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看向栾洺：“你已入魔，应当前尘尽忘。人魔殊途，你我再无可能。今日为我证婚，望你断了妄念。我是仙门弟子，你是魔人，日后再相遇，生死无怨尤。”
叶姝的目光最后落在池琅身上，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谢谢。”
她最弱小，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守在她身边。
他与她立场不再一致，无法再守护她，没有怨恨她的狠心，包容了她的一切。
池琅望着叶姝。
他好像更明白了几分人族的爱。
妖族的爱，是交配，是繁衍，是力量赠予。
人族的爱，除了这些，还有包容，还有宽容，包容她的不完美，宽容她那些伤害他的行径。
栾洺不甘心。
但魔气被魔尊牢牢压制住，他阻止不了。
妖皇开口：“继续。”
叶姝看了眼妖皇与魔尊，继续与月烬完成结为道侣的仪式。
叶姝抬起手。
月烬手掌贴在她掌心。
叶姝望着月烬眼睛：“我叶姝，愿与月烬结为道侣，共享身体与寿命。”
月烬怔住。
这不是常见的誓言。
哪怕真心相爱的道侣，也极少立这样的誓言。
共享身体，并不是让渡身体的使用权，而是所有权。
月烬若哪日遇见狠人，元婴碎裂，只要留有一丝神识，便能在她的身体里共生。
共享寿命，则是彻彻底底将两人绑在了一起。
修为不同，寿命不等。
誓言若成，化神期的月烬几乎寿命减半，他比其他化神期进入炼虚境的心情更迫切，而叶姝则是占尽便宜，其他金丹期只有数百年时间结婴，而她有百年千年万年。
“好聪明的姑娘。这个誓言，真是占尽便宜。”妖皇感叹。
玄冥嗤之以鼻：“小聪明罢了。”
话说一半，话锋一转：“不过，倒真是入我魔族的好苗子。”
妖皇瞥他一眼：“她体内有我妖族内丹，真要弃修神之道，也是修我妖道。”
叶姝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生而为人，好好的人不做，而去当妖魔，她又没得失心疯。
叶姝望着月烬眼睛，等着他的答案。
不是想试探她是否会像为云沐白重塑根骨那般拼命吗？
他们命运相连，他遇险时，他虚弱时，她哪怕为了自己，也得不惜一切代价救他。
月烬望着叶姝嘴角浅浅的笑意。
笑得势在必得。
笑得得意洋洋。
真不想遂她的意！
逆反心理如何作祟，都没能按下月烬举起的手，月烬与她击掌：“我月烬，愿与叶姝结为道侣，共享身体与寿命！”
天地没空为每一对道侣作证。
即便抽出空来，日后违背誓言，顶多是降下天雷不痛不痒地劈两下。
但妖皇和魔尊在此。
两人都有意让各自的人死心，共同引动天地灵力。
“我玄冥，愿为两人证誓。”
“我苏凛，愿为两人证誓。”
轰——
昏暗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
雪花纷纷扬扬，愈下愈烈，寒风吹动两人衣衫，时而叶姝裙摆扬到月烬腿上，时而月烬衣带飞向叶姝纤腰。
墨发猎猎。
白衣飘飘。
雷电为证。
风雪为凭。
妖皇与魔尊合力，为两人证誓。
从此以后，两人共享修行寿命，共享肉体居所。
池琅抬起头。
冰冷细雪落在他的妖魂中。
好冷。
这就是风雪之威吗？
栾洺见誓言已成，双目空洞，满面颓然，狂风在将他吹走前骤然停止。
妖皇收回魂盘。
池琅魂影消失。
魔尊看了眼栾洺：“孽缘已断，你能全心全意为魔族大计奉献自己了吗？”
栾洺最后看了眼叶姝，化作一团魔气，朝玄武城而去。
击掌的手，忽然之间十指相扣。
月烬诧异看向叶姝。
叶姝拔下发簪朝着身前雪地一划。
“走！”
刚才结为道侣的誓言，并非是因为想占便宜，想展现诚意，而是为了求生。
只有与月烬共享身体，她才能带着月烬离开。
妖皇和魔尊在玄武城内都想对她出手，碍于曹平要护着玄武城，不得不暂时罢手。
刚出玄武城，妖族和魔族首领迅速追上她。
不是来找她麻烦，难不成来替她护道？
她没那么蠢。
见证她与月烬结为道侣，让麾下大将心死，安心替他们卖命。
办好了这件事，再让她去死。
池琅被收入魂盘。
栾洺消失在雪地。
她只能在两人试探对方出手时机暗自较量的时候，抓住一瞬的逃走时机。
扶光给的白玉簪，是一件空间法器。
能遮蔽池琅妖力气息，靠的是将妖力气息纳入发簪内。
但又不仅如此。
这件法器还蕴着阵法，是扶光在又一次对她动情后，给她的保命神器，隐晦表达写信给栾磬害她的歉意。
妖皇大惊，立即想要追过去，却在跨过雪地里那道涌现金光的结界时，神魂如针刺般疼痛。
魔尊同样。
他与妖皇的想法行动高度同频。
他比妖皇还要惨一些，魔气触碰到金光消散，每一缕魔气都是他的魔力。
消耗颇大，气得他发狠指天：“扶光，且等你入魔那日，看老子如何收拾你！”
……
玄天宗。
土脉后山。
叶姝和月烬瞬移到此。
叶姝长舒一口气：“真是救了大命！”
还好扶光大方。
曾要过她的命，就还她一条命。
月烬惊讶：“这是哪里？”
“土脉后山。”叶姝说着话，四下环顾嘀咕。
扶光的灵兽玄霜巨龙呢？
不是常年生活在后山，哪儿也不去吗？
倏地——
脚底晃动。
叶姝一个趔趄要摔倒。
月烬伸手握住叶姝的手，却见她身后龙头张开了血盆大口。
“小心！”
身后寒霜袭来，叶姝回过头去。
玄霜巨龙记得叶姝，知道叶姝是那个能让扶光动容的女徒弟。
上次没看到笑话，它对她很失望来着。
气海亏空严重，叶姝眼睁睁看着血盆大口将她含入其中。
不是吧！
刚出狼窟，又入虎穴。
不，是龙嘴！
叶姝大吼：“师尊还等着我去认罪，你吃了我，坏了他的心情，他不会放过你！”
玄霜巨龙不语，只是一味地合拢嘴。
叶姝甩开月烬的手大吼：“去找我师尊，让他来收拾这个孽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