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背影是高磊的没错。
季微澜仍是摇头：“ Id和头像说明不了什么，任何人都可以用。高磊没有时间玩飞音，也不会做偷拍这种事。”
沈砚冷哼一声：“不是他，也是这个村里的人。呵，为了引流还真是不择手段。”
季微澜眉心微跳。
这两天，民宿平台上南极一号的点击量突然井喷，居然还有六七位客人预定了房间。工作日来村里观光打卡的人也变多了。
没想到，竟是因为飞音上的视频传播。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至于老师那里……”
季微澜有些担心。陶大师最讨厌的莫过于被迫抛头露面。曾经在某次颁奖典礼上被人偷拍，老爷子大为光火，直接提前退场。
如果知道自己被偷拍，还被这样挂在网上，让几万人哈哈大笑和打赏，不知道会不会直接拧断胡须。
“暂时先不告诉老师。”沈砚早有决定，“这件事我一定会追究到底。已经给律师打了电话，到时候，还请小师妹不要介入。”
季微澜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朝他推了推。
“我知道了。无论是谁偷拍，我都不会去向老师求情，师兄请自便。”
沈砚看看她，有些不安地问：“你生气了？”
“没有。”季微澜声音平静，“我只是不明白，师兄为什么对高磊和村里人这样不满？”
“我只是就事论事。”
“没有经过调查，你就做出了有罪推定。这不是就事论事，是偏见。”
沈砚沉默片刻，爽快承认道：“的确。我是有偏见。姓高的不适合你，这里也不适合你。你只是一时被所谓的淳朴生态和其乐融融的假象蒙蔽。希望这一次能让你认清现实。”
“假象？”
“还记得刘师叔吗？前几年他打算归隐田园，包了一座茶山开度假山庄。一开始，也是和村民亲如一家。生意红火以后，事情就变了。被人投毒害死了几十只走地鸡，之前很勤快的雇工各种偷懒耍滑，甚至还有不加钱就中途毁约收地的。刘师叔赔了近百万，田园梦也醒了。”
他看向季微澜的目光中满是焦虑。
“眼下这个村子待你好，图的是什么？当然是利益。以后有了利益冲突，你就会知道人心难测。他们现在能背着你这样搞，以后就能把你当肥羊宰。”
沈砚说得激动，竟朝她伸出一只手。
就像很久以前，温和的少年伸出手，招呼那个因为想家而偷偷流泪的女孩。
“跟师兄回去，好不好？”
这一回，季微澜没有把手搭上去，而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是刘师叔，南街村也不是那座茶山。我不知道，以后我是不是会面对同样的问题。但无论什么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
沈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悻悻然离开。
季微澜打开微信，第一时间想要向高磊确认。
已经问了一句“在吗？”，接下来的话却突然问不出口了。面对高磊发来的问号，她随意找了件事搪塞过去。
考虑再三，她还是来到村委会。
马友大吃一惊：“嚯，老先生这么有名的喔？失敬失敬！早知道这样，村里活动室的招牌就应该请老先生来写。”
治保主任林捞牛拍着胸口表示，这件事就交给他来调查。村里大多是老年人和孩子，有智能手机的就没有几个，会拍视频发飞音的就更少了。
果然，第二天林捞牛就抓到了一串嫌疑人。
主谋居然是林虾虎和海花。
智能手机是海花提供的，账号是林虾虎注册并主要负责运营。参与拍摄的还有他们的好伙伴：墨鱼仔、鱿鱼仔、海虹和阿带们。整整齐齐，沿墙站了一排。
季微澜拿出手机视频询问时，孩子们还喜笑颜开。林虾虎更是得意：“我就说肯定能火！漂亮姐姐最近，客人有没有变多呀？”
林捞牛一拍桌子：“还得意？不好好读书玩什么手机！知不知道偷拍是不对的？”
“偷拍？”林虾虎楞了楞，立刻哈哈大笑，“才不是偷拍啦，只是故意做成那种效果。这样看起来比较真实嘛，粉丝就爱看真实的！”
闻言，季微澜心中一松：“所以，你们拍摄的时候，陶家阿公是知道的？”
“知道啊，就是陶家阿公让我们拍的！”
林虾虎还颇为委屈，说原本那天是计划好是要给海花拍的，“我们看了好多赶海视频，都没有海花好看！”
其他孩子纷纷为他作证，说拍视频的时候，陶家阿公路过就在一旁看，边看还要边挑刺，最后还说海花不行，别人也不行，想要视频火就必须拍他。
“我才不想拍老头子哩。但是陶家阿公说请我们吃巧克力，进口的那种。”
这种事的确是陶大师的风格。
季微澜也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放在桌上的巧克力的确少了几盒。陶大师只说是自己吃了。七八十颗巧克力就这样吃掉，还让她担心了一阵老师的血糖。
最后，季微澜指着飞音上的用户头像，问他们：“这又是谁的主意？”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又是林虾虎挺身而出。
“叫这个名字比较有气派呀，而且看背影是个帅哥，才会有更多粉丝点进来。漂亮姐姐你看喔，已经有四千多个多粉丝哩。”
林虾虎还有点遗憾：“要是高哥肯露个正脸，或者放出他的纹身，粉丝数肯定还能翻倍。”
季微澜竟无言以对。
回去她拉沈砚去见陶大师，陶大师把眼睛一瞪：“怎么着？我和小朋友拍几个视频玩也不可以？”
沈砚面色尴尬，低声道：“老师恐怕不知道，这种短视频的传播速度……”
“我怎么不知道？飞一样的速度，认识更多世界。”陶大师吹了吹胡子，一脸不高兴，“那个账号未成年人不能注册，用的还是我的身份证！”
“现在你的行程被媒体知道了，还有要来采访的，我已经推了好几家。”
“推掉做什么？我来这里找我徒弟玩，难道害怕被人知道？”陶大师冲着沈砚直摇头，“谁要来采访，就让他来，就来你师妹这里！让他们快点儿来，相机带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