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碰她?
易轻朝在傅桉话音落下的同时,原本要对着廖红棉伸出的手本能地停了下来。
多日的相处,让易轻朝本能地相信傅桉的话。
反倒是廖红棉的表情带上几分茫然,迟疑了一下才看着傅桉。
“这位小友……此话何意?”
“莫不是嫌老身衣裳脏破,还是……?”
傅桉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双臂抱着胸口,上半身微微前倾看向廖红棉。
“倒也没别的意思,字面意思而已。”
字面意思。
那就只是不会碰她而已。
廖红棉叹了一口气,再次看向傅桉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若是不愿救老身,老身也不会责怪三位小友,只是小友这句话,老身听不懂。”
不仅廖红棉不明白,易轻朝和林晚林也同时看向了傅桉,似乎在等她的缘由。
老者,受伤。
这两个词若是在别人的眼里,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傅桉在欺人。
偏偏在场的只有傅桉、廖红棉、易轻朝和林晚林四个人。
“怎么,听不懂?”傅桉没忍住笑了,原本向前倾倒的上半身又直了回来。
林晚林的眼神在傅桉和廖红棉中间转了一圈,然后看向傅桉,“不能碰?”
傅桉没有直接回答能,或者不能,而是开口道:“如果是我,我不会碰。”
这句话在易轻朝和林晚林的眼中,远远比回答“不能碰”更让他们提起心。
说完,傅桉又看向廖红棉,“毕竟修得也不见得都是正门道术,对吧。”
“化血手,廖红棉。”
化血手?
林晚林下意识看向易轻朝。
他虽然学百家之长,可毕竟只有一个脑袋。这些东西,还是爱看百家杂谈的易轻朝知道的更多些。
易轻朝的脸从听到“化血手”三个字的那一瞬就沉了下去,表情看起来与方才区别并不大,但林晚林知道,此时的易轻朝状态已经达到了警惕巅峰。
廖红棉的表情带着茫然,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又像是不能理解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小友这是什么意思,真是叫老身糊涂了。”
“糊涂?”傅桉轻笑着,“你先别糊涂,等会有的是你糊涂的功夫。”
“现在糊涂了,等下死了……岂不是要糊里糊涂了。”
这句话听着轻飘飘的,可里面的杀意几乎浓得要溢出来了。
听了傅桉的话,廖红棉脸上原本属于老者的,带着慈祥的笑意一下收了干净,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
“能被你们这些小友认出,可见老身……在道门还是有些名气的。”廖红棉哈哈笑了几声,“不亏,不亏啊。”
话音落下,方才还一副重伤模样的廖红棉,动作轻快地站了起来,粗糙的大手随意擦了胸口衣服上面的血迹。
“不过我很好奇,小友是怎么认出老身的。”
“好奇?”傅桉轻笑了一声,看似要回答廖红棉的问题,可脚步向后撤了一步。
就在她后撤的那一刻,一道银光闪过。
是手执软剑的易轻朝自傅桉的身边窜了出去。
那把软剑在易轻朝的手中像是有了生命,灵活如银蛇一般,准确地避开廖红棉每一次的攻击。
软剑缠在廖红棉的手腕上,又缠上后者的脖颈。
“好小子。”廖红棉不怒反笑,身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甩开了软剑,穿在身上的那件袍子当着几人的面,自中间裂开。
林晚林的呼吸顿了一下,只见廖红棉周身的皮肤都是红色的,胸口处有一道碗大的洞,本该在内里的心脏,此时却不见踪影。
“难怪老人家一直只露出手,原来是因为手上沾血,不容易暴露肤色。”林晚林嗤笑了一声,“还真是王八换龟壳。”
易轻朝淡淡的看了一眼廖红棉,随手甩了一下剑身,剑尖斜斜地贴在地面。
化血手。
果然他的记忆没错。
易轻朝抬眼看向廖红棉,表情带着几分冷淡,“我更好奇,一百七十年前就死掉的人,为什么现在会在这里。”
是的。
一百七十年前。
邪修化血手,在道门燕家家主手中,被点了灵火的剑穿心而亡。
因为化血手的功法特殊,能让碰到的人一寸寸化作血水,剩余的灵力与寿命都被施法者所吸收。
故而身陨后,又被徐家家主的法器灵锤,硬生生锤穿了胸口,生怕再给这位惹得道门是非的化血手任何一点复活的机会。
没想到啊没想法。
当时是死透了。
一百七十年后,还真让这位化血手复活了。
夜归林中萧怀风的身影突然自三人的脑海里滑过,泥臼妖的名字几乎是瞬间出现。
又是泥臼妖!
随后,那个黑袍女人的身影也在易轻朝和林晚林的脑海里闪过。
是阴谋?还是巧合?
不,不可能是巧合。
察觉到易轻朝和林晚林的眼神,傅桉姿势未变,甚至没有再多看两个人一眼,语气轻飘飘的。
“轻朝,杀了她。”
“好。”
易轻朝没有多问,手中软剑再一次甩出和廖红棉厮杀在一起。
要说这廖红棉,不愧是当年道门人的心头大患,哪怕已经老成这样,身法却依旧灵活,像条滑不溜就的泥鳅一样。
若是遇到的是旁人,只怕真被廖红棉的身法给晃了过去,偏偏遇到的是易轻朝。
廖红棉每一次的闪避,每一次的进攻,在易轻朝的眼中都分解成对应功法的每一个篇章,以及对应之术。
傅桉指尖刚将翠玉环转了九圈,廖红棉便已然倒在了地上。
易轻朝甩了甩剑尖,一百七十年前死掉的人,自然不会再有什么血迹。
易轻朝抬眼看向林晚林,“晚林。”
林晚林应了一声,手中符纸飞出,轻飘飘的落在廖红棉的身上,无风自燃。
不过三个呼吸的功夫,原先还能活泼乱动的廖红棉,已变回一滩沙土,风一吹就散的不知踪迹。
“行了~”傅桉微微弯眼笑了几声,抬脚朝着不远处的村庄正门走去。
“既然她守在门口,那自然是要进去看看的。”
傅桉的脚步在村庄的正门口停了一下,面前的村庄因为浓厚的鬼气和怨念,整个半空都是浓得发黑,像是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月色。
“真黑啊…”
真是,好久没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