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尼尤斯死了。
阿格尼尤斯死了。
但,她幸福着死去了。
那羔羊永远没有停下尖叫。
………………………………
天空中再次下起了雨,圆月被乌云遮掩住双眼,但她仍旧寂凉的流下泪水,所以乌云温柔的没有遮盖住她全部的眼,留得些许缝隙将月光投下。
那被焚烧的灰白的世界正引来前所未有的降温,那比过去的一切长夏都长远,比过去一切的辽冬要冷漠,乌云的孩子们散落于地面,成了向上而起了雾气。
雾气带着地面的灰白,便是做了自下而上的绒毛,那是一场逆向的雪。
雨落成雪,雪归为雨。
如同雪漂黑海,雨追白天。
每一滴雨水内被填充了漆黑的星辰,每一滴都已成了某个真实存在的无限宇宙,若是进行观测还可以看到那无限宇宙中的某一个地球,正在上演和此刻不同的现实。
灰白的灰烬接住雨水,那宇宙便是被彻底湮灭,不知成了某个无法观测的历史。
阈惘抱着桐祈的尸体,猩红的眼里不见得一丝的光,却又闪着红光,如同黑白世界中唯一的红光,他始终是这样的,是桐祈那黑白的虚无世界中永远的红光。
但这次,不同于过去,那个总是可以拯救所有人的英雄,他这次什么也没守住。
他成不了那英雄主义,那英雄主义也成不了他。
阈惘轻轻的拂过桐祈的脸颊,那被雨冲散的血色滞留了一半,或是再也没了颜色。
此时的她已然是一具空壳。
亦如过去她轻触弥娅忒脸颊时无异。
这算哪门子的给予存在的虚无主义!?
这算哪门子的证明他们存在过!?
结果不还是让弥娅忒死在了自己的眼前?!让桐祈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不是答应过李维斯要照顾好她吗!?
你不是决定好了要和她一起……活下去了吗!?
结果,你救不了她,救不了桐祈!救不了弥娅忒!更救不了那些让你活着到现在的人的意志!
最后还是只有你一个!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
…………
雨声很大。
听不到任何的话语。
雨声很大。
代替了无法表达的悲伤和眼泪。
雨水划过眼眶,带下泪水。
在那黑暗的天际线上,一颗闪烁着虹色光芒的偏方三八面体缓缓升起。
那巨大身影便显现在了这墨般的世界上,混沌如影随形,化作那黑色浪潮般的身躯。
悲痛的外神撕开了那坚硬的外壳,将自己那不可名状的混沌和触手倾泻而出,不可探知的黑暗能量的洪流中,那似是没有嘴唇灵长类动物般的口器暴露了出来。
那至高无上,又漆黑如墨彩的混沌已然失去了理智,掌控躯体的灵魂已经死去,这肉体便也苏醒过来,如同新生的羊羔,将混沌带给世界,让那伟大的阿撒托斯苏醒,是他此刻的意志。
阈惘冷眼看着那朝着城市而去的混沌行者,心里不由得感到悲哀,若是放祂去往城市,肯定会造成许多人的死吧,普通人类在没有奈亚允许的情况下,光是看到其身形的一角,就会像是蚂蚁看到巨神般,被无法理解的纬度差变成一团烂肉。
他缓缓将桐祈放下。
又将身上仅剩的,还算是能遮体的衣服盖在了桐祈的身上。
“你想活下去吗?或者说,你想去死吗?”李维斯、哈塔克图亚斯还是谁?亦或是阈惘记忆中一切的人,此刻像是都站在他的背后,平静的望着他,那消沉的背影在雷光中被勾勒的挺拔。
“我想活下去,但也不想再看到有人再成那虚无的尘埃了。”
似是在某一个未来,他、桐祈、阿格尼尤斯过上了正常的日子,不算太大的房子下住着麻烦又别扭的三人,昨夜阿格尼尤斯和桐祈又熬了夜,阈惘清楚二人一下又要睡到中午了,于是便要出门买菜准备中午的饭菜,看着门外,清晨的凉爽和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躯上。
他在即将走出屋门时又轻声安道。
“我出发了。”
雨水流过他的脸颊,黑色的长发盖住了大部分的面孔,却还是能见得那猩红的目光在发出意志的光。
他直视起那黑暗中的混沌,发出怒吼,似是要把自己的一切都燃尽,将这破碎的残躯凝练成最后的烈火,那赤红的闪光照亮了整个天空。
在赤红色的闪光中。
“吼————————————”
那黑色身躯的巨兽狰狞的朝着外神嘶吼,伴随着诡异心脏的共震,扩散的声波将整个地球的网络短时间的扰乱,就连同地球外的卫星都无法再观测地球内部的情况。
胸口那似是眼球又似是心脏的器官冒出猩红的火光,那光化作血液如同世界上无数条蜿蜒的河流般流遍巨兽的全身,构成恐怖的筋脉和血管。
那红色水晶堆积而成的双角连接着脊椎爆发出强烈的光芒,一时间那巨兽便散发着滔天杀意,被身后的火焰推向至高的混沌行者。
………………………………
单人航班上
飞机渐渐飞出了法国的国界,但那刺眼的红光在乌云和几十米厚的云层前还是显得格外刺眼。
罗帝雅对于机场的监控随着巨兽的怒吼而彻底断线了。
“断掉了……”
“他就是会做这种选择的人,事情发展到如今的情况也不奇怪,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飞机上的另外一人说道。
那是一位纯黑色的贵妇,眉眼弯弯,瞳孔漆黑如沉寂的黑云,但还能隐约看到那似乎为了显示自己身份而加上的山羊横瞳,嘴角和眼角各有一颗小痣,与此对比的皮肤雪白如雪,丰臀细腰、胸前那有着绝对曲线的丰满乳房尽管被包在黑色的高束腰裙下也还是让人无法忽视,放在人类的审美里,这绝对称得上是一位适合生育和性的对象。
“不过……如今,那羔羊也已经开始尖叫了,也轮不到我们插手了。”
莎布尼古拉斯优雅的靠在床边,双眼迷离的看向窗外,在她对面的座位上还残留着骇人的低温,上面遗留着几缕白色的羽毛。
“要让旧日的伤痛沉默,生命就要开始尖叫和渴求,直至咽喉被鲜血堵死,死亡来临时,自尸体里长出新芽。”
叨念着意义不明的预言诗,那是一个月中桐祈的某篇预言,她早已预见自己的未来,即便梦界的旅行让她忘记了大半,但她终会重新找到自己选择的未来的。
“我已付出代价,留住了她的魂,你也将一切舍弃给了那孩子灵魂的锚点。”
“一切人力可以做的,都也已经完工,现在,只需等待孩子们把成果交付给他们自己。”
………………………………
在黑白的街道上
无名的风吹散了一切的妄想。
桐祈独自一人遥望着那不曾变迁的城市,潮湿的地下层内,总有人的尸体被老鼠啃下块肉,接着被城管抬走。
一切陷入一种麻木的寂静。
路人身上的机械体因为涂装而发着银色的反光,上面荧光绿的帮派图案昭告着此人也是一个街头小子。
那些公司狗各个西装笔挺,有人要将他们的西装拔下来,但却拔不掉他们心里的,各种意义上的西装。
不知何处走来的流浪者在街头巷尾抢走了某人刚买的义体,或是直接丧心病狂的将针管刺入某个刚刚接受完基因改造的人的骨髓里,抽取掉那需要几十年才能稀释完成的救命药。
但哪怕是底层区的垃圾们,他们也遵循着绝不对孩子出手的底线,哪怕是叫个差一口气就烂死在小巷里丧心病狂的瘾君子,给他一大笔钱,让他去杀掉某个孩子,他都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去接这破单子。
能接这破单子的,只有那些上层爷的私人保镖。
年幼的桐祈被伪装成帮派的人掳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破烂车来自上层,因为下层根本没人去用新机油,光闻味都知道这车来自哪里。
她的记忆在不断的解体,化作风下的尘埃,一切的一切方法是定格了般,随后被推得老远,远到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紧接着世界再次寂静下来。
“哈……”桐祈叹了口气,她接受了这场失败,作为败者,便是要愿赌服输的离开,这是一直以来的规则,就如同她在拉莱耶会为了一个单子就夺走一个人渣的生命一样。
她最终也化作了这灰白城市中的其中一个尘埃。
“你想活下去吗?或者说,你想去死吗?”
突然,有一道声音叫住了她,不知是谁在发问,但桐祈却能看见在脚边的水坑漂流而来的羽毛,它在水面前荡起轻轻波纹,将桐祈变回了儿时的样子。
那孩子穿的破破烂烂,许多衣服看起来并不合身,其中一件成年男性外套被她裹在头上,上面有着某人的血迹,看起来像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某位陨落的传奇的遗物,上面写满了故事,而在衣服下,她长着黑色的长发,盖住了大部分的面容,但依稀能看见那上好的底子和蓝色的眼睛。
似乎是她在发问。
似乎是阿格尼尤斯在发问。
现在看过去,两人简直是像极了,因为两人有着共同的起点,那便是弥娅忒。
此时桐祈才搞清楚,原来是弥娅忒在发问。
三人似乎是成了一种十字架般的形状,阿格尼尤斯在桐祈的脚下,弥娅忒在二人的中间,而弥娅忒的脚下,便是那还未失去记忆的,被奈亚无比珍重的桐祈。
“我想活下去!我想和桐祈和阈惘一起活下去!”
那在脚下的虚影,亦或者说,是现在的阿格尼尤斯说道,小黑山羊握紧了拳头,她的想法单纯,行动和语言更加单纯,那任性没有理由,单纯是因为她想这样。
她纯白的像是张纸,却刻下了欲望的名字,她的欲望必定会以悲剧结尾。
但小羊已经开始尖叫,要让她闭嘴只能重回那暗流涌动的夜晚。
时间无法倒流,一切无法从荒诞中重来,于是小羊永远不可能停止尖叫。
“阿格尼尤斯……”
没有什么回应她。
发声盒此时在一旁已经转了一个发条,于是有人将发条重新拧上,让过去再次显现在了眼前,于是弥娅忒便消失了,似是从来都不存在过。
城市中的电子屏幕上开始播放着一副副陈旧的画作。
那是一盏灯,灰白色的天花板,无言以对的父母,封闭的一切和唯一打开,却只能看到一个视角的窗子。
那是过去的病房,是弥娅忒的记忆,但她也已经早就离开了,她没有成为阿格尼尤斯或是桐祈中的任意一个,她死在了那个夜晚,那个火一般的夜晚。
“我想,您可以贪婪一点。”
“他们托举上来的,一定要向万物阐述些什么。”
某人的声音此时回荡在城市中,这熙熙攘攘的空之箱在虚无中获得了一点的动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虚无的本质总要赋予意义,哪怕刨根问底的一切都是虚无。
桐祈站在城市中,听着过去的回荡,她接受了一切,那些痛苦的日子,那些虚无填满咽喉的梗塞,以及得知可以贪婪时的那一瞬的解放。
阿格尼尤斯不知何时来到了桐祈的面前,她微笑不语,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桐祈,想说的一切都在不言中表达了出来。
“阿格尼尤斯……”
“嗯嗯,我回来了,哪怕被你们排除在外,我也回来了!”似乎带着一点埋怨的语气。
“抱歉……我……”
最后还是失败了。
她没有办法完成约定,甚至是不明不白的就死去了,还要留下一堆烂摊子给阈惘,他面对奈亚,恐怕也是死路一条吧,可桐祈就是觉得,阈惘一定会去面对奈亚。
“你后悔吗?”阿格尼尤斯打断了桐祈即将说出的话,只是半强迫的要桐祈给出答案。
“时到今日,也没得选了。”
桐祈闭上眼睛,似乎是要没入更深的死亡。
“不,还有的选,而且我就想这么选。”
“你知道我绝对不会选的。”
“当然了,你不会,阈惘也不会,让别人死去,来换自己活下去,我也不会这么选。”
“我宁愿是自己去死。”
话语间阿格尼尤斯的眼角已经划过了一行泪水,然后泪水一滴一滴,一点一点的落下,她抓住了桐祈的袖口,像是想要挽留什么一样的死死不松手。
“我和阈惘是不会让你去死的。”
“可我也不希望你们为了我死去……你们死了,我怎么可能理所当然的活下去啊……”
“够了……”
“我还能记得!记得每一天阈惘做的饭菜,记得桐祈每天和我说的那些笑话,开的玩笑,记得每天桐祈帮我梳头时苦恼的表情,记得有你们在的每一天………”
“我喜欢着这样的生活……喜欢在你们面前那种不被特殊对待的氛围!喜欢在你们的笑容!喜欢你们的小心思!喜欢桐祈眼睛的颜色!喜欢阈惘的眼睛的样子!喜欢桐祈的笑话!喜欢你们的穿衣!喜欢你们的口味!喜欢你们每时每刻,每分每秒的一切!所有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着!”
“我还喜欢你们的笑容!喜欢你们恶作剧后的坏笑,开心的也好,强作镇定的也好,无论是日常的微笑还是嘲讽的假笑,我全都喜欢!喜欢的不得了!想要一直看着你们!”
“还有熬夜以后阈惘的训斥声!桐祈你害羞的闹别扭!还有好多好多!根本说不完!但我都很喜欢。”
“除此之外!还有我看过的诗集和小说,看到过的绿叶和树枝,我全部都喜欢!我喜欢树叶被风吹过的样子,喜欢花朵的香味,喜欢那朵阈惘一直照顾的鸢尾花!喜欢早上的清爽,喜欢中午的温暖和晚上的安静!喜欢雨天的湿润!喜欢那种安静的感觉!”
“喜欢春天花开的样子!喜欢湖面的风!喜欢书里说的春夏秋冬!我全部都喜欢!我全部都想看,想和你们一起度过,想把这份回忆和所有我喜欢的人分享!”
“还有……还有……”阿格尼尤斯抬起头来,那张脸已经哭的不成样子。
“我喜欢阈惘做的甜点!喜欢露尔西克丝姐姐的气场!喜欢她说的那些传奇故事!喜欢加塔诺托亚哥哥送我的书!喜欢大娘保养很好的触手!喜欢第一次尝到的那款蛋糕!喜欢床单的味道!喜欢被子的温暖!喜欢阈惘泡的茶!更喜欢桐祈你做的奶茶!”
“我喜欢!我全部的全部!一切的一切都很喜欢!”
“我知道这很贪心!这一定很贪得无厌吧!一定要下地狱的吧!这样的我母后大人一定不会喜欢的!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也一定不会喜欢的……”
“可我就是这样啊!我偏偏就是……想要贪婪一点啊……”
“可如果……如果你们要把我提出事外……要用你们的生命来换我活着!我宁愿去死的是我啊!”
“死是很疼的,你不怕吗?”桐祈哽咽的问道。
“我怕!我当然怕,无时无刻都在害怕,害怕我就这么死掉!害怕拼命换得的一切最后也只是一场白日梦!怕以后再也醒不来,怕没办法和你们在一起,再体会这个世界了!”
“可哪怕是这样,哪怕全身上下已经在颤抖了!可我还是……还是想让你们活下去!”
“我想看到有你们在的未来!”
“就当是我的任性妄为……好吗……我不想让你死……也不想让阈惘死……我不想让任何人死……”
阿格尼尤斯缓缓的拥入桐祈的怀中,桐祈也有些无措,但最后还是缓缓的抱住了阿格尼尤斯。
“……求求你桐祈……代替我活下去吧……代替我去看看未来的样子……”
阿格尼尤斯的身躯在桐祈的怀中渐渐消化作光粒在风中飘荡,犹如白色的光带,回到了桐祈的身体里……
桐祈的身上被重新染上了色彩,如同过去在灰白世界中,他的道来那样。
“阿格尼尤斯……阿格尼尤斯……”
桐祈轻念着她的名字,却在最后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只能不断摇曳重复着某人是名字,但那如今也只是无用的音符。
铛……
像是剑刺穿了心脏,丧钟不知何时悄悄的鸣奏了……
桐祈的脚下渐渐的被空白填满,直到她开始极速的下坠,落入云层,就像是落入海水那样。
一只白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桐祈眼中那漆黑如墨的天空上。
说是白鸟,但其却没有明确的头部,只有那难以辨认的身躯上的手还清晰可见,那些手将其托举了起来,她便就是那永不落下的证明。
那是露尔西克丝,以人升格的外神。
“阿格尼尤斯……”
………………………………
暴雨中,赤色的闪电将漆黑的天空照亮,那黑红的巨兽被一股怪力从天上抽入地面,巨大的身躯砸落在地上,可那恐怖的地震并没有到来,反而是巨兽整个陷了下去,如同一个掉入泥沼的蚂蚁。
那巨兽抓住虚空中的触手,手上的血管亮起红光,便将那粘稠的虚无炸烂。
可此时他身体的大半已经陷入地底中,巨兽拼命的游动身体想要摆脱,可只见外神仅仅是一个念想那巨大的身躯就被彻底压入了泥沼中。
与巨兽想象中不同的是,泥沼底下并没有那么的黑暗,他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海水,被周围的乱流在不断的发出尖叫,犹如被拖入了无边的混沌中。
突然,巨兽能感知到有什么真正飞速朝着自己袭来,他立刻转身好巧不巧的接住了即将将他拦腰撕裂的巨型口器,可对方非但没有停下,还硬是顶着巨兽在混沌中冲刺,巨兽的身上燃起红色的气流,紧接着是一阵夸张的爆炸响彻在整个混沌之海中。
巨兽双手抓住那怪物的上下颚,浑身上下的光芒宛如气泵般不断喷涌,并在一阵怒吼后将那怪物的下巴扯了下来。
还未等巨兽有下一步反应,那混沌中蛰伏的外神已经来到了其身后,暴虐的抓住那巨兽的犄角,仅仅是一瞬间便已来到了地球外,随后无视了实际大小和物理法则,投入随手创造出的微型宇宙中……
轰!
暴怒的烈焰将那颗宇宙焚毁,刺眼的火光和肆意的能量甚至没有对奈亚造成一丝的影响,可那巨兽张开巨爪,抱住了奈亚的身躯,背后和角爆发出巨大的火焰,以极速将二人撞向遥远的天王星。
轰!
可悲的天王星被奈亚瞬间摧毁,巨大的黑洞因奈亚本体的降临在其表面生成,而巨兽被随手丢在了月球上,发出吃痛的叫声,这一下直接摧毁了大半的月球,甚至导致的地震摧毁了大半的月球都市,而更糟糕的是这一下将月球砸得偏离了轨道,朝着地球直直的坠落而去。
吼————————————
轰!
剧烈的能量在月球表面炸开,巨兽以自己为支点硬是把月球扶回了轨道。
巨兽开始搜索起奈亚的身影,可还未有所察觉,对方便已经拽起自己的身躯暴力的扔向那黑洞。
处理完巨兽的奈亚继续向着眼前蓝色的星球飞去,可却忽视了身后的亮光,他立刻回头看去,只见那巨兽浑身燃烧着火焰,带着整个陨石带朝着奈亚砸来。
巨大的岩石并不能对奈亚造成什么影响,面对乘着可以毁灭一整个大陆的陨石而来的巨兽,他仅仅是随意一个念想就将其拽到了自己面前,单手死死钳住他的头颅,他要用巨兽的身躯来阻挡陨石。
可谁知那巨兽胸口处那似是眼球的晶体突发发出一股诡异的震动,在和那那震动波接触的一瞬间,哪怕是奈亚的身躯也被分解了大半,巨兽立刻抓住机会双手死死抱住奈亚的头颅,浑身上下外露的血管发出刺眼的红光,紧接着暴虐而又奔腾的火焰从其口中硬是灌入了奈亚的体内,在一阵宛如太阳的爆炸后,奈亚的身躯就此消失。
可巨兽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反而继续四处张望,但出乎其意料的是,又一只奈亚不知从何处靠近了他,直接抓住他的头直直的朝着地球的海面上坠落而去。
轰!
宛如又遭遇了一次小行星撞击地球,无数海水被这一次冲击蒸发,哪怕是离这里最远的大陆也发生了超过十级以上的大地震。
可造成这个祸端的凶手两人却没有出现在海里。
……
纬度次元中
这里被无数根洁白的线段组成,每一处似乎都有生命,每一处似乎都在生机勃勃的颤抖着,这是高维者眼中的世界,一切以线段和可视的平面图为主。
被带到此处的巨兽警惕的张望着,就在奈亚打算故技重施,再次从背后袭来时,他一个翻身加恰到好处的推进就躲了过去,可空间却像是应了奈亚的心意,原本拉开的距离被归零,奈亚也顺理成章的掐住了巨兽的咽喉。
仅仅是一个念头升起,那巨兽就被碾成了粉碎。
四散的血液和肉块撒入时间中,就在奈亚即将离开时,那些血和肉竟然似是活着般朝着奈亚冲去,他们快速的爬上奈亚的身躯,短短一瞬间便融合成了巨兽的头颅,然后张开血盆大口便将奈亚的又一具身体的头咬了下来,而剩下的尸体被其用来填充自己损失的能量。
失去了奈亚的破格,巨兽很快就被高维的空间排出,当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来到了某处极地。
可就在其身躯逐渐恢复的时间里,一只瘦弱而又畸形的手由内而外的撕裂了巨兽的身躯,不断膨胀的身躯从中把巨兽整个炸开。
巨兽逐渐恢复,但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已经快要消耗完了,再生也变得越来越吃力。
可其还是强撑着巨大的身躯站了起来,面对奈亚发出怒吼。
“吼————————————”
轰隆隆……
奇怪的声音传来,没想到在短短的时间里,天空已经被赤红色填满,那不是什么魔法和奇迹,是奈亚将整个火星强行拉下来砸向巨兽。
两颗星球的大气在一瞬间相撞在一起,火星巨大的引力使得整个地球的潮汐上升了几百米,滔天的巨浪顷刻间便朝着所有的城市冲去。
轰!
巨兽化作一道流星冲入火星的大气层来到火星地表,随后身躯化作无数碎块,那些碎块又凝聚成新的巨兽,那些巨兽拼命地燃烧起全身上下的每一点能量,将其化作向后推进的火焰,短短一瞬间,那高达几十万米的炎柱便在火星上形成了,一时间,哪怕是火星也被推回去了一点,那百米高的巨浪被吞回,即将发生的地震也硬是被瘪了回去。
就在那炎柱的中央,奈亚悄悄来到了此处,他十分恶趣味的趁着巨兽根本没有空闲去干涉他时改变了火星的质量,让其一瞬间便膨胀了两倍不止。
可即便如此,那巨兽还是拼死的抵抗着,尽管那被强化的扭曲重力要将每一个自己撕裂,他都从未想过哪怕一次松手。
渐渐的,火星被推出了地月轨道,缓缓的朝着太阳系的某处飞去,而那巨兽也燃尽了一切重新变回了人类飘落在宇宙中,没有黑石的保护,他在变回人类的一瞬间便已被外太空的低温所冻成了冰块。
奈亚见无人再来阻止自己,也就慢慢悠悠的朝着地球的方向飞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一股熟悉的气息来到了奈亚感知的范围里,那是……序列六……短暂的惊讶让他恢复了些许的认知和理智。
是露尔西克丝?
在目光无法到达的宇宙深处,那洁白的大鸟正振翅飞来,那大鸟无头无爪,无眼无口无鼻,浑身上下能被称为鸟的只有那亿亿万双手相接而成,巨大到夸张的翅膀,翅膀上是犹如星球轨道般的圆环围绕着祂,似是王冠,和那似是骨十字的身躯连接着数百根尖锐的尾镰,在缓缓靠近时不断摆动。
那外神格外的巨大,大的仿佛是能把一整颗中子星包裹,但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切生灵在其眼前都不过是微小的蝼蚁,可不知怎的,这位外神就是喜欢关注那些微小蝼蚁的反抗和呐喊,并为之降下恩泽和祝福。
第六序列的拥有者
冰魄行者——秩序的巡航鸟
纯白之羽
毁灭破行者
命运安定之锚
极地都市——极昼永夜之城的国王。
外神——露尔西克丝。
可哪怕使用的是露尔西克丝的身躯,但内部的灵魂无论怎样奈亚都不会认错。
那是桐祈。
她获得了序列六!?
还未等奈亚从中缓过神来,桐祈就直直的掠过了奈亚,朝着宇宙中那渺小的阈惘飞去。
巨大的手指将其如同一滴水般接住,然后没入了身体中。
紧接着一道红白夹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星系群。
光芒中,桐祈为阈惘加冕,让其成了序列六下那独尊的王储。
此刻,哪怕是到目前为止都只是以分身行动的奈亚都感知到了异样的情绪,那不是对于未知的恐惧,那是对于已知的兴奋和理论成功的欣喜。
那不可视不可认识,超越一切已知和未知的外神如今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似是看到家养的细菌举起闸刀般病态的宠爱。
他们此刻并不知道自己拿起了什么样的武器,但毫无疑问的,那是奈亚这位外神在无数世界长河中创造的唯一能杀死那些未知的外神的十把武器中的一把。
或者说,两把,序列六和序列八。
在那光芒中先是那巨大到无法被生物所理解的翅膀缓缓张开,露出在其之上的猩红色眼睛,背后也如同裂开的大地般,一条鲜红的脊椎在那巨大的身躯内游动、融化又重组,巨兽浑身上下被披上了白色的水晶,看现状就像是被那白鸟从背后抱住了一样,那些代替四肢的尾镰紧扣如它的身躯,形成的独到的花纹,那花纹像是在勾勒一个皇族的衣袖般,从上面流出半液态的白色能量,而其身上的血管也将一切转化而来的火焰染成白色。
那巨兽缓缓抬起头颅,那巨大的水晶犄角如刀锋般要将一切给撕裂,在其头顶,一顶莫比乌斯环形状的皇冠被加冕给了他。
“吼——————————!”
巨兽一声怒吼,整个……都在悲鸣,空间开始破碎,那巨大的白色能量在整个正在无限扩张的宇宙中流淌,至高至强的法则在此刻失去了作用,任由那巨兽将一切的能量汇聚在手中,奈亚不止一次想要阻止,却发现根本无法阻止,这个结果令他十分满意。
如果是人类创造的奇迹,那么他十分乐意给予他们阶段性的成功。
毕竟自己也该稍微睡会了。
轰!
在一道白光闪过后,那超越叙事层面的力量将整个宇宙奈亚的一切分身全部屠戮殆尽。
那些被奈亚随意修改的一切都被毫无道理的恢复了,在全部生命的眼中,自己只是愣了神,然后便被从海啸和地震中救了下来。
而那巨兽也消失在了宇宙中。
(这里不是我不想写,是我遭到了叙事层面的打击,高烧三天,导致直接结束了,不是奈亚打不了,是根本没法打。)
………………………………
像是烧火的朝阳。
天边在最后给予的美丽景色映入眼帘,两人无力的躺在机场的青草上,浑身像是被榨干了每一丝的力气,彻底倒了下去。
一切如同一场梦般,在梦中,他们打败了混沌的行者奈亚拉托提普,创造了对于生命来说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奈亚死了吗?”阈惘问道,那个无所不知的男人此时茫然的看着清晨的紫红色光谱,眼睛里满是劳累,但更多的是一无所有的轻松。
“他不可能会死的,宇宙没炸他就一定还活着。”
……
“那……阿格尼尤斯还活着吗?”
“她已经死了……被我害死了……”
桐祈自责的说道,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她现在连闭眼,阻止眼泪流出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希望……你能骗我一下啊……”阈惘别过头去,可那不间断的抽搐和哽咽声还是暴露了他表情,那一定是一张很悲伤的面孔吧。
“阈惘……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想不到……因为按理来说我会死在昨天晚上……但现在我和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身体里的黑石也全用完了……”阈惘带着哭腔有力无气的说道,阳光撒在他的面孔上,将这份无力封死在了他的心里。
“跟我回拉莱耶吧……阿格尼尤斯说,想看看我们的未来。”
“嗯。”
“桐祈……我想……稍微睡一会……”
“我也……”
奋战一夜的劳累在此刻放松的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两人被抓住咽喉,拉入了梦中。
可在最后,不知是哪位小山羊的恶作剧,桐祈强撑着身体缓缓起身,浑身发出久坐不动后又拼死运动的刺痛。
“啊……这么疼……”
“希望这个临别礼物,你们能喜欢。”
“桐祈”坏笑着,趴在已经熟睡的阈惘身上,悄悄的吻了上去,眼角流下一滴眼泪,缓缓的睡了下去……
……………………………………
阿格尼尤斯死了。
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山羊死了。
但在某个没人能看清的时空。
阿格尼尤斯成了一片海的女儿。
她每天会穿上自己最爱的白裙,戴上大大的草帽,在上面别上一朵刚开的鸢尾花,行走在海平面和沙滩交替的边缘,感受着双脚踏入沙滩的沉淀感和细沙顺着潮汐流过自己脚趾的细微触感。
她一步步的走在海平面上。
看着一家三口来到沙滩上堆起沙堡,看海水将一切抚平。
看着生物在交配期来到岸上,看到那些乌龟和螃蟹拼死的挣扎,并好心的帮助一两个能够着的。
少女自由的在世间行走着。
时不时她会光着脚走上岸,在垃圾桶里捡一双没人要的凉鞋,然后大摇大摆的在世界上行走着,看着行人为了一天忙忙碌碌,看着他们回到家后的争吵和笑容,她想,那才是一个家吧。
于是她离开了她的母亲,小山羊在陆地上继续流浪着。
流浪着。
怀揣着对一切的爱意,走过了一切她所爱的,以至于忘记了她走过了多少时间。
直到某一天,品尝过世界上一切美好的小山羊回到了海边,她重新踏入海中,化作海面上的泡沫,静静的消失了。
记得她在踏入海前,她笑着,又哭着,她朝着陆地大喊: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