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相听着阿顺的话，陷入短暂的沉思。
看来，皇上并不想将沈云婉钉死。
他心里有些不爽了，就算沈云婉是林成峰的夫人，也只是四品夫人而已。
杀害的可是他的女儿。
沈云婉必须死，无论是按大越的律法，或是按江湖道义，沈云婉都活不下去。
“皇上，就让顺天府好好彻查这件事。
老臣就是想让小女的死能够有个说法。”
刘相也没说是沈云婉杀害的，就揪着要让真凶伏法。
没有谁能包庇得了沈云婉。
阿顺听到刘相的话，情不自禁去看了看皇上。
但是皇上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
阿顺今日心里不知叹了多少口气了，感觉这就是死局。
即使皇上有心要救，也得花不少心力跟朝堂的那些文臣和刘相掰扯。
而且他总觉得，皇上未必想救沈云婉。
或许今日的情况还是皇上乐意看见的。
有足够的理由冷着刘贵妃，将刘家的权势再收一收。
而一直影响着林成峰父子的沈云婉，也一并除掉。
沈云婉一直在皇上眼里就是个不稳定的因素。
最主要的是，太多的情感，不适合皇家。
无论是林成峰还是林向西，皇上都有计划公开身世的。
“刘相，这事朕交给顺天府了，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这件事不能只看现场结果，还得挖出幕后的人。
你说是吗？”
“皇上英明。”
刘相知道，刘家这次真得要没落了。
刘贵妃也保不住了。
这个逆女，竟然在皇上和他的眼皮底下使坏，而且还是那么低级的计谋。
真拿当今皇上是个傻的吗？
刘相出宫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佝偻着腰，就像是一个寻常百姓的老人家。
宫外，林向西远远地看着刘府的马车，看见一个佝偻的老人被搀扶着进了马车。
待马车走后，才将宫牌递给守卫。
他有一块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宫牌，皇上给的。
少年望着雄伟的皇宫，第一次觉得皇宫真像一个吃人的大怪物。
所有在皇宫里的人都只是生活在大怪物的腹中。
半死不活地活着。
总有一天会消失得毫无痕迹。
林向西一步一步地走着，眼里有了坚定。
“皇上，林大公子进宫了。”
皇帝捏了捏额头上的太阳穴，刚才的一点倦意，因为听见林向西进宫后，消散了无影无踪。
他的心情甚至有些期待，“这小子，这个时候进宫。阿顺，你说他会有什么办法为他娘亲解困？
这次就算是他说出花来，也无法让他娘亲全身而退。朕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到这小子了。”
在皇帝有些雀跃的声音中，阿顺亲自去迎了林向西。
“林公子，皇上知道你进宫了，派老奴来接您。”
阿顺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的心疼。
林向西承受得太多了。
这个时候，他甚至都有些责怪林成峰和沈云婉。
他们的不够强大，才会让本该无忧无虑的少年，满怀心事。
虽然林向西极聪慧，可是面对九五至尊，每次也必是劳心劳力的。
“谢谢公公。”
……
阿顺公公几次想主动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林向西眼里的冷静。
又将话咽了下去。
在皇上身旁服侍了几十年的阿顺公公，有时候在林向西身旁，竟比皇上身旁更大的压迫感。
阿顺公公又看了看一旁的少年，心里好像明白了，为何皇上那么重视林向西了。
无论是年龄还是能力抑或是气质，都优于所有的皇子。
甚至比还是皇子时的圣上，都更盛。
到了御书房门外，林向西跨进门槛，对随后进来的阿顺说，“将门关上。”
阿顺公公丝滑地关门。
在碰上门的一瞬间，像是醒了过来，有些惶恐地看向座位上的皇上。
皇帝向他点了点头，眼里并没有不快。
阿顺公公瞬间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好像被下了降头般，对林向西的话言听计从。
好像理应这般。
林向西行了个礼，站在中间，与座位上的皇帝对视着。
两人都就这么对视着，皇帝也没有开口说话。
站在一旁的阿顺公公不知为何额头出现了薄汗。
这两个祖宗又在闹什么。
这气压低得他都想逃。
刚才他不应该进来的，他应该在门外的。
“救她，我进宫。”
林向西盯着皇帝的双眼，本是请求的话，他却没有一丝请求的语气。
依然平视着皇帝的双眸。
皇帝眯着眼看着眼前的少年。
眼里射出犀利的眼神，这么多年了，即使在他还未登基的时候。
都没有人这般对他说话。
完全平等，甚至有一点点俯视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膈应，也很新奇。
一旁的阿顺公公薄汗更多了，不说话的时候，只是气压低。
这一说话，就要命。
林向西直直迎着皇帝的目光，一丝闪躲都没有。
“你进宫？你觉得我需要你？”皇帝在林向西面前，基本都没有用尊称。
“如果不是，你又为何在我身上花那么多时间？至少你认为不错的备选，不是吗？
如今你膝下的这些皇子，应该没有一个让你满意的吧？
别说大皇子二皇子这般目光短浅，心胸狭隘的人，就是那些小皇子，你也看不上吧？
否则就待在身边亲自教导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培养和挑选一个合适的继任者，是重要的职责。”
阿顺公公实在受不住林向西的话了，汗珠滴入脖子。
活了那么久，还第一次将争储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而且好像还得求着他去争。
否则他怎会拿自己进宫来做交易。
“你认为你未来会是个合格的储君？”
“至少你认为是。”林向西没有谦逊。
在这一点上，他很自信。
九五至尊的时间有多宝贵，会花在没有价值的人身上？他可没那么自恋地认为这人对自己有多深的感情。
帝王家，感情最廉价也最不可靠了。
看着眼前人一副自信而坚定的样子，皇帝眼里全是欣赏。
这样的人才值得他投入时间和精力。
“你想好如何入宫了？”
“找个跟我年龄相仿或是年龄比我小的皇子，把我送进来当伴读。
这样你还可以多一个备选。”
林向西连如何进宫都想好了。
“那你的身世，届时如何公布？”皇帝有些戏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林向西一直绷着的心，现下总算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