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把孩子也抱出去吧。”
杜老夫人这是连给明月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留。
床榻上拼死生下这个孩子的明月，只能睁着眼无声落泪，她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喉咙干得都快要冒烟了。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只怕是不行了。
“祖母，就让我带着那孩子看一眼妹妹吧，莫要叫妹妹留下遗憾，不然世子心里只怕也不好受。”
柳世子妃抬脚走上前，拦下正抱着婴儿的稳婆，看向杜老夫人一脸的哀求。
杜老夫人本想回绝，可想起这孙媳背后的靠山，左右孩子如今都生下来了，明月也不行了，这孩子日后到底还是要送去世子妃跟前儿教养。
如今若是搏了她的面子，总归是不好。
“你一贯思虑周全，倒是我这老婆子上了年岁，想的没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周全。”
“是祖母夸奖了，我不过是惦记世子罢了，夫妻一体，自然要为世子爷多思虑一些。”
“嗯，好。”
杜老夫人带着杜二夫人出了屋子，房间里伺候的人也被柳世子妃支了出去。
才出了房门，杜二夫人焦急道，“婆母，这……赵云珠也在，若是……”
杜老夫人瞪了一眼老二媳妇，心底暗骂了一声蠢货。
可到底顾及在外要给这个儿媳留下一些脸面，压下心中情绪，“慌什么，咱们又不走，就在门口等着，你怕什么!”
杜二夫人方才明白婆母的一片心思。
……
房间内，屋子里的下人，都是柳世子妃身边和赵云珠身边带来的下人。
“这不足月的孩子，瞧着是没有足月的看着强健一些，样子也丑丑的，一点都不讨喜。”
柳世子妃抱起襁褓中的婴儿，眼底满是嫌弃，说完她又将孩子往赵云珠面前凑了凑，“云侧妃，你说是不是？”
赵云珠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下一秒就瞧见柳世子妃将孩子凑到明月眼前，“明月，可惜了，你拼了性命生下的孩子，同你一样，都活不长。”
明月瞪大了眼睛，赵云珠从她眼中瞧见了绝望后的惊恐。
“谁叫你是个没脑子的，老夫人同世子将你养在外头瞒着你，就是想要你安心生下这个孩子，是你自个儿蠢笨。”
“我不过安排一些人在你面前稍稍说上两句，你就受不住，眼巴巴寻来闹事。”
明月的目光一下子就暗沉了下去。
她竟然被利用了，可恨她自己没有想清楚，这才被钻了空子。
如今到了这般田地，都是她自找的。
“安心去吧，我会叫人将你们母子丢入乱葬岗。”
“你放心，杜家的族谱上也不会出现你和这孩子的姓名。”
柳世子妃勾起唇角，笑容明媚。
明月挣扎着想要起身，可下一秒，一口气没上来，咽气的时候，她双眼都未曾合上。
赵云珠退后一步，只觉得柳世子妃尤为恐怖。
这样的人就是一个魔鬼，她容不下明月的孩子。
她想要那孩子的性命，所以她才故意将她留在房中。
赵云珠不想插手永安侯府的事情。
转身要走，就听见身后传来柳世子妃的声音，“云侧妃，我当真有一事儿想要同你说。”
想起方才来的目的，她只能转过身子。
恰巧看见柳世子妃双手死死摁住婴儿的口鼻。
那襁褓中的婴儿本就不足月，就连那嚎啕的声音都细弱无力。
外头的人哪里能听见。
屋内柳世子妃身边的丫鬟齐齐垂下头，只当没有瞧见。
“柳世子妃！”
赵云珠迈出一步，伸手就要去拦。
下一秒就见柳世子妃冷笑一声，看着她幽幽道，“云侧妃，我先前回来的路上，路过竹城底下的王家村，在那里遇见一位失忆的少年，那少年倒是同已故的杜世子一般无二，云侧妃，你说，这世间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赵云珠身子一僵，耳畔轰鸣炸响。
她脑海里全是杜明安的笑容，这世间绝对没有这般巧合的事情。
这个消息太过让她震惊，叫她全然忘记了柳世子妃捂住婴儿口鼻的事情。
她并未松手，一句话说完，襁褓里的婴儿彻底没了呼吸。
“出去回禀老夫人，这位小少爷没福气。”
柳世子妃将襁褓搁在明月身侧，抬手为明月合上没有闭上的双眸。
她勾起唇角，呢喃着，“要怪，就去怪世子吧，是他没有本事护住你。”
说完她起身，取出帕子摁着眼尾，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
“妹妹，你好狠的心呐，竟然连个念想都不肯给世子爷留下。”
杜老夫人同杜二夫人原本就没走，见丫鬟神色慌张推开房门的时候，杜老夫人心下一沉。
得知噩耗，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若不是撑着要去看重孙子一眼，只怕她早晕死了过去。
明明稳婆说了，孩子虽然是早产，但精心养着，不会这般没有福气的。
杜老夫人被婆子同杜二夫人搀扶着进入屋内。
柳世子妃哐当一下就跪在杜老夫人跟前儿，“祖母，妹妹去了，带着孩子一道儿去了。”
杜老夫人心下正烦闷，还要顾及柳家。
她抬手扶起世子妃，叹了一声，随后扫了一眼屋内的丫鬟，质问，“说，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小少爷怎么就没了！”
丫鬟们跪在地上，异口同声，“回老夫人，明姨娘带着小少爷去了。”
“……”
这话杜老夫人哪里能信，可见明月同孩子当真都没了气儿。
这一切定然同世子妃脱不了干系。
“祖母，我没有撒谎，云侧妃可以为我作证！”
柳世子妃抬起梨花带雨的脸，伸手指向赵云珠。
赵云珠明白今日是被人利用了，可方才自己因着杜明安的事情，这才没有及时救下那孩子。
她不知道，柳世子妃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一切都要等她派人去查了方才能确定。
眼前的事情，她必须处理。
柳世子妃想要利用她？杜老夫人本就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其中门道来？
杜家真的能为了一个庶出的小少爷舍弃柳世子妃同她背后的柳家？
那自然是不会。
大家都希望这场面圆满一些。
可赵云珠也不愿意说违心的话，她朝着杜老夫人福了一礼，“回杜老夫人，我方才在外间歇息，未曾亲眼瞧见明月同小少爷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