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粱城首的怒视，县令低着头，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
这话他怎么接？
承认粱城首不顾百姓死活，那不就是自毁前程么。
可若是不承认，自己带甲一万的士兵，又该如何解释？
县令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决定他前程的人，县令是真的毫无办法。
只是低着头，不敢言语。
粱城首淡淡看了县令一眼，见他如此为难，语气这才松了几分。
“今年本是灾年，山贼流寇甚众，本官希望你能拿这些人做该做的事。”
“不要给本官找麻烦。”
县令吓得连连点头，好一番拜谢。
“多谢城首大人宽宏，下官一定保百姓安危，绝不会有非分之举！”
粱城首淡淡看向前方，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他也有些绷不住这冷冽的气势了。
随即道：“滚，再惹事我便叫你数罪并罚。”
县令连忙跑得没了踪影。
粱城首这才下了马，步行来到林凡和三位城首面前，脸上的冷冽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和善的笑容。“三位城首近来可还安好？”
“襄武将军，前几日我不在此地，没能过来庆贺，还请襄武将军宽恕，不要责备。”
林凡连忙起身道：“粱城首能来，是我的幸事。”
粱城首听得这话，额头冷汗直冒。
幸事？差点让手下那蠢货惹出大事！
如今大康已经遭遇了饥荒，上山为寇的百姓数不胜数。
他们打家劫舍，难以治理。
但这也是一股重要的力量，各地的城首多少有借力打力的意思。
毕竟大康承平日久，世家、宦官、乃至于富商，他们的手都伸向了不该伸的地方。
城首的权利受此影响，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些山贼就是他们反击的重要筹码。
他们是大康官员，不能对大康百姓动手，但山贼可不跟他们讲道理。
只需要适当的引导，就能让这些人老实下来。
何况今年年初的时候，就已经有养寇自重的案例出现，大康皇帝并未惩治，还给与了一定的帮扶。
这也让大康城首们想要效仿。
可问题也在于此，这些山贼不能和大康城首扯上关系。
一旦被查证核实，那可是重罪。
轻则乌纱帽不保，重则人头落地。
若是因为襄武将军的事，引得大康朝堂派人下来彻查，粱城首不知道林凡和手下的县令谁会被定罪，但他知道，自己的脑袋一定很危险。
自己是为了小命而来，这能是“幸事”么？
纵横官场多年，粱城首一眼就看出了林凡的“目的”，当即说道。
“襄武将军说笑了，我来得迟了些，没能赶上这一口美食，谈何幸事？”
粱城首的话说得比较委婉，仔细品味就能知道，他并不是为了几口吃的惋惜。
而是在委婉的向林凡表达，他后悔了，没有早点加入林凡的小团体。
但粱城首万万没想到，现在的林凡，哪里懂得他这些弯弯绕的话？
只当他是被美食俘获了，当即吩咐道：“你去告诉崔白虎，让他赶紧再做点吃食过来，款待粱城首。”
小喽啰飞速去了，林凡对自己的“热情待客”感到十分满意。
这样应该不会有什么差池了吧？
拴住粱城首的胃，就能拴住粱城首的心。
如此一来，自己的猛虎崖就已经和四位城首保持了友善的关系。
隐忍过这个冬天没什么问题，剩下的也只能交给时间了。
“坐，坐吧，等下就给你弄过来，保管你会满意。”
粱城首在心头好一番琢磨，越是品味越是觉得不对。
瞥了一眼桌上还剩下的一些烤鱼，他心头生出几分警惕。
意思是，他已经不是第一轮投资了。
吃饭也不配和其他三位城首同食，这不就是林凡在表达他的不满么？
往更深去想，林凡的意思就是。
眼下的这份利益你没资格参与了，但新的利益，可以看你态度决定是否给予。
粱城首的眼神有些凝重，这襄武将军属实不简单呐！
他不禁在心头回想起林凡做的那些事。
因为原本猛虎寨的大当家罗勇走脱，投奔平康县县令，埋下了这次双方交战的导火索。
林凡阵斩一千人，还俘获了一百大康的士兵，可谓是大展身手，神勇无比，清晰的展示了他现在的实力。
随后又是一手请和，请人调停，将三位城首叫来为他助阵。
再通过县令，把自己这条大鱼给钓过来，让其表态。
……
“妙啊，这一步步棋都走得很精妙。每一步都有退路，可谓是行事稳重。同时又兼顾大开大合的美感。”
“此人果然是深不可测。”
“不对，此人手中有如此精锐，绝不是一两月时间内练成，攻打猛虎崖的时候他手下必然已有如此勇武。”
“罗勇的走脱不是意外，而是他刻意为之！”
越想，粱城首越是觉得林凡深不可测。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年纪轻轻就如此心机。
算计各方的同时，还能准确抓住他的把柄，需知在今日之前，他们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说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都不为过！
再看林凡此时的表现。
淡然自若，谈笑风生，完全没有计谋得逞的得意，也没有算计八方的阴险。
有的只是坐庄请客，和煦如春风的笑容。
想到这里，粱城首不禁低下了头。“这人简直是个万年不见的怪物。”
……
在粱城首的遐想之中，时间飞速而去，直到一缕香味将他的思绪彻底拉了回来。
林凡热络的招呼道：“尝尝看，这海货咱们这里可不常见。”
在林凡看来，自己做客，又不敢跟这些城首闹翻脸，肯定是要投其所好。
一般的食物这些城首多半已经吃过了，只能拿内陆难得一见的海鲜来镇场子。
笼络好他们，才能让自己安心度过这个冬天。
可在粱城首看来，这就是无声的威胁。
当今天下，哪怕是大康皇帝，也没有拿新鲜的海货招待群臣的壮举。
林凡此举不就是在炫耀他的能力么？粱城首又开始瞎想了。
林凡见他迟迟不动手，便问道：“可是这鱼不合你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