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安哥，是来兴师问罪的？”
苗岑语气平静，目光却微微沉了下去，像是早有预料。
齐汝安没急着回答，只是勾起嘴角，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笑意：“兴师问罪倒是不至于，毕竟小斯什么性格我还是了解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下个月，我家乔迁之喜。来华京喝酒！”
苗岑愣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华京？”他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几乎被夜风吞没。
“对。”齐汝安点了点头，动作干脆利落，眼神却忽然柔和下来，“小斯没跟你说？”
苗岑摇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咽下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没有。”
沉默片刻后，他低声问：“那伯父呢？”
“他也回国了，人老了。”齐汝安望着前方红灯亮起，指尖轻轻敲了敲方向盘，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总归是要落叶归根的。而且我以前答应过martha，要让她一年四季都看得见银杏。”
那一刻，路灯映在他脸上，光影交错，像一场迟来的释怀。
苗岑没再言语，只轻轻应了一声，尾音低哑，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齐汝安看着前方红灯转绿，忽然开口，语气不再轻松：“当年是小斯拒绝了你，你别怪她。”
他顿了顿，“我的项目出事，火灾、我夫人离世……她想要查明真相。而且那次很危险，你帮了她对吧？”
苗岑指尖微微摩挲着方向盘，指腹在皮革上划过一道细痕，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还握得住那份沉甸甸的过往：“世界是守恒的。”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我帮了她。你也救了念念……论恩，我们苗家欠你比较多！”
齐汝安没接这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手掌温热而坚定：“爱情不是恩情。”
他直视着他，眼神坦荡又温柔，“我希望我妹妹幸福。”
两人相视一眼，无需多言。
凌晨的街道一片静谧，连风都放轻了脚步，仿佛也在屏息聆听这场沉默中的默契。
苗岑踩下油门，车轮重新碾过夜色，驶入更深的暗处。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再提及那段往事——就像两个老朋友，在深夜街头聊着近况，谈笑风生，却各自藏了半生的故事。
车灯划破黑暗，载着未尽的话，缓缓前行。
一晃半年已过，总局训练馆内依旧喧闹。
器械碰撞声、脚步踏地声、教练喊话声此起彼伏，像一支永不停歇的交响乐。
苗念和邓楚姝刚结束一轮对拉训练，汗水顺着她俩的鬓角滑落，浸湿了衣领。
苗念随手扯下毛巾擦汗，动作利落，眼神却带着一丝放松后的倦意；邓楚姝则靠在柱子上，微微喘息，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咱是不是后天出发慕尼？”
“对啊~”苗念点头，顺手从包里掏出一块饼干递过去，“这一站要是顺利，你世排是不是能冲进前十了？”
邓楚姝接过饼干，掰了一半塞进嘴里，含糊应道：“你都进前三了，我不进个前十说不过去吧！”
她朝后靠得更舒服了些，脚尖轻轻点地，像是把所有疲惫都藏进了这短暂的停顿里。“那年……谢谢你选我做陪练。”
她说这话时，目光落在苗念脸上，认真又柔软，仿佛不是一句感谢，而是一封迟来的信。
苗念咬了一口饼干，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眼神温和地回望她：“你值得。”
两人相视一笑，眼角弯起细纹，眼里全是惺惺相惜的光。
那种无需言语就能懂彼此的默契，比任何奖牌都沉甸甸。
苗念忽然把剩下的饼干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说话含混不清：“黄浩源真的忘记那天你跟他告白的事情了？”
邓楚姝无奈地摇头，眉头微蹙，手指点了点太阳穴，像是想把什么从脑袋里揪出来：“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什么！”
苗念歪头看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促狭：“那你直接告诉他呗~”
“我不！”邓楚姝立刻反驳，声音拔高了一点，脸却红了，像被阳光晒透的晚霞，慌乱中还带点倔强，“我偏不说！”
空气里弥漫着饼干甜香与汗水的气息，两个女孩站在训练馆中央，一个笑得肆意，一个羞得低头，却都亮着眼睛。
那是青春最干净的模样：有遗憾，也有勇气；有沉默，更有坦荡。
场馆的另一头，郝友其朝人群招了招手，动作干脆利落，像是早就等不及要开练。
“念，过来练混双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亲昵。
“来了！”苗念应得干脆，顺手把毛巾甩到肩上，球拍一夹，脚下轻快地跨过中间几个挡板，像一只灵巧的小鹿奔向目标。
郝友其单手抵在腰髂处，另一只手抹了抹球拍上的汗渍，嘴角微扬：“慢着点，一会儿给你卡那儿了！”语气里是熟悉的调侃，眼神却藏着一丝关切。
乔楚覃站在后方，手里拎着网兜，目光扫过他们两个，忽然开口：“你们苏指呢？开会还没回来？”
“还没呢！”苗念边跑边回头答，发尾随风轻扬，脸上还挂着训练后的红晕。
这时秦毅晃了过来，手里拎着水壶，脚步懒散但眼神亮得惊人：“你那车都卖了？”
乔楚覃立刻翻了个白眼，肩膀一耸，“卖啥？我家领导说不卖。你别当她面说这事儿，一会儿又得撇我白眼儿！”
秦毅笑出声来，眼角弯起细纹：“哈哈哈哈哈，还没哄好？还记着呢？”
乔楚覃没理他，只是把网兜往肩上一甩，一脸苦相：“记仇的很，我跟我爹这半年夹着尾巴过活。”
秦毅摊手，一脸无辜：“该，谁叫你给人抓了个正着！”
乔楚覃一听，抄起网兜朝他头上盖了一下，“幸灾乐祸是不是？”
“过两天出发慕尼了，今晚一起吃顿饭？”
“行~”
“之之现在会走了？”
“能，就是走的不太稳~”
“咱什么时候去看安琪和吴泛他儿子？”
“等我媳妇通知呗~”乔楚覃摊了摊手，“咱们仨还就我一个是闺女。”
秦毅翻了个白眼，“瞧把你嘚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