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江心棠主动走向谢景熙。
“嗯。”谢景熙将伞递向江心棠。
江心棠自然地接过来。
崔临风下意识看一眼手中的伞。
“定南王爷，好久不见。”谢景熙出声。
崔临风闻声向谢景熙行礼：“锐王爷，好久不见。”
“近来可好？”
“多谢锐王爷关心，一切都好。”
“老夫人身子可康健？”
“劳锐王爷挂心，母亲身子一向康健。”
“嗯，本王小时候受她照顾过几日，一直铭记于心，只是今日匆忙前来，又逢大雪，不便叨扰，改日定来上门来相见。”谢景熙言辞真诚，态度端正。
崔临风也是极为恭敬：“我会转告母亲的。”
“那便好，多谢定南王爷为我夫人送伞。”谢景熙语气陡然一转，加重“我夫人”三个字。
崔临风听了出来，抬眼看向谢景熙。
谢景熙眼眸漆黑，坦坦荡荡地带着敌意。
崔临风却因为隐秘的心思而心虚。
谢景熙抱拳道：“告辞。”
“慢走。”崔临风道。
谢景熙和江心棠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江心棠很自然地伸手摸谢景熙的腿。
谢景熙出声道：“我穿护膝了。”
“那就好，你怎么来定南王府了？”江心棠坐直身子问。
“来接你。”谢景熙掸掉她大氅上的雪。
江心棠要脱大氅。
谢景熙按住她的手：“冷，穿着。”
“马车里有暖炉呢。”江心棠道。
“这儿的暖炉，比不得府里的地龙，你坐在这里不动，一会儿就会冷的。”谢景熙道。
江心棠闻言便没有解大氅。
谢景熙将马车里的汤婆子塞到江心棠的手中。
江心棠笑着道：“多谢王爷。”
每次江心棠这么说话，谢景熙都会调侃回来，今日却是淡淡一笑。
江心棠察觉他情绪有些不对：“今日朝堂上不顺吗？”
谢景熙道：“挺顺的。”
也是。
谢景熙在朝堂上遇到事情，永远想的都是如何解决，绝不像宣平侯那样情绪化，江心棠便问：“你下朝的时候，去见母后了？”
谢景熙点点头。
“母后近来可好？”
“挺好，二皇兄和二皇嫂也在。”谢景熙道。
一提这两个人，准没有好事，江心棠问：“他们说了什么？”
谢景熙顿了顿，道：“回府再说。”
好吧。
江心棠没有再问。
二人在鹅毛大雪中，回到了暖融融的卧房。
江心棠脱了大氅，换上舒适的锦衣。
谢景熙也换了舒适的袍子。
“王爷，王妃，摆饭吗？”香蕊问。
“摆饭。”谢景熙道。
二人刚刚用过饭，消了食，庄嬷嬷过来支银子买年货，江心棠便去东间处理一番，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雪花更大了，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正房一片昏暗。
她走进卧房，看见谢景熙坐在床上看书，并没有小睡：“王爷，房里那么暗，能看到字吗？”
“我也没看。”谢景熙道。
江心棠听出他声音的低落，再次问：“二皇兄和二皇嫂今日说了什么？”
谢景熙沉默片刻，看向江心棠：“上次你选了黄道吉日去觉明寺上香，也遇到崔临风了？”
江心棠点头：“嗯。”
谢景熙又问：“他送你回来的？”
“嗯。”
谢景熙忽然沉默。
江心棠很快反应过来：“二皇兄和二皇嫂是不是说我和崔临风……”
是。
裕王和裕王妃两个人故意在皇后面前提及年关上香一事。
裕王妃自然而然地说到江心棠上香，说江心棠路上遇到崔临风，说崔临风四肢健全一表人才，说崔临风对江心棠十分“恭敬”。
裕王自然帮腔。
二人话语之间都在说，江心棠这样容色无双的，自然喜欢崔临风这样四肢健全的，并且暗示江心棠红杏出墙。
谢景熙自然不信他们所说，也依照自己的性子将他们骂的狗血淋头。
可他一摸到自己的双腿……他如今可以正视朝中百官、军机阁中同僚、训练场上士兵的目光，却还是会自卑自己不能像正常的夫君那样，站在江心棠的身边。
直到他看到江心棠和崔临风站在一起，一个笑靥如花，一个看呆了去。
他发疯似的嫉妒，暗暗抓紧自己的双腿，喊出“夫人”二字。
见江心棠立刻走向自己，他心里说不上来欢喜，越发觉得崔临风碍眼，忍不住向崔临风示威。
他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酸溜溜的。
他怕自己会像刚刚成亲时那样呛江心棠，那样他会讨厌自己，会更加心疼她。
上了马车，他以一句“回府再说”结束和江心棠的对话，让自己冷静冷静。
冷静到现在，心里不但酸而且涩。
他必须和江心棠坦白说出来，不然他可能会把自己淹死：“我——”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江心棠抢白。
“我知道。”谢景熙道。
“你的样子像不知道。”江心棠道。
“我——”
江心棠见识过庄子里夫妻吵架，男人误会女人有外心，各种辱骂。
虽然谢景熙没有这么做，但她必须简单直白说清楚：“你总说我看起来端庄守礼，其实做事不讲章法，是，我是不像你们读四书五经长大的贵女贵公子那样讲规矩，但我既然嫁给你了，就一定好好地做你的夫人。”
“我——”
江心棠继续道：“我若想要找别的男人，定然会先同你和离，再光明正大地找，绝不会以锐王妃的身份，做有损你我声誉之事。”
谢景熙听的瞳孔一震：“你要找别的男人？”
江心棠道：“我是假设。”
“你有这个意思吗？”
“没有。”
“那你说这样的话？”
“我不说这样的话，你信我吗？”
“我信你！”谢景熙斩钉截铁道。
江心棠一愣。
“我一直都信你。”谢景熙抓着自己的毫无知觉的膝盖：“我只是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好，无法像崔临风那样站……”
“胡说，你分明就很好，你聪明，你会功夫，你会反省自己，你心系老百姓，你一直在成长，你总是给予我很多的鼓励和温暖，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无须和别人相比。”江心棠真的觉得谢景熙很好。
谢景熙愣愣地望着江心棠。
“说多少次，不必因为双腿自卑，在别人面前你做到了，在我面前，你也应该做到啊。”江心棠道。
谢景熙静静凝视着江心棠，眼眶慢慢泛红，他忽然握住江心棠的手腕，稍稍用力，将她拉坐到怀里，立刻吻住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