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伯父瞿麦,再次举起望远镜,朝黄土岭方向望去。
夜幕下的峡谷里,日军的守地灯火通明,仔细观察,发现日本鬼子正在启动车辆。
“他们准备开拔。”我二伯父瞿麦说:“这个联队的日本鬼子,不是长期驻扎,而是临时集结,在执行一项某个特别的任务。”
车前说:“我晓得了,日本鬼子害怕拖延时间!怕我们报信,暴露了他们的行动计划。”
恰在这个时候,通信员过来报告:“团长,东边的悬崖上,好像有一条神秘的小路,通往山下。”
我二伯父瞿麦,车前,菖蒲等人,立刻随通信县,奔到东侧,拔开茂密的灌木丛和杂草,果真发现了一条猎人和采药人走过的小径,蜿蜒曲折,通向山下。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车前说:“我带几个人下去,一定能突围报信。”
我二伯父沉默不语,把目光瞧向黄土岭的峡谷,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日本联军开拔,目标就是针对明夭经过此地的我军主力部队,即使通信员成功报信,大部队调整行军路线,需要时间,这支隐蔽的日军,依然会重创我军主力。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我二伯父脑海里形成。我二伯父说:“不,我们不仅仅是报信。”
菖蒲当真是个知头知尾的厉害角色,说:“我晓得团长的意思了。”
我二伯父问:“那你说说,我是什么意思?”
菖蒲说:“团长,你的意思是,我们换上日军衣服,趁着黑夜,混进日军里。”
车前倒吸一口凉气,说:“菖蒲,你这个计划,未免是异想天开,我们的战士,不会说日语呀!”
我二伯父说:“车前,你还不记得,我们上次缴获了一大批日军大衣?现在,日军正是混乱不堪,给了我们一个最好的战机。菖蒲,你带着你的兵,换上日军士兵的服装, 趁机混入日军。”
车前问:“然后呢?”
“车前,我看你跟在我身后,跟了十几年,怎么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我二伯父瞿麦说:“所谓的然后,就是我到日军的油料库,弹药库,或者指挥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还让我来教你吗?”
车前终于明白瞿麦团长的意思,心狂跳着,说:“团长,即使成功了,我们只怕难以脱身。”
我二伯父说:“为主力部队,争取这个时间段,这笔买卖,值得!”
山下的日军,劝降的声伴音,随着日军汽车坦克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足以证明,日军正准备开拔。
“拿一支步枪来!我给日本鬼子回话!”
我二伯父全神贯注,一枪打过去,那个劝降的日本鬼子,轰然倒地。
“车前,菖蒲,你们谁敢干这一票生猛的活?”
菖蒲手下的战士,忙着换上日本士兵穿的风衣。菖蒲说:“舍我其谁!”
我二伯父叫来各连的通信员,通知各连的连长参加讨论。一营的一个连长说:“团长,你这个计划,当真是石破天惊,可能太冒险了。我们所有的人,都可能牺牲在战场上。”
“我们遇袭,那是肯定的。”我二伯父瞿麦说:“如果让主力部队遇袭相比,我们算得了什么?我们必须拖住日本鬼子,为主力部队争取时间!”
另一个参谋说:“团长,我们混进日本人的队伍,几乎不可能成功。”
“是的,以正常人的思维,我们不可能成功。”我二伯父说:“正因为不可能,所以日本人根本想不到。谁还有更好的方案?”
所有的人,一时间陷入沉默。而峡谷的日军,已经启动汽车,准备另选作战地点。
“时间不等人!”菖蒲说:“我同意团长的计划。团长,古人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是一号首长,当断则断,我们二十多个将士,只需你一声令下,立刻混入日本人的队伍,奇袭日本鬼子!”
我二伯父说:“菖蒲,你们这二十多个弟兄,混入日军之后,制造混乱,越大越好!如果能找到敌人的指挥部,或者弹药库,重点破坏倒!但是,你们必须记住一条,无论成败,必须在凌晨三点钟之前,撤回来!”
菖蒲正要出发,我二伯父一把拉住,从怀中掏出一块从敌人尸体上缴过来的怀表,说:“菖蒲,对准时间,凌晨三点,我会率主力从正面佯攻,接应你们撤退。”
菖蒲没说一句话,重重地握着瞿麦的大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菖蒲的突击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陡峭的山道上。
我二伯父瞿麦说:“车前,下令所有的战士,立刻开火,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以便掩护菖蒲他们下山。”
车前还在担心,说:“团长,你觉得菖蒲他们会成功吗?”
我二伯父没有答话,举起长枪,瞄准一个日本少佐,开枪射击,那个日本少佐应声倒地。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老鹰嘴上的战斗,时断时续,日本鬼子并不急于强攻,更像是牵制我二伯父的二百多战士。
然而,黄土岭峡谷里各种车辆,引擎声越来越大,显然,日本鬼子正在大规模调动军队。
我二伯父瞿麦,不时焦急地看着手中的怀表,距离凌晨三点钟,还有两个多小时。但我二伯父觉得,每一秒钟,比一年还漫长。
忽然,黄土岭的峡谷里,传来无数声巨响,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声,巨大的火光,燃烧着半个天空。
“成功了!菖蒲他们成功了!”
所有的将士,立刻欢呼。
我二伯父瞿麦的望远镜里,日军阵地顿时大乱,探照灯全部转回黄土岭峡谷,老鹰嘴下的压力骤减。
但我二伯父的心,骤然揪紧,菖蒲他们怎么脱身呀!
接下来的时间,黄土岭峡谷里的警报声,枪声,爆炸声,持续不断。我二伯父晓得,菖蒲他们,给敌人制造了最大的混乱。
我二伯父一时陷入深深的后悔中,后悔自己没有向菖蒲交待清楚,绝不可以恋战,必须及时撤退。
时间到了两点五十分,我二伯父像一条暴怒的狮子,来回走动。
“所有将士,准备佯攻!”
枪声持续了十多分钟,在黑暗中,从老鹰嘴猎兽小道上,出现了十个穿日本风衣的士兵,个个都受了伤。
我二伯父拉住一个战士问:“菖蒲呢?”
那个战士,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硝烟的痕迹和鲜血,勉强说:“团长,我们找到了日军的指挥部,弹药库,二营长为了掩护我们,他牺牲了。”
我二伯父本想摘下军帽,为牺牲了的将士,默哀一分钟。但是,山下无数的火把和探照灯,一齐朝老鹰嘴照射过来。
我二伯父从灯光中看到,日本鬼子将几门重型火炮,推到了老鹰嘴下。
我二伯父瞿麦晓得,日本鬼子已经恼羞成怒,不计一切代价,要消灭八路军。
“快!快进防炮洞!”
但为时已晚。
日本鬼子的第一发炮弹,已经落在阵地上,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碎了大半个夜空。
待弹片落下,车前一个侧跃,跃到我二伯父的身旁,才发现,我二伯父已倒在血泊中。
我二伯父抓住通信员的手,说:“发电报,旅部…”
车前说:“团长,我已经派人给旅长发了电报。陈墨旅长的援军,正在路上。”
待工生员用绷带,扎住我二伯父胳膊上、胸前、后背、大腿上四处流血点,我二伯父说:“车前,扶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