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自小被要求做好女人，要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我也读过书明白一些道理。”温岚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小了，甚至有几分气若游丝的样子，让听的人忍不住生出几分怜爱。
“他背叛了我，却还说要替我父母教训我，我自然是不愿的。可我根本反抗不了他，我被他拽着头发从卧室拉到客厅，他拉开窗帘就要脱我衣服，他说要让所有人看到我的表子模样，我……我……”
“我拼命挣扎，结果倒在茶几上，整个后背都是玻璃茶几面划过的红痕，是真的很痛很痛。我受不了拼命哭着求饶，可是他根本就不在意，我看到了他的脸，他的目光，他是真的想杀了我！不管是杀了我还是让我脱光衣服被所有人看，我都是不愿意的，我只能反抗！”
“我拿起地上的水果刀，我记得那还是他刚搬进来时跟我去逛超市，说以后要每天给我削一个苹果才买的，结果这才多少时日？这才……”温岚痛苦的捂住了脸，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慢吞吞说：“我拿起刀，我大概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在那一瞬间我只想杀了他，至少也要拼尽全力跟他同归于尽。”
“对，同归于尽……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干的。可是我的力气真的太小了，那把水果刀也太小了，我用力将刀子捅进他的身体里，可却只能捅进一半，我定神一看是卡在骨头处了。我伤了他，却没办法让他死！”
“他见我敢动他，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抽出了插在他身上的刀，然后……然后……”温岚看了几人一眼，声音又恢复正常，笑道：“然后我就到了这里了。”
程书雪挑了挑眉，她转头看了江回舟一眼，江回舟也在看她，显然是江回舟也觉得这个戛然而止的故事很奇怪，不过江回舟不是傻子，她也不是，在温岚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们就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了，接下来只要稍加确认就好。
确认的方法么，也很简单，程书雪看了一眼林医生，又指了指那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病号。林医生或许是知道即便不顺着程书雪的意，程书雪也有办法让第二个说回忆的人是中年男病号，于是也不解决了，直接让中年男病号先来。
中年男病号似乎没想到自己居然是第二个发言的，愣了一下，才嘿嘿笑道：“我叫牛大壮，是山城人，我到这个医院那天，是我病得最重的一天。”
“哎，这真的是要看命的，我这岁数，小时候是在山村里长大的，你们也知道山村的环境不好，大多数年轻人出去了就不回来，像我这样一辈子活在山里的那是极少数的。”牛大壮说到这里，还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大概是有些得意的。
“哎，我在山里住了一辈子，等到十七八岁的时候，我爷爷就说我该讨媳妇了。哦我是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没了，我爸在我妈怀我的时候说要出去打工赚钱，可他出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我爷爷只当他死了。”
“我爷爷在我小的时候就跟我说，他能养我一辈子，要求就是我不出山村，要陪着他到老，我也确实这么做了。他说养我，其实我知道他也没多少钱，只有一小块开垦过的地，种点庄稼，养几只鸡鸭自给自足罢了。但我就是这性子，不喜欢变动，我爷爷说愿意养我，那我就愿意乖乖听话被他养着。”
“我爷爷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说要给我讨媳妇，那我也乖乖听话，让他他给我找了个媳妇。不过我愿意听话，他找来的媳妇却不愿意听话。我爷爷给我找来的第一个媳妇挺白挺干净的，看着像是文化人。哦当然我没出去过，也不太知道文化人到底长什么样，只是听我们村的村长这么说罢了。”
“说实话，我挺满意我的第一个媳妇的，可是她嫁到我家来之后，就是不肯乖乖听话，我跟她说过好多次，只要乖乖听话，给我生个一儿半女，我们在这小山村里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挺好的。”
“可是她不答应，死活不答应，还骂我跟我爷爷是人……那人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没几天，她就被我爷爷打死了。我爷爷觉得晦气，我也有些心疼，当然了主要也是我这第一个老婆人长得怪好看的，我舍不得。”
“但也没办法，说要她不听话呢？哎，要是她能乖乖听话，说不定我还真就这一个老婆了。当然了，我后面又娶了两个，第二个老婆倒不是被我爷爷打死的，就是运气不好，怀孕的时候掉井里摔死了。”
“我的第二个老婆是个傻子，爷爷说像第一个老婆那样品相好的，很贵还容易跑，不肯服软。像第二个这样的脑子不好的，才能在村子里安稳的待下去。毕竟女人，只要能生就行，脑子好不好的不重要。我虽然不是很赞同爷爷的说法，但爷爷是养我的人，我只能同意。”
“但没想到的是，这第二个老婆脑子不好到了极点，她连平路都走不稳，我爷爷担心她出去被别的人再拐走，我们就又要找新老婆，于是把我的第二个老婆关在院子里。但没想到都这么关了，我的第二个老婆还是蠢出事了……直到我的第三个老婆来了，我才生下第一个小孩，是个女儿，我爷爷说是没用的赔钱货。”
“我爷爷让我将就着养，大了可以卖钱，我就同意了，反正多个人就多双筷子罢了。之后我老婆又生了七个女儿，直到第八个才生出儿子，我爷爷很高兴，在村子里吹了好多天。毕竟这村子人少，青壮年就更少了，几乎除了我们家是没有新生儿的。”
“不过可惜的是，我老婆生儿子的时候，难产去世了，我的儿子没有人喂奶，只能喝牛奶长大的。牛是村长家的牛，村子说我们用他家的牛的奶是要给钱的，爷爷存的一辈子的钱都砸在上面了，但是爷爷很高兴，因为我们老牛家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