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肖辞摇了摇头，抛却脑海杂思，问仵作，“流影怎么死的？”
“他杀。”仵作抬起流影手腕，往上捋起衣裳，示意众人往这里看，“这些抓痕都是出自吉嬷嬷的手。”
众人一看，脊背阵阵发凉。
有人忽然惊呼一声：“这么看来，吉嬷嬷也是凶手？他们二人是自相残杀？”
“是……”迎向众人惊讶的目光，仵作犹犹犹豫豫道，“也不算是……”
刚说完，用余光看了眼脸黑的像块炭的昀亲王，又看了看冷着面容的肖辞，心下忐忑。
有些话，对上皇亲贵族，是说也说不得的。
但好巧不巧，肖辞在这里，想要隐瞒什么，完完全全就是异想天开。
“除了手上的抓痕，流影身上还有多处深浅不一的伤口。”仵作想了想，紧着本分，挑挑拣拣道，“小的猜测，下手的或许不止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用的是“或许”二字，话里话外模棱两可，都在暗示只是猜测，而不是断定。
就算真被肖辞查出真凶，也牵连不上他。
听到此处，肖辞眉眼一沉，当即又蹲下，将仵作翻查过的地方又仔仔细细翻查了一遍。
“哥，有何问题？”徐小满走了上来。
肖辞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穿着的一身黑色衣裳的流影身上。
那些裸露在外的划痕，确实如仵作所言，不足以致命，最致命的当属脖子处的伤口。
这几处伤口无论是深浅、大小以及所有的凶器皆不同，就连手法也不同，基本可以断定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再看脖子处的干净利落，可见取他性命之人快准狠，动作快到几近一刀毙命，流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再者脖子处的伤口看起来不像刀伤，也不像剑伤，更不是他的金钱镖。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一群能在王府大动干戈的人，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这么想来，吉嬷嬷是被流影灭口，而流影是被背后之人灭口。
肖辞站起身，下意识看向昀亲王，忽而嘴角一勾，漂亮的桃花眸里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方才听王爷说府中有护卫，不知此刻，他们在哪？”
昀亲王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肖辞话里的意思，不答反问：“你怀疑流影的死与本王护卫有关？”
“不是怀疑，是确定。”肖辞语气平静，“此案牵连多条人命，为了证明王爷清白，还是马上让他们过来一趟，下官亲自审。”
不得不说，肖辞这话说得真是诛心。
昀亲王藏在袖子里的一双手攥得发白。
众人的目光也朝他看来，其中不乏考量。
寥寥几字，昀亲王就被肖辞带进无法拒绝的局面，众目睽睽之下推脱，不是心虚都没人信。
这下子被逼上“梁山”的昀亲王只得再次派出府里下人，带着一众“狗皮膏药”前去寻人。
不多时，有锦衣卫连跑带奔地赶了回来，喊道：“大人，大事不妙！”
脱口而出的声音是又急又惊，引得众人齐齐站起来，争着抢着往前看去。
便见院门口一群穿着绯红官服的锦衣卫抬着十数个担架进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肖辞开口，夏首辅已经站不住，率先走过来，低头一一看去。
上头躺着的都是些身穿黑衣裳的男子，个个眼圈乌青，唇色发黑，面容极致扭曲，就连手脚也因过度痉挛而无法伸直，俨然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其中一个锦衣卫回：“属下去迟一步，找到的时候人全死了。”
肖辞看了一眼昀亲王的表情，并没多言，只是摆手招来仵作和郭太医。
须臾，郭太医道：“他们是中毒而亡的。”
屋中数十道目光同时射过来。
“什么毒？”夏首辅看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王府，面露震惊，“竟好生霸道！”
郭太医在一众惊颤的目光中说：“钩吻。”
闻言，有人惊疑不定：“就是那个服下后腹痛不止，不到半日便会肠穿肚烂，无药可治的断肠草？”
“正是。”
肖辞走了过去。
蹲下身，一一打量。
忽而抬起某个护卫的手看了两眼，放下，又抬起另一个护卫的手。
片刻后，他站起身：“这么说服下断肠草，半日内便会发作？”
“非也……\"郭太医摇了摇头，抚着医箱边缘的手有些颤抖，“量大的，一炷香内即可夺人性命。”
肖辞垂眸一想。
一炷香，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能同时让十几个练家子放松警惕，真凶必定与他们有关系，亦或者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他们。
想到这里，肖辞抬手：“府中肯定有残留的毒物，你们几人继续搜，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门口守着的锦衣卫匆匆领了命令，拔腿就往另一处院子跑去，有的则一拥而上，冲进茶室。
翻箱倒柜，乒乒乓乓的声音顷刻间响起，就连在场之人也避不过被搜身。
屋中一时间风声四起。
有风扑扑打在人的脸上，拂乱了颜衿两侧的碎发。
她眼睫轻颤，低下头，将碎发别好后，又顺手将鬓间的梨花簪子插牢。
一片混乱中，一个眼尖的小姐似乎看到了什么，喊出了声：“王妃，您掉东西了。”
尚在避开人群推搡的董淑怡愣了一下，低头看去，便见脚边突然冒出了小半截长条状的东西。
“那是什么？”有人听见，顺着视线看过去，目露疑惑地问。
“看起来有点像是祠堂里用的神香？”
几人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以让邻近一行人听见。
当然，也包括肖辞。
他斜眼一看，锦衣卫十分熟练地将东西捡起，递到他手中。
肖辞反复研究了一会，越看越觉眼熟。
他问郭太医：“是方才夏公子房里所用的熏香？”
“肖指挥使好眼力，这确实和夏公子房里的熏香一模一样。”
郭太医环视了一下众人神色，声音不轻不重地补了一句：“而且还是同一支。”
一语落，众人面色各异，渐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董淑怡身上藏有熏香，是不是就意味着她是下毒谋害夏思鹤和云雁的真凶？
那么昀亲王会不会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