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这位爷来了！”门口的小工远远看见姜禄，扯着嗓子朝里面喊。
没一会儿，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办公室里迈了出来。
他带着过于热情的笑，朝姜禄迎了上来：
“哎哟！姜老板来了，瞧这难得的贵客啊！您大驾光临，我们小厂可是蓬荜生辉。有事直接吩咐，谁敢怠慢了您，我陈跃可饶不了他！”
姜禄微微一笑，抖了抖袖子：“陈老板，这么说可把我架高了。我来呢，主要是想订点货，还是头一回，您可得给我点实惠。”
“咱是长线合作，不能亏了您，也不能让我的买卖没赚头。”
陈跃闻言，立刻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那是当然！姜老板的事儿怎么会不牢牢挂在心上？您开口，您开口，咱们一定谈到双赢。”
姜禄也不跟他虚假客套，直接挑了把椅子坐下，从包里抽出几张文件，开门见山道：“我需要一批精钢，规格都在这上面。”
“您看看，要是能保质保量按时交货，价钱随您开。”
陈跃接过文件低头一看，眼皮子一抬，心里盘算开了。
这份单子金额不小，而且精钢可不是普货，生产起来耗工耗料。
他清了清嗓子，试探问道：“姜老板，您这单子可是大口肉啊，交货周期宽松不宽松？毕竟这比普通钢材要耗些时间。”
姜禄闻言，心里暗笑，表面却不动声色：“宽松宽松，但别宽太多。我这边工期可等不起。”
“至于价格，陈老板放心，我不是砍价的人，实话给就行。”
“那就好说了。”
陈跃立刻拍了拍大腿，“一吨精钢每吨一万五，按次结算，您觉得？”
这话一出口，姜禄差点笑喷，脸色却绷得死死的。
他眯起眼，露出那种不动声色的商人笑颜：“陈老板，您这价格可是没少放水啊。”
“我问问，您这是把运输费、打包费、甚至连我来这儿的油钱也都算进去了？”
“哈哈！”
陈跃略显尴尬，但也算得上圆滑：“姜老板就是眼里不揉沙子。”
“不过您放心，我们聊是两回事，真下单，还得再给您打个折。您看，我……”
姜禄懒得和他兜圈子了，将身体往前一倾，眼神犀利：“陈老板，话别绕太多，咱俩能成合作伙伴，靠的就是真诚。”
“价钱还是先给个痛快话，我好回去安排后续。”
陈跃搓了搓手，心里忽然有点发虚。
姜禄盯住陈跃那颗泛着油光的脑袋，眼神冷静得像一面光滑无波的镜子。
他不着痕迹地抖了抖袖口，道：“陈老板，要是合适就拍板，咱们彼此也都省点时间。您这一吨精钢喊一万五，摊出来怕是合理标价的一倍吧？”
陈跃听这话，脸上陪笑，心里却像吞了只苍蝇似的别扭。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刚想再找点理由扯回去，可对上姜禄那双淡漠的眼，最后那点打哈哈的底气瞬间被抽了个干净。
“姜老板，这价确实……是咱厂子最高的，可好钢不便宜啊……”
“陈老板，我不和您绕弯子。这么大的单子，是我给您机会，不是您给我面子。”
姜禄语速平稳，但字字掷地有声。
他修长的手指闲闲地搭在桌边，似乎在等一个让他点头的价码。
陈跃反倒被这淡然的气势压得直不起腰来，额头细细地渗了层汗。
他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哪还能看不出姜禄的底气之足，偏偏又没法贸然拒了这份大单——
毕竟他那早就空空如也的账上，需要一根救命稻草。
“姜老板，您实诚，我也不能太拐弯抹角。”
陈跃抹了把汗，脸上挂着些勉强的笑，“一万二每吨，这是我能让的最低价，再低，那就是赔钱做活了。”
姜禄沉吟片刻，似是权衡，随后嘴角一勾：“成交。不过……”
他拖了个长音，话音低下来几分，“交货必须按时，不然我砸掉的不止是这笔生意，陈老板您懂的。”
这一句像是砸在桌上的大铁块，沉重得让陈跃直点头：“您放心，按时不敢说绝对——但咱厂里设备全开，不会耽误您几天时间。”
双方握了手，价格谈成。
姜禄起身时，天色已晚。
他推门要离开，忽然侧过头，平静的声音再度拂过：“陈老板，接了我的单子，可也接下了我的信任。别让我失望。”
直到姜禄的车灯消失在远处，陈跃才冒出一口气，低低嘟囔：“娘的，这瘦猴看着精贵，谈生意可是真刀真枪的主儿……”
随即，他扭头吩咐小工：“把工程那几个闲人调回来盯紧点，别出岔子了。”
……
第二天一大早，姜禄才睡得正香，枕头边的手机就“嗡嗡”震个不停。
他皱了皱眉，翻个身想无视，可对方显然没受理，一通接着一通。
“谁啊！早起投胎吗？”他抓起手机，看都没看一眼来电人，语气里满是烦躁。
“姜老板！我……我是陈跃啊！”
那头的声音急得像个被套麻袋的小老鼠，几乎带着哭腔，“您……厂……厂里出事了啊！”
“出什么事？”姜禄倏地坐起身，整个人从迷茫到清醒只用了两秒。
他心里咯噔一声，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妈的……咱厂子……被人围了！我进去不了！”
陈跃声音发颤，“姜老板，这些……这些人嘴里净胡咧咧，说……说是找您？我也不清楚是谁！”
“什么人？”姜禄面色骤然冷了下来，他迅速爬起床，一边套鞋一边吩咐：“别慌，先盯住，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他五指攥紧手机，淡淡的危机感爬上了脊背——有人找上他？
还是已经动手到对方的地盘？
他的脑海里飞快过了一遍最近的战况，最终一个名字重重落下。
“马长风……”他咬了咬牙，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到了振兴钢材厂，姜禄远远就看见厂区门口围了一群身强力壮的汉子。
为首一人穿着黑色风衣，正抽着烟，听见他的车嗡嗡靠近，那人懒懒地丢了烟头，还踩了两脚，脸上的笑意似笑非笑。
姜禄停车，推门而出，目光迅速扫过这些陌生面孔。
即便对方气势汹汹，他脸上也没半点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