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道山绛阙知何处（十五）
靖白道，“那么出问题的地方就是毛道人了。他是李玄一的徒弟，他到底做了什么？如果他是替李玄一转换了灵魂，他具体是怎么做的？”
靖白又道：“如果他真的成功了，她的灵魂在小公主的体内，现在小公主又在哪里？这就和我们的猜测对不上了。我们怀疑你就是小公主，可你并没有李玄一的灵魂。”
“可你又对李玄一的东西特别敏感。”靖白天师说道：“难道其实这法术压根没成功？”
小猫儿听了他们的话语，低声问了照月，“这到底怎么回事？”
照月叽叽咕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小猫儿低头想想又道：“你们说的那个毛道人后头又来过。”
“他又来了？他来做什么？”
“他来收叶师父留下的东西。”小猫儿说道：“但我没让他拿走。我说了，叶师父让我守着他的地盘，我不会让任何人拿走他的东西。”
“毛道人一开始没搭理我，我就叫来了族里的兄弟。打斗间，他看见了叶师父留给我的锦囊，才信了我的话。他一人在堂屋里烧了会纸钱，然后就离开了。”
“叶师父还有东西留在这里没拿走？”
“对啊。”小猫儿舔舔爪子道，“他当时做法事用的引魂幡，铜钱，铜镜都在我洞里藏着呢。”
他跳下供桌，掀开布帘，狐狸像下面有个洞，他爬进去没一会就喊道：“照月，照月，进来帮个忙。”
照月拖着道微爬进了洞里。
靖白和李木子守在外头，看着李木子苍白的脸色，靖白不由道：“你没事吧？别有晕了过去。待会道微和陈澈都要找我麻烦。”
“累着了。”李木子摆摆手，“事儿一了结，我就睡个三天三夜补一补。没事，我年轻，体力好。”
靖白切了一声，“我在你这年纪比你强多了。也不知道我师兄怎么教你的，这细胳膊细腿儿，瞅着就不耐打。”
两人正说着，照月几个拖着一堆东西慢慢出来。
道微叼着引魂幡艰难地往外爬，依稀还能看见符文在幡面上游走。
见他这么吃力，李木子上前帮忙，指尖触到引魂幡的刹那间天旋地转，李木子看见自己手腕浮现出与幡面相同的血色纹路。那些符文正在皮下蠕动，顺着血管往心脏攀爬。墓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忽然变得遥远，掌心传来灼烧的剧痛，仿佛有千根银针顺着经络往颅顶钻。
“快松手！”靖白抓住她手腕，用力地甩开引魂幡。
李木子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冷汗浸透的后背贴在冰冷的青砖上。
她仿佛看见师父站在血海里，她的意识正在被撕成两半，一半听见靖白和道微带着哭腔喊她名字，另一半看见师父被引魂幡牵着走进血色中。
她顾不得靖白和道微，她要阻止师父，她声嘶力竭地喊着，“师父，师父，回头啊！”
忽然间她想起了往生咒，她坐定下来念着咒语，终于师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她，“小木子，小木子，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整面引魂幡腾空而起，将所有能见之处遮蔽地严严实实，李木子什么也看不见，她念的往生咒似乎引导着引魂幡闪动，一叠夹着一叠。
靖白、道微、照月还有小猫儿围着她，但李木子似乎沉沉睡去，再也醒不过来。
——
陈澈匆匆赶回陈府，与父亲讲了自己的猜测。
陈敬之犹豫了片刻，让罗勉带着一幅卷轴，随即带着陈澈进宫。
陈澈在马车里问到：“父亲，你带了什么？”
陈敬之摸了摸卷轴，“我在兵部旧档里找到的一幅画，希望有些用处吧。”
“起居录？”昭明帝面无表情，“你们想干什么？”
陈澈毫不退缩，回道：“我知道，景元十二年的三月初四夜里，枢密使杨波以及丁薛是否入宫见了先帝。”
“你觉得，他们是在先帝的眼皮底下修改的舆图？”昭明帝语气隐隐带着怒意。
陈敬之拦住了想要继续说话的陈澈，先呈上了那副卷轴，“陛下，我早些日子查案的时候，枢密使给了我一副卷轴，听说是宫里赏赐下来给杨将军，他觉得应该是宫里送错了地方。后来，枢密院诸人忙得团团转，就忘记将卷宗送给杨家，一直搁在他们的库房里。”
“这就是一幅杨将军的像。”陈敬之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枢密院的人大概也是看了画像，没有落款，觉得是宫里的画师所画，并不是很要紧的物件，所以就耽搁了。”
“可臣看到了往来文书的签收人姓名里，宫里来人签的可是老金公公，金满堂。”
昭明帝愣了一下，“父皇身边的老金？”
“正是。”陈敬之说道：“老金公公亲自送的东西，我觉着应该不是一般画师画的。”
随着画卷的打开，这是杨无敌按剑立于鲤鱼关的全身像。
陈敬之指着一旁的小字说道：“这是我用醋熏法显出的笔迹。”
昭明帝慢慢念道：“孤月寒甲，长夜如岁”。
没有落款，没有印章，只有这一行字。
昭明帝盯着字迹看了几息，忽然明白了陈敬之的意思，“这是父皇的笔迹！”
“对，这幅画也是先帝所做。”陈敬之弯着腰没有起来，“先帝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害了杨将军，他满怀悲痛之心作画题字，因为愧对杨将军他又将字迹隐去。”
陈敬之的语气里带了一点哽咽，“可是，如今查下来，先帝应该是被蒙骗了。我们只有把案子查透，查彻底，才能对得起先帝这份心。有朝一日，臣下黄泉见着先帝定要和他说道清楚。”
昭明帝沉默了许久，终于长叹一气，“行吧，朕允你们查阅先帝起居录秘档。”
“谢陛下。”陈敬之和陈澈马上行礼退下。
从殿中出来，陈澈还拉着陈敬之的衣袖，“父亲，你什么时候找着的，怎么没和我提一下。
陈敬之整了整衣衫，“江随洲，白岭，还有罗勉，日日夜夜查着这些旧档，才发现的线索，来不及和你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