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李雨又重复一遍，目光依旧在小幽魂身上。
他不仅要验证这小幽魂的行为模式，是否代表了这地下“人类”王国对所谓“异兽”的普遍认知。
同时他也想看看，这只行为反常的小幽魂，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梦魇兽：“......”
在李雨的压力和小幽魂殷切的期待下，梦魇兽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憋闷。
它极其不情愿的、象征性的从弓身散逸出一缕微不可察的能量，极为嫌弃的轻轻“舔”了一下，吸走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气息。
矿石上包裹的白雾微微波动了一下，几乎看不出变化。
“啊！”小幽魂却惊喜的跳了起来，白雾构成的小手挥舞着。
“吃了！吃了！是好异兽！”
它看向李雨的眼神，瞬间充满了亲近和一丝同情，仿佛异兽的生活也同样艰辛。
小幽魂壮着胆子的走上前，迈着雾气小短腿，绕着李雨小心翼翼的走了半圈，好奇的打量着他身上的衣物和装备，用那稚嫩的声音喃喃道：
“好异兽，你不仅长得奇怪，皮毛也好粗糙啊。”
它歪着头，似乎在组织语言，试探着问道：
“好异兽，你能听懂我说话吗？”
“能。”李雨言简意赅。
小幽魂被这清晰的回应吓得往后飘了一小步，随即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它：
“哇！会...会说话！！”
它激动得白雾身体都膨胀了一圈：
“你就是大人们常说的，会说人话的高阶异兽！”
然而，这份惊喜很快被升起的恐惧冲淡，它猛的想起大人们的警告，高阶异兽不仅会说人话，还会吃“人”！
小幽魂只是因为太好奇这只“异兽”为什么跑得那么快，才按捺不住追上来想看看，甚至出于善意给异兽投喂了食物。
现在追的这么近，才发现是口吐人言的高阶异兽，只怕想跑都跑不了。
它这点小身板，岂不是送上门的点心？！
小幽魂眼中原本好奇的光芒逐渐被惊恐取代，它意识的连连后退，小小的雾状身体瑟瑟发抖，开始后悔自己那该死的好奇心了。
它现在只想跑，可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如今小幽魂也只能把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放在好异兽不会伤人这一点上。
小幽魂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问：“好...好异兽，你不会吃我的，对吧？”
“不会。”李雨的回答依旧干脆。
“呼...”小幽魂如释重负，这才缓了口气，魂体明显稳定了一些，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李雨抓住这短暂的信任窗口，立刻切入主题，趁机问道：“这里的‘人类’很多吗？”
“嗯，很多！”小幽魂点点头，随即又低落下来：“不过现在不多了。”
“这里就只剩下我和妈妈了，他们说妈妈生病了不让我们靠近。”
小幽魂说着说着，突然满脸期待的看向李雨：“好异兽，你能帮帮我妈妈么？”
它急切的飘近一点，语气带着一种孩子气的天真和残酷：
“大人们说，如果有高阶异兽的血，妈妈就能恢复过来了！”
“哦？”李雨眉头一皱，看来还真是吃人啊。
他已经察觉到，这个深藏于地下的幽魂国度，其扭曲的根基恐怕远比他想象的更为复杂和古老，或许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形成原因。
否则无法解释如此庞大且逻辑自洽的群体意识存在。
“你妈妈在哪，带我过去看看。”李雨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不是吧！”梦魇兽瞪大眼睛：“李雨你真把自己当异兽了，你没听见么？它妈要是吃异兽血才能好。”
“那‘异兽血’是什么？是你的血！你还真打算去当药引子啊？”
反观小幽魂听到李雨的应允后，瞬间欣喜若狂：“太好了，谢谢你，好异兽，你是最好的异兽！”
它激动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急忙跑在前面给李雨带路。
“跟我来。妈妈就在那边！”
一路上，任凭李雨随意提问，只要是小幽魂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李雨。
小幽魂似乎完全不设防，也好像是已经认定李雨是好异兽，会帮助他妈妈，所以才一直回答。
不多时，李雨就跟着小幽魂来到一个隐蔽的缺口处。
“到了，就是这。”小幽魂“咻”的一下就钻了进去。
巨大岩块半掩着缝隙。
以李雨的体型，想进去反而有些艰难，他不得不侧身，试了几次才勉强挤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相对宽敞的天然小洞穴，弥漫着一种陈腐的寂静。
“妈妈，我回来了...”小幽魂一路冲到了角落，一下钻入一个幽魂怀抱。
李雨循声望去，心猛的一沉。
只见在洞穴最阴暗的角落，一个女性幽魂的身影凝固在那里。
她保持着生前最后的姿态，身体微微前倾，双臂张开，似乎想要拥抱什么。
小幽魂的身形却正好钻入其怀抱中。
但她整个魂体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色，如同劣质的石雕，气息全无，正是之前所见的那种被冻结的幽魂尸体！
李雨神色一顿，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一幕，没想到小幽魂的妈妈都已经失去了幽魂形态。
小幽魂熟练的蜷缩进张开的怀抱里，和李雨解释道：
“妈妈以前是会动的，后来她让我出去巡逻，回来就发现她病了...不会动了。”
它抬起头看向李雨，那白雾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和期盼
“我问过许多人，好多好多大人，他们都说妈妈需要高阶异兽血才能醒过来，可是这里的异兽太少了，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只活着的异兽呢。”
李雨：“......”
他沉默的看向周围，洞壁上布满了杂乱的开凿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雕刻痕迹，上面描绘着人类跪拜祭祀动作的原始岩画。
这也无声的证明，这些幽魂的前身，确确实实是活生生的人类。
只不过大多幽魂完全失去了人的记忆和意识。
或者说，幽魂彻底抛弃了生前人类的属性，成为了一个新的物种。
“好异兽，你能救救我妈妈么？”小幽魂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