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一场比蒸汽机抽水更猛烈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京城。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长安街头时,早起的百姓们惊讶的发现,大街小巷的墙壁上,贴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纸张。
在这之前,朝廷的邸报只在官场流传,百姓们的消息来源全靠道听途说。
而今天李北玄用活字印刷术,将真相直接塞进了每一个百姓眼中。
再加上报纸的头版头条,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触目惊心的标题。
哪怕是不识字的老农,也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的杀气:
《是谁在喝百姓的血?江南七大粮商囤积居奇!勾结权贵意图谋反的铁证!》
文章言辞犀利,如刀似剑!
不仅详细列出了每一个参与囤粮的奸商名字,还有他们囤积的地点数量,甚至还隐晦而露骨的提到了风波中推波助澜的王爷。
更绝的是,报纸上还配了一幅由蓝田书院美术系学生绘制的插图。
一边是寒风中抱着孩子,饿的皮包骨头的百姓,眼神空洞绝望。
另一边泽恩是一个满手戴着宝石戒指大腹便便的胖子,狰狞的笑着。
而在那胖子身后,一个身穿蟒袍的影子若隐若现,手里正拿着一把刀刺向百姓的后背。
这幅图的冲击力,比一万句辩解都要强!
“天杀的!原来粮都在他们手里!”
此时的东市口,一个教书先生颤抖着念完报纸上的内容,周围围观的百姓瞬间炸了锅。
“钱万三!是钱万三那个老畜生!”
“我就说怎么突然就没粮了,原来是这帮吸血鬼故意的!”
“他们这是要逼死咱们,好让那什么王爷上位啊!太毒了!”
舆论的风向在这一刻瞬间倒转,原本指向长公主和新政的怒火,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全部倾泻到了钱万三和赢高治的头上。
“走!去钱家的米行!”
“砸了他们的店!把粮食抢回来!”
愤怒的百姓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挥舞着扁担菜刀,浩浩荡荡的涌向了各大粮商的店铺。
这一次,神机营没有阻拦,顺天府的衙役也都恰巧去别处巡逻了。
晋王府内,碎瓷片铺了一地。
“混账!刁民!都是刁民!”
赢高治双目赤红,手里抓着一只价值连城的宋代汝窑花瓶,狠狠的砸在墙上,啪的一声脆响,仿佛是在发泄他心中无尽的恐惧与愤怒。
那张《大武日报》此刻正被他踩在脚下,被鞋底碾的稀烂。
“王爷……王爷不好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侍卫跌跌撞撞的冲进来,哭丧着脸喊道,“钱万三的宅子被乱民冲破了!顺天府根本拦不住……不,顺天府的人就在旁边看着,还帮着百姓搬梯子!”
“神机营呢?本王不是让你去调魏无忌的旧部吗?”赢高治一把揪住侍卫的衣领,咆哮道。
“没……没用啊王爷!”侍卫瑟瑟发抖,“李北玄的火枪队早就守在钱家库房门口了。他们说是奉旨查抄逆产,谁敢靠近,直接就……就开枪啊!”
赢高治只觉得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瘫坐在那堆碎瓷片上,连屁股被扎破了都感觉不到疼。
钱万三完了。
不仅是钱没了,他在江南苦心经营的人脉粮道,全完了。
“李北玄……”赢高治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抖,“你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与此同时,钱府。
这座号称京城第一富的豪宅,此刻已经被全副武装的神机营接管。
与外面的混乱不同,库房重地却是井然有序。
一百名手持最新式燧发枪的士兵,呈扇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肃杀之气,让那些原本想趁火打劫的泼皮无赖只能远远的咽口水。
“报!!”
一名蓝田书院算学系的学生,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兴奋的跑到李北玄面前,“老师!算出来了!光是现银就有八百万两!还有地契铺面,古玩字画……折合白银怕是不下两千万两!”
两千万两!
站在一旁的赢丽质倒吸一口凉气,美眸圆睁。
大武朝一年的国库收入才多少?
这钱万三一只肥羊,竟然顶的上朝廷三年的赋税!
“好一个富可敌国。”
赢丽质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毕露,“有了这笔钱,神机营可以扩充十倍!边关的粮饷也够了!北玄,全部充入国库!”
“慢。”
李北玄却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在手里掂了掂,“殿下,钱放在库房里,那就是死物,跟石头没区别。只有流动起来,才是资本。”
“资本?”赢丽质一愣。
“钱万三之所以能卡住京城的脖子,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因为他控制了商品的流动。”
李北玄将金砖扔回箱子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既然我们抄了他的家,那就不能只走他的老路。我要用这笔钱,给大武朝换个活法。”
三日后。
原钱氏钱庄的招牌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块鎏金大匾,上面写着八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大武工商银行。
这又是一个京城百姓闻所未闻的新鲜词儿。
起初,百姓们只是在门口探头探脑,不敢进去。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钱庄那是吸血的地方,进去了就得脱层皮。
直到城南铁匠铺的老张头,忐忑不安的走了进去。
老张头是个手艺精湛的铁匠,一直想买一台西山工坊新出的脚踏式鼓风机,那玩意儿风力大,省力气,能让打铁效率翻倍。可那一台机器要五十两银子,他攒了三年也没攒够。
“你……你们这真能借钱?”老张头搓着满是老茧的手,看着柜台后面那些穿着整洁制服的蓝田书院学生。
“当然。”
负责接待的学生名为刘算,是算学系的高材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用水晶磨制的眼镜,微笑道,“大叔,您是想扩大生产吧?根据李大人的小微企业扶持计划,只要您有固定的铺面,信誉良好,就可以申请低息贷款。”
“利息……怎么算?”老张头小心翼翼的问,“是不是九出十三归?”
“不。”刘算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年息,一分。”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