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振国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回应，便直接推门进去。
谭素雪正在伏案备课。
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教材，手里握着一支红笔，不时在书上勾画着重点。
明年她就退休了，这是她带的最后一届高中毕业生，她想尽力帮他们取得好成绩，也给自己的教师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所以她最近备课格外认真。
顾振国走到她身边，清了清嗓子，说道：“亦林过年要带男朋友回来。”
谭素雪抬起头：“什么？”
顾振国又道：“还有她男朋友的儿子。”
谭素雪皱起眉头，手里的笔“啪”的一声拍在备课本上，摘下老花镜，放在桌上，大声反问。
“什么？要把那个离婚男带回家？她这是铁了心要和他结婚？”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老大：“该不会是那男的使了什么手段，让她生米煮成熟饭了吧？你问没有？”
顾振国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于是老实回答：“没问，这个……我也没法问啊。”
谭素雪猛地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的电源插座前，一把扯下正在充电的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我去问，她怎么这么糊涂！“
顾振国连忙上前，一把抢过她的手机。
“你这是干什么？先别急着打电话，等他们回来看看情况再说，万一那男的还不错呢？你会觉得满意呢？”
谭素雪没注意，被他得逞，生气地甩开他的手，情绪激动。
“怎么可能满意！他离过婚还有孩子，这让我怎么满意！我不同意他们结婚，更不会让他们进我家门！”
她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太不像话了！这是要先斩后奏啊？把电话给我，我要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顾振国紧紧抓住手机不放，苦苦相劝。
“亦林现在工作忙，你也忙着备课，何必和她争执，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万一影响了你学生的高考怎么办？”
谭素雪上前夺过手机，怒道：“高考重要，我女儿的幸福也重要！亦林没谈过恋爱，很容易被骗，我必须替她把关！”
顾振国见她油盐不进，只得使出杀手锏：“再怎么样，也比你介绍的那个姓季的强。”
谭素雪果然张了张嘴，语塞了。
可惜这招顾振国之前用过几次，谭素雪已经有了免疫力。
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起下巴：“所以我才要问清楚，绝不会再让她稀里糊涂地找对象，再犯错误！”
她转了转眼珠，想起顾亦林说过齐远航的情况，又提高了音量。
“这个离婚男，搞不好还不如姓季的！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没准把亦林骗得团团转，到时候人财两空！”
顾振国连忙摆手：“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
谭素雪一拍桌子，怒目圆睁。
“怎么不可能？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能把前妻送进监狱，说明心狠手辣！万一以后亦林哪里做得不如他的意，他会不会也这样对待亦林？”
她越想越害怕，语气也更加激动：“我们是老实本分的人家，哪斗得过这种复杂背景的人？亦林要是真跟他在一起，以后肯定要吃亏！”
顾振国这下有点慌张了。
谭素雪软硬不吃，杀手锏也不起作用了，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要完不成女儿交待的任务了。
”你太武断了，对人家成见太深，你就……“
谭素雪白他一眼：“我懒得跟你说，直接问亦林。”
说着马上拨了电话给顾亦林。
电话接通后，谭素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顾亦林，我告诉你，春节你可以回来，但那个离婚男绝对不能带回来！我绝对不可能让他进我们家的门！”
电话那头的顾亦林显然也被母亲的态度激怒了，语气强硬地回怼：“那我就不回来了！”
谭素雪一听，更生气了，毫不让步。
“不回来就不回来！我还省事了！”
说完，不等顾亦林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谭素雪重重地将手机摔在桌子上，然后气呼呼地坐回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念叨。
“真是白养了！为了个男人，连爸妈都不要了！”
顾振国见谭素雪怒气冲冲的样子，好言劝她：“你也不用这么生气，现在离婚率这么高，离婚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们都是坏人吗？”
谭素雪猛地一挥手，打断了顾振国的话：“别人我不管！反正我女儿不能找离婚的！你不懂，一边去！”
顾振国扭头就要走。
“一边去就一边去，现在女儿过年不回来了，你满意了吧？”
谭素雪嘴唇紧紧抿着，低着头略一思索，突然抬起头，露出个略带狡黠的笑容。
“哼，她不回来？那我们就回去！”
“今年我们回滨城过年！直接杀到她家去！我倒要看看，那个男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好能让他死了心，别打我女儿的主意！”
顾振国被谭素雪突如其来的决定惊得一愣，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回……回滨城？”
“对！回滨城！”谭素雪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们已经好几年没回去了，今年正好回去陪陪我妈。”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软了下来，眼眶也微微泛红。
“我一心扑在你们身上，扑在工作上，都疏忽了我妈，真是不孝啊……。”
看到妻子提起母亲时，眼圈都红了，顾振国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他点点头：“行，听你的，今年就回滨城过年。”
“嗯。”谭素雪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叮嘱道，“你把单位上的事交代清楚，可别刚回家就打电话让你回去。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总得安安心心陪陪家人。”
“放心吧，”顾振国拍了拍胸脯，保证道，“只要说定了，我肯定会办好。”
顾振国也被她的话勾起了乡愁。
虽然父母已经不在了，但那里还有不少亲戚朋友，回去看看也好。
“就这么说定了，”谭素雪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明天去单位就把这事落实了。你备课吧，女儿的事到时候再说，别多想了，影响你的工作。”
“你别去跟亦林通风报信，我们这次来个突袭，打她个出其不意，才能看出那男的真实情况，你可别坏了大事。”
谭素雪警告顾振国。
“知道知道。”
顾振国起身走出书房，关上房门后，匆匆回到自己屋里，拿起电话通知顾亦林。
不通风报信？
怎么可能！
他只答应了谭素雪“知道”，又没答应她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