拿打火机烧师兄尾巴，一着不慎点着了师兄的头发，以至于那段时间师兄都只能顶着个光头上学。
突然想长条狐人尾巴，于是四处求医问药，最后听信了某个假面愚者的话，被忽悠喝了一大瓶装成药物的酒，结果发酒疯把家里全砸坏了。
想给椒丘过生日准备好吃的但是忘记了椒丘不吃香菜，忙活大半天直接端上一大碗放满了切成碎沫的香菜的羊肉汤，直接把椒丘熏吐。
忘记狐人不能吃巧克力，按照教程给师父做了个看不见巧克力的巧克力蛋糕，结果把师父送进丹鼎司。
【我好像，闯了很多祸……】
【师兄在呢，只要你不是背叛了我曜青仙舟，师兄一直会在。】
【对不起……】
【说这些话做什么，我可是答应了师父要照顾好你的，可不能食言。】
【就算是我把你的零食都吃光了吗？】
【……】
【就算是我不小心打翻了你的饭盘？】
【……】
【就算是我把锅全都甩到你头上？】
【……我还是和师父说我明天就去隔壁罗浮进修学习吧。】
【哎哎哎，师兄我开玩笑的！别去罗浮好不好？】
狐人少女急切地拉住持明少年的胳膊，满脸讨好。
【……看你表现。】
【我就知道师兄最好了！】
听了此话，少女飞霄直接抓住了少年丹鹤的手，整个人都贴在了对方身上，直接把对方吓了一跳。
【现在天这么热，你别贴这么近！】
【今天哪里热了？曜青仙舟一直是恒温的好不好！？】
【但是好热！你先洗了澡再说！】
【呜呜呜你嫌弃我……】
【去去去！】
二人打闹着走远。
少年的情谊总是纯真而不掺杂任何利益算计——虽然到后来他们的关系也依旧如此，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东西似乎正在悄然发芽，最终长成参天大树……
【你喜欢他，对吗？】
【……】
【没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我没有……】
【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椒丘本就聪慧，若不是更擅长医术，或许他能够成为曜青仙舟将军府上的策士长也说不定。
只可惜当时的他志不在此——
那个时候的椒丘还怀着满心热血，想要通过自己的医术拯救那些为了曜青仙舟出生入死的众多将士。
所以他的情绪比现在要明显的多。
【飞霄，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剑首？】
【……如果我说不是呢？】
【行了，你在说谎，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而且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一把呢。】
【真的？】
【你看，你就是喜欢他。】
到了这个时候，已然有了少女心事的飞霄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这位医师诱导着说出了自己的心事。
但是她也不在乎，脑海里只有一句话。
他可以帮她！
【请务必帮我！】
只是很可惜，丹鹤是个胆小鬼。
当时的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于是开始有意识的回避飞霄。
那个时候丹鹤已经是剑首了，虽然还和她共处一个屋檐之下，但是将军府那么大，他要是真想躲着她的话，她也是很难抓到他的。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飞霄自然不愿意天天见不着自己喜欢的人的面的，三番五次地去堵人，最后终于是在一处饭馆里找到了这位剑首大人。
但是丹鹤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第一时间不是打招呼，居然是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就连桌上还剩下一大半的饭菜都打算弃之不顾。
这和师兄平常绝对不浪费一点粮食的行为大相径庭。
记忆里的飞霄眯起了眼。
【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没有躲着你。】
【如果你没有躲着我，那么你为什么在看到我的第一时间就要转身离开？】
【我只是觉得吃饱了……】
【你觉得我会信？】
飞霄步步紧逼，而丹鹤不断后退。
四周的食客听着动静都好奇地回过头来，一看到是丹鹤和飞霄二人，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相当意味深长的姨母笑。
【我没有躲着你……】
【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几天我都见不到你？】
【我只是比较忙……】
【忙什么？忙着吃饭睡觉？忙着和你的朋友一块去古海钓鱼？你觉得我会信吗？】
【……】
只是还没等飞霄问出个所以然来，丹鹤口袋里的玉兆就响了起来。
丹鹤如蒙大赦，急忙掏出手机，也不看打电话的人是谁，一边接听一边往外走，转瞬间就消失在飞霄视野之中，速度之快堪比帝弓光矢飞掠天际。
【对对对，是我……还有多少文件需要处理？一百二十一？好好好，我马上就来……】
（对面的诈骗犯：不是，你神经啊？）
你看，他就是如此胆小——从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就想着逃避，而不是去解决问题。
飞霄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论是现在的飞霄还是过去的飞霄，在看到丹鹤落荒而逃的那一刻，都忍不住苦笑一声。
喜欢一个这样的胆小鬼真的很累。
但是她不后悔。
如果没有师兄，或许自己也变不成现在的这副模样。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告诉她，他会保护她。
之后他一直在践行自己的承诺，直到身死的那一刻。
但是师兄……
你真的，太任性了。
明知道我也喜欢你，明知道你的告白听不见我的回应，明知道你的告白可能会变成我一生的遗憾……
但是你就是把它说出口了。
曾经为什么你就从来不肯开口呢？
一定要等到生命走向尽头了，你才愿意说出来吗？！
师兄，你真的……
太任性了……
是报复吧……一定是报复吧！
报复我也是胆小鬼、执拗地等着你先开口的恶劣行为……
对不起……师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