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梦的鞋底陷进细沙时，潮水正漫过她裸露的脚踝。
暮色将月牙状的沙滩染成蜜糖色，浪尖碎成千万片金箔，在她莹白的肌肤上流转。
\"当心贝壳，会伤到脚。\"
陆十堰长长的触须碰了一下楚梦的脸，把她额前的碎发放在耳后。
他已经尽量做的很小心了，楚梦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子。
楚梦疼的嘶一声。
陆十堰忙收回触须，吱吱吱的动了几下。
触角上面多了一层保护膜。
“疼吗？”
楚梦摇摇头，说不疼，她不敢抬头看她的陆十堰。
心口疼的密密麻麻，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
“骗人。”
陆十堰扭动脖子，发出吱吱吱的声音。
空洞的眼睛，一闪而过的哀伤。
“没骗你。”
楚梦忙低头，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一枚螺旋纹贝壳正卡在趾间，泛着珍珠母的光泽。
潮水退去的刹那，她踩碎的浪花溅上林淮的裤脚，深蓝布料晕开深色水痕，像宣纸上洇开的墨梅。
退潮后岸上留下螃蟹和龙虾，陆十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篮子。
递到楚梦的面前。
“想吃烤龙虾和螃蟹。”
楚梦哦一声，这个她会，提着篮子傻笑着离开。
“出来吧。”
战云霄从暗处走了出来，目光始终停在楚梦的身上。
天边最后一缕玫瑰金沉入海平线时，星砂开始发光。
细碎的蓝绿色荧光随着他们的脚印蔓延，仿佛银河倾泻在潮间带。
“放心，我不会霸占着梦梦，今晚过后我就会把她还给你。”
战云霄没说话，眼里闪过复杂的光。
陆十堰对楚梦意味着什么，战云霄非常清楚。
说实话，他抢不过陆十堰，陆十堰为了楚梦好，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值得吗？后悔吗？”
战云霄点燃一根香烟，猛然吸一口。
咳咳咳！
呛的他红了眼眶。
“消息是你发给我的？”
来这之前，战云霄收到一条短信。
---来接你老婆。
陆十堰动了动，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轻笑一声。
“值得，为了我的梦梦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我爱他，放不下她，
没想过会离开他，要是当年我考虑的在周全一点。
我家的梦梦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陆正廷也不会找到他当替身。”
陆十堰顿了一下，触须在空中哗啦了一下。
“我家的妹妹不是没有认出替身，是她也病了，忘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事情。
过去的这么多年，我们家的梦梦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定很疼吧。”
战云霄好像听到天大的事情，心口咯噔一下，鼻头一酸眼里有泪。
“什么病，我怎么不知道。”
陆十堰轻叹一声。“发你手机上了，很长，回去慢慢看。”
“就算你变成这样，我也抢不过你，只要梦梦幸福，我可以退出。”
陆十堰啊了一声，触须碰了一下战云霄。
“你特么还和以前一样，挺怂的，”
战云霄承认，在楚梦面前他一直都很怂。
喜欢都不敢大大方方。
“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大概就你和梦梦不怕，说实话照镜子的时候，我都怕。”
陆十堰顿了一下。
“我是个怪物，冷血无情，他们能把我变成这个样子，投入那么多，你觉得那些人会放过我？”
战云霄明白陆十堰的意思。
要不是他太爱楚梦，保护楚梦的意识太强太坚定。
根本不可能坐在一起这么平静的交谈。
就陆十堰的杀伤力，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我一直都知道你藏在心里的那个人是我家的梦梦，你不知道当时我有多怕你，
你太优秀太怕你抢走我家的梦梦。”
战云霄轻哼一声。
“优秀有什么用，小狐狸连一个眼神都不给我，眼里心里只能装下你一个人。”
“嗯，这点我承认，我家的梦梦很好……”
后面的话陆十堰没说下去，再说下去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舍不得放手了。
“战云霄，我把我家的梦梦交给你……护好她。”
战云霄鼻头一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大概就是爱进骨子里的样子吧。
他懂陆十堰的放不下。
“你舍得，要是换成我，我舍不得，我会缠着小狐狸，缠她一辈子。
我忍受不了思念的煎熬，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一个人。
有她就是余生，没有也不会将就。”
陆十堰没有说谎，他也是个自私的人，但凡有一点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他家的梦梦太好了，没有人舍得放手。
可现在的他，连好好一个拥抱都做不到。
轻轻碰一下都能伤到他，何况那些人根本不会放弃。
一定会找到完全控制他的方法，到时候他一定会伤害梦梦。
“喂！给我点时间，明天早上去山顶接梦梦。”
战云霄嗯一声，缓缓站起身，抱了一下陆十堰。
心口疼的闷哼一声。
陆十堰啧一声：“你有病啊，干嘛抱我。”
“我不疼，就想抱一下你。”
……
战云霄刚走，楚梦笑着从远处跑来，抓了一篮子龙虾和螃蟹。
\"冷吗？\"
陆十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生起了篝火，篝火正噼啪炸开第一颗火星。
楚梦摇头，发丝间纠缠的海风却出卖了瑟缩的肩头。
带着体温的外套裹住她时，柑橘混着海盐的气息突然变得具象——
\"我从来不知道这里会有这么多龙虾。\"
躲在大石头后面的唐玉轻哼一声，也不看看是谁放的。
沈岑的身边还放着好多龙虾，好像已经接受了唐玉哈士奇的脑回路。
陆十堰用触须卷起大龙虾，清洗干净后放在火堆上面烤。
最后在给他家的梦梦做一次饭。
楚梦用燃烧的枯枝在空中画完未完的圆圈，火光映红了她的小脸。
远处传来椰子蟹爬过礁石的细响，而他的掌心离她的手背只剩0.01公分，中间隔着正在结晶的海盐。
楚梦靠在陆十堰的身上，心疼的要命。
都是她的错，要是她理智一些，在机灵一些，也不会把事情搞成如今的样子。
也或许她早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只是没有勇气承认她的陆十堰回不来了。
“哭了？”
陆十堰用触须摸摸楚梦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