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希仰头打量身前高大巍峨的城墙。
不知是多年以前战死在此处的武人淌下了太多的鲜血，还是从天上撒下来的阳光在多个角落里碰撞流转，发生了奇特的折射——
高大的墙面上，即使是那些满是碎石瓦砾的窟窿里，也布满了金黄中透着一丝鲜红的苔藓。
只是盯着墙面，李言希便能感到一股无比压抑的气息直击脑门。
李言希倒是还好，《飞升经》入门之后，元神初成，此地对他的影响便小了许多。
即使这里的气息比之先前还要压抑数倍，搭配上清心茶的功效，他都觉得还能撑住。
反倒是老道士，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起来，眼前甚至开始浮现种种幻觉。
老道士一咬嘴唇，抓住身旁的枯藤，嘴中默念道家的经典《静心经》，这才好受一些。
他还不忘提醒：“小子，此乃当年那场大战的核心区域，对武人心神的影响要强上数倍。
倘若你坚持不住，定要告知于我，咱们及时撤出。”
我看坚持不住的人是你吧……李言希见老道士面色苍白，抓着一根枯藤，似乎当成了自己的胳膊，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
思考片刻，李言希从背囊里掏出那个装着清心丹的小盒，从中取出清心丹，递给老道士：
“诺，清心丹，把它吃了吧。”
“这怎么好意思……你不是说这是正清院院长送给你的吗？”
老道士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伸手一抓一抬，就把丹药放进嘴中，咽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清流，令人心静神宁。
耳边似乎淡雅的丝竹之音响起，鼻尖似乎传来墨水竹茶的清香。
眼前的幻觉瞬间消失，老道士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一个穿着朴素道袍的老头儿正对着他，轻轻伸出手指抚摸一下他的头顶。
旋即，七道更加虚幻的人影出现，露出七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齐向他诵念《七情功》的篇章。
喜怒哀惧爱恶思……七张面孔围着他打转，化作漫天残影，又在刹那间合而为一。
一条虚幻到近乎透明的道路缓缓呈现在老道士眼前。
老道士猛然惊醒，脸上泛起一抹潮红，多年以来丝毫未曾动摇过的境界屏障竟然在方才那刻隐隐有所松动。
“我滴乖乖，你刚才给我吃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老道士瞪大了眼睛。
李言希摊开双臂：“清心丹啊，不然还能是什么？”
老道士一脸见了鬼的模样，小心翼翼道：“真是正清院院长给你的？”
李言希点了点头。
感受到那枚丹药的神奇，这下子老道士不信也得信了。
老道士一脸的痛心疾首：“暴殄天物啊！好白菜都给猪拱了啊！老夫何德何能……”
看着老道士的模样，李言希嘴角微抽：“不就是一枚丹药么，倒也不至于这么骂自己。”
老道士伸出一根手指，神色认真道：
“你知不知道，以你的天资，倘若那枚丹药让你服下，你跨入[法相]境的时间至少要缩短一半？”
李言希依旧不屑：“以我的天资，破境还需要依靠区区一枚丹药？”
闻言，老道士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世上怎么会有武人会嫌自己的修炼速度太快呢？
老道士抬头，对上李言希明亮的目光，微微失神，叹息道：
“老夫没见过活的道观王，但我觉得，你理应会比他走得更远，也走的更好。”
李言希指了指高大的城墙，微笑道：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但至少现在，我们得先想办法把他的墓给盗了。”
两人从城墙上的窟窿中穿了过去，几乎是瞬间，就发现了一只怪物的尸体。
“有人来过？”李言希观察四周，果然发现了不少战斗的痕迹。
其上气息浓厚，痕迹明显，显然是战斗刚结束不久。
“敢进宫城区的武人，实力暂且不论，至少其意志必然万分坚定。”
老道士推断道：“就算有人来过，想来数量也不会太多，至多三五个而已。”
李言希催动《佛观水》，以见微之瞳观察地面痕迹，神色逐渐凝重，说道：
“不，地面上脚印驳杂，据我粗略观察，至少也得有……”
李言希面色古怪，说道：“百八十号人？”
老道士一脸的不信，百八十号人，你当这是澡堂还是花楼？
李言希又运转《通灵眼》，天地变得灰白一片，视野之中，黑色光点宛若星辰大海，密密麻麻。
但红色光点却寥寥无几。
李言希低头一看，在地底某处，足足七八道红色光点聚集在同一处地方。
“这么多将死之人待在了一块？”
李言希心中立刻得出判断：“此地定然有所古怪！”
两人压低了脚步，缓缓的向着兽类雕塑的方向靠近。
然而，直到两人走到兽类雕塑面前，都没遇到一个人影。
“没人？”
老道士围着兽类雕塑转了数圈，终于在某处发现了蹊跷。
只见他轻轻按住兽身某处，微微下压，竟然出现一个机关。
机关转动，兽类雕塑发出轰隆隆的响声，挪动身躯，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老道士皱眉道：“下面有人。”
李言希好奇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老道士指了指机关，说道：“此处原本有处阵法，后来被人破了，这才被我发觉。”
据老道士的观测，这阵法还不是一般的阵法，似乎还拥有着缓慢自动修复的能力。
如果中途没人破坏，恐怕不出三天，这道阵法就会恢复如初。
两人对视一眼，李言希一甩手：“干了！我当先锋！”
……
……
两个时辰前。
前任黄土城城主朝天观，带着殡葬师兄弟憨厚男人、瘸腿男子，外加一个小姑娘，来到了此处。
除此之外，憨厚男人还带着自己的一百余号黑袍小弟。
朝天观看着眼前的兽类雕塑，皱眉道：“有人进去过。”
憨厚男人笑道：
“此处虽有阵法掩盖，但架不住进来的武人千奇百怪，偶然有一两个能人进入其中，也是很正常的事。”
年轻而慵懒的阵灵不知何时出现，说道：
“数百年来，进入其中的武人不下数百，但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这处墓穴的位置也就一直没有流传出去。
说实话，我不觉得你们会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