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良人不解地看着素秋，“我来向邓宝林赔礼道歉，为何拦住我？”
素秋看着眼眶红肿的秀良人，就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只是说出的话没了往日的亲近。
“我家宝林已经睡了，您还是下回再来吧。”
秀良人不甘愿地看着黑漆漆的殿里，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
“我知道邓妹妹这是怪我了，只是我实在是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啊。”
“若是我知道她有孕，又怎么会约她去御花园呢？至于下雨，更是我不能控制的事啊！”
素秋看着她为自己辩解的样子，不为所动道：“宝林没有怪您，只是她真的休息了。”
秀良人看着神情冷淡的她，终于泄气了，“你好好照顾邓宝林，我明日再来看她。”
说罢，她就一瘸一拐地往自己的寝殿去了，只是还十分委屈地频频回头。
等回了自己的寝殿，秀良人立刻痛得抽气。
绿乔心疼地扶着她坐到了榻上，“您怎么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呢？这要是落下病根可怎么办啊？”
秀良人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今日要是什么事都没有，皇后娘娘能不怀疑我吗？”
绿乔看着她右侧肿得老高的脚腕，皱着眉头给她上药，“您忍着些，太医说了您伤到筋脉了，要好好养着呢！”
秀良人痛得额头全是汗，可眸子里的笑意只多不少，“我好好养着就是了，这事要是不早早了结了，等她发现自己有孕了，岂不是难动手了？”
绿乔眼神闪了闪，可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奴婢就是担心您被发现了。”
她不是秀良人从家里带来的，而是宫里分配给宜信宫的宫女。
从她进了宜信宫的那日起，就知道自己若是不能被主子取信，就算换无数个宫依旧是无济于事。
宫里的嫔妃多，宫女更多。
嫔妃为着争宠厮杀，她们为了被重用，依旧要厮杀。
前者的敌人是宫里的嫔妃，后者的敌人则是这宫里任何有野心的宫人。
绿乔很聪明，她早早就摸清了两位主子的性子。
邓宝林太懦弱，恨不得躲在自己寝殿度日。
试问这样的性子，哪里会得宠？
而秀良人就不一样，圆滑会来事，还早早地有了自己的封号，一看就是能得宠的，于是她就把宝押在了邓宝林身上。
她细心观察了许久，发现了邓宝林许久没有换洗，又瞧着邓宝林在殿里睡觉的时辰比往日多了些。
虽说她并不能完全确认邓宝林有孕，可也有了八分的肯定。
她把这消息告诉秀良人，果然就瞧见秀良人赞赏地看着她，连带着给她的赏赐，都能抵得上她半年的月例。
半年月例或许在娘娘们信任的大宫女面前不算什么，可是对她却不一样。
她很缺银子，非常的缺。
宫外一家老小每个月就指望着她这点月例买药吃，她若是不给些钱，岂不是让他们都等死？
秀良人出手大方，这些钱能让她的家人过上许久的安稳日子了。
瞧着她不说话，秀良人低声笑了起来，“你对我说只有八成的可能，可就算是只有一成的可能，我也会试一试。”
“这雨可真是下得好啊，及时雨不过如此。解了宫外的干旱，也解了我心里的忧愁！”
绿乔听到这儿，终于是问了个好奇许久的问题，“您怎么知道今日会下雨？还正巧就是午后呢？”
秀良人躺在榻上，嘴角得意地翘起，“我母家在京城千里之外，一年不知要下多少雨。”
“正好我的鼻子十分灵敏，什么时候下雨我一闻便知！”
绿乔看着她得意地笑起来，心里倒是怎么都猜不到会是这个原因。
“还好因着下雨，伺候邓宝林的人都看不清楚。”绿乔顺着她的话，不留痕迹地夸着。
秀良人更得意了，眉飞色舞道：“这回可真是天衣无缝，她们都找不出破绽。”
“你明日扶着我再去对面一趟，她若是还不见，我就日日都去。”
“如今宫里可都知道了是她自己摔倒的，如今不见我，不过是迁怒罢了。她没本事对自己生气，就知道把气转移到我身上，好掩饰自己的无能。”
“她就是再伤心，宫里的人都不会为她难过一点。我越是低声下气求她原谅，越是衬得她不知好歹，不懂规矩！”
绿乔总觉得她这样做，过于小心了。
若是秀良人真的行得正，坐得端，正常人道歉个几回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若还是锲而不舍地道歉，落到旁人眼里总有一种做戏的感觉。
更何况邓宝林不是傻子，若是她从中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那就不好了。
不过绿乔知道她精于算计，而她自己又不是秀良人从家里带的，若是说得多了，还让秀良人厌烦。
她看着手腕上那只虾须镯，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
宜信宫里，东西两殿的气氛截然不同。
邓宝林是恨透了自己不小心。
宫里多少人想有孕，可偏偏怎么努力都没有。
而她不过侍寝了三回就能有孕，已经是老天给她最大的赏赐了。
可她还是不小心，不小心弄丢了这个孩子。
邓宝林看着殿里守着她的宫女，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
无论是宫人，还是她自己，真是满屋子的糊涂东西！
素秋瞧着她又哭了起来，立刻拿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您别哭了，仔细伤眼睛。”
邓宝林瞧着她红肿的眼眶，心里也知道她定是自责得不行。
她伸出手抓住素秋的手，像是安抚素秋，又像是安抚自己，“我总能再有孕的。”
“今日的事就当是长个教训，下回我绝不会疏忽大意了。”
素秋忍着让眼眶中的眼泪不掉下来，“您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邓宝林吐出一口浊气，像是终于放松下来，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邓宝林小产的消息自然是传得宫里人尽皆知，可就像是秀良人说的那样，宫里没人会为她伤心，反倒都在心里窃喜。
等到了七月初，北地的战事也是毫无悬念。
宫里捷报频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