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侍女的声音虽带着喘息,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喧嚣:“禀…禀大王!大喜!天大的喜事!郑妃…刚刚在咸阳宫…平安诞下一位公子!母子皆安!苍天庇佑,王室之福,家国之庆啊!”
闻听此言,大殿内瞬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随即瞬间让朝堂再次沸腾。
“寡人有儿子了!”
嬴政先是一怔,随他猛地站起身,方才的帝王威仪瞬间被一股纯粹的、属于年轻父亲的狂喜所取代。
“大王!新嗣承脉,宗祧有继,恭贺大王喜得麟儿!此乃天降祥瑞,佑我大秦,社稷永固之吉兆!”刘高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跪倒,率先高呼道。
紧接着,恭贺声席卷了整个章台宫:
“麟儿降世,祥瑞满庭,恭迎王室新嗣!愿此子福运昌隆,护佑王室千秋!”
“天佑大秦!大王有后,江山永固!社稷之幸,万民之福!”
“洛邑捷报犹在耳,王嗣又临世!此乃我大秦国运昌盛之明证!”
“愿小公子福泽深厚,护佑我大秦国祚绵长!”
“彩!彩!彩!”
殿内群臣,无论派系,此刻都发自内心地躬身祝贺,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洛邑大捷的余威尚在,魏国割地纳质的成果刚刚落定,如今又逢王长子降生,这接踵而至的喜讯,让整个章台宫都沉浸在一种近乎梦幻的欢庆之中。
此刻,嬴政强压住立刻奔向咸阳宫的冲动,吩咐刘高:“速速传诏,请华阳太后、夏太后移驾咸阳宫!”
随即,他对着殿内群臣朗声道:
“诸卿同喜!今日朝会暂且至此,寡人心中甚慰,诸卿且归,共享此庆。”
在一片“恭送大王”、“贺喜大王”的声中,嬴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章台宫,心中充满了初为人父的急切与新奇。
.........
咸阳宫产房内,暖炉烧得正旺。
嬴政刚到产房,便被守候在此的老侍女拦住。
“大王,郑妃刚刚经历生产,气血尚虚,最忌风寒,还请大王稍待片刻,老妇这就将小公子抱出来。”
“对,对!是寡人心急了!”
嬴政恍然,连忙停下脚步,有些手足无措地搓着手,又立刻回头对身后的寺人厉声道:“快!把炉火烧得更旺些,所有门窗务必关严实了,一丝风也不许透进来。
若让郑妃着了凉,拿你们是问!”
此刻,他像个毛头小子般在产房外踱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不多时,华阳太后与夏太后也相继赶到。
华阳太后满面春风,芈华是她亲自为嬴政挑选的楚系贵女,如今诞下秦王长子,不仅巩固了芈华在后宫的地位,更是大大增强了楚系外戚在秦廷的分量,她怎能不喜?
夏太后则纯粹是为重孙降生而欣喜,眼中满是慈爱和欣慰。
当老侍女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裹在厚厚锦缎襁褓中的婴儿抱出来时,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小家伙似乎刚刚哭过一场,此刻正闭着眼睛安静地睡着,小脸还带着初生儿的红润和皱褶,但眉眼轮廓已显露出清秀俊朗的底子,呼吸均匀而安稳。
当见到婴孩的那一刻,嬴政的心,仿佛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击中。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脸颊。
一种从未有过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柔情与责任感瞬间充盈心间。
华阳太后和夏太后也凑近了看,眼中满是慈祥与满足。
“瞧瞧这小模样,眉眼像政儿,这鼻子嘴巴,倒有几分芈华的秀气。”夏太后笑呵呵地说道。
华阳太后仔细端详着,越看越满意。
接着,她转头问嬴政,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大王,王长子降生,乃天赐祥瑞于大秦,是社稷之福。这名字,大王可曾想好了?”
闻言,嬴政抬起头,望向殿外秋日高远的天空,略一沉吟,清朗而坚定的声音响起:
“《诗·郑风》有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扶苏者,枝叶繁茂之大树也。
寡人望此子,如参天之木,根植于我大秦沃土,汲取天地精华,枝繁叶茂,荫庇我大秦万民千秋万代,为社稷之栋梁,便取名 --- 扶苏!”
“扶苏……嬴扶苏……”
华阳太后轻声重复着,细细品味着这个名字的意境与深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妙!妙极!此名既暗含郑妃‘华’字之韵,彰显母恩;
更深蕴我大秦基业如扶苏之木,根深蒂固,万世长青之意。
此名,大雅而宏远,大善!”
她抚掌赞叹,对这个名字的喜爱溢于言表,更从中看到了楚系未来更稳固的希望。
“扶苏…扶苏…”
夏太后也连连点头,看着襁褓中重孙的目光更加柔和慈祥:“好名字,既雅致又大气,寄托着大王的厚望。”
此刻,嬴政的目光重新落回襁褓中沉睡的儿子,心中默念:“扶苏,寡人的长子,大秦的长公子。
望你如这名字一般,正直、仁厚、坚韧。
终有一日,能肩负起这泱泱大国、万里河山的万钧重担。”
嬴政为长子取名“扶苏”,这个承载着王者期许与诗书雅韵的名字,在这三重喜讯的交织中,宣告着一个属于大秦、也属于嬴政父子的新时代序章,正式开启。
咸阳宫阙内,王嗣降生的喜悦冲淡了铁血的硝烟,亦为秦国辉煌的胜利增添了一抹温情的底色。
却又在无形中,为那席卷天下的霸业注入了更为旺盛的生命力。
.........
与此同时,与咸阳章台宫的喜庆喧嚣截然不同,数百里外的洛邑,气氛依旧沉重而紧张。
洛邑大捷的荣光已然褪色,战争的创伤尚未平复,一场更为复杂、漫长且至关重要的“消化”战役,正进入最艰难的攻坚阶段。
来自韩、魏、赵、楚、燕五国的战俘,被打散编组。
在秦军郡县兵的监视下,进行着劳作。
开凿沟渠引水灌溉,夯筑新城墙基,平整通往关中和河套的道路……每一项工程都繁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