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过后，沪源观战席上，卫清安和李轲同时皱起眉头。
苏怡笙余光扫到，嘴角微扬，慢条斯理地拧开矿泉水递给刚下场的两人。
\"打得很好。\"她声音轻柔却带着战术的锐利，\"小其下一局发两个削球到董林中线，注意别冒高，尽量搓网过。\"
\"好。\"郝友其简短应答，喉结随着喝水上下滚动。
苏怡笙转向苗念：\"念念注意白心的反拧，她这局基本都在模仿卫清安的套路。\"手指无意识地在战术板上轻点，\"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小只同步点头，喝水，又用力点头，发梢的水珠随着动作飞溅。
观战席上，祁加撑着下巴，眼中带着笑意：\"笙笙坐镇场边，他俩倒是乖得很。\"
\"赛前说好的，\"乔楚覃翘起二郎腿，语气轻松中带着认真，\"少交流，多套招。\"
祁加笑着摇了摇头：\"我还以为你俩没交代呢！\"
乔楚覃拿起水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珠顺着下巴滑落：\"我俩走过的弯路，还能叫小孩再走一遍啊？\"放下水瓶时眼神变得锐利，\"当年练我俩的全都是老油条，一场比赛哐哐试我俩套路。\"
祁加长叹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战术板上画着圈：\"老刘本来想叫卫清安和黄浩源搭着练一练的。\"
\"那咋没练起来？\"乔楚覃微微前倾身体。
\"卫清安这小丫头，\"祁加眉头微皱，\"可能不太喜欢我们华京？跟叶然的女双也没练起来。\"
乔楚覃侧过脸，露出思索的神情：\"沪源队以前不是只折腾单打的吗？怎么这两年变了？\"
\"可能看到北西资源好起来了呗！\"祁加又叹了口气，肩膀微微下垂，\"难带啊！想给你的混双和林嫚带的女双多找份保险都不行。\"
\"沪源队跟你争主导权啊？\"乔楚覃伸手在祁加大腿上轻轻敲了两下。
祁加眼中闪过赞许：\"你小子挺聪明~\"
\"那是，\"乔楚覃笑着扬起下巴，\"您带大的能不聪明吗？\"
\"别怪我给你压力。\"祁加突然正色，\"马达和喀什的混双冠军，必须撕下来！\"
乔楚覃勾起嘴角，眼中燃起斗志：\"放心！稳稳地~\"
祁加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天出发马达，你带笙笙单独走？”
乔楚覃懒洋洋地“昂”了一声，手指随意地转着车钥匙。
“机场人多，怕她被挤着。”他眉头一挑，语气染上一丝危险，“再哪个不长眼的给我撞了。”
“行吧。”祁加无奈，又问，“那念念呢？”
“喏！”乔楚覃朝不远处扬了扬下巴。
祁加眼睛睁大几分：“郝友其带着？”他声音微提，“俩都小，别给整丢了。”
乔楚覃嗤笑一声，手臂一展搭在椅背上：“小么？这会儿都二十多了。”他嘴角一勾，带着点痞气，“我十七八都带我媳妇儿满世界打比赛了。”
“你们那会儿特殊情况。”祁加叹气。
“放心，郝友其可以的。”乔楚覃不以为意，甚至有点得意，“说不定还能给老王领路呢！”
祁加看着他，终于摇头失笑：“行吧，是该锻炼锻炼。”
裁判哨响，局间休息结束。
郝友其眼神一凛，连续两记精准的台内短削球直取董林中路。
球路压得极低，第二跳几乎不往前走，完美控制在近网白线附近。
白心弓身救球时明显滞了一拍，正手扑救时球拍边缘堪堪擦到球底，回球直接顶在腹部。
她皱眉调整站位，在第三球时突然一个交叉步抢攻，反手位使出\"海底捞月\"式救球，球拍在桌底划出半弧将球兜回。
场边，苏怡笙手肘撑膝，目光如鹰隼般锁死白心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大臂前送的角度、手腕抖动的幅度，甚至包括她调整呼吸的节奏。
两个球过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果然，白心连卫清安标志性的前冲弧圈预备动作 都模仿了七八分。
她的视线越过赛场，与观赛区的卫清安短暂相接。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苏怡笙笑了。
一个女右正手模仿女左的打法实在是太过刻意·····
\"暂停！\"
苏怡笙突然举手，声音清脆得像一记响指。
白心和董林明显怔住，手上的球拍都顿了一下。
而郝友其和苗念虽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脚步却半分未停，转身就朝苏怡笙小跑而去。
\"你俩换一下。\"苏怡笙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男双站位，念念你去截白心的发球。记住，压她的反手长线！\"
她转向郝友其，眼神锐利如刀，\"小其，你给我把董林钉死在近台！逼到他不敢退台！\"
两小只重重点头：\"明白！\"
暂停结束，白心指尖抛起乒乓球。
苗念突然箭步上前，球拍一记凌厉的快撕斜线，白色弧光直袭对手反手死角。
\"啪！\" 白心的球拍慢了半步，乒乓球擦着胶皮边缘呼啸而过，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的汗珠。
董林食指用力按住球台边缘，眉心拧出深深的沟壑。
\"注意站位。\"他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变阵了。\"
郝友其的连续进攻犹如狂风骤雨：第一板加转弧圈直钻小三角，董林勉强挡回；第二板更快更转，逼得他被迫近台；第三板来时，董林的回球已经失去准头！
\"砰！\" 乒乓球重重砸在对方台面又急坠网下。
白心的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一条直线，董林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人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轮到董林发球。
他深呼一口气，却看见苗念已经像捕食的猎豹般弓起背脊。
\"唰！\" 一记暴挑划破空气，白心的球拍徒劳地挥向虚无，乒乓球早已在底线炸开一朵白花。
\"漂亮~\"乔楚覃嘴角噙着笑，左手漫不经心地转着矿泉水瓶，右手却有节奏地鼓着掌，每一下都精准卡在得分瞬间。
记分牌翻到1-1时，苏怡笙活动了下脖颈，咔哒一声轻响：\"去玩吧~\"她朝场上扬了扬下巴，\"第三局开始，你们自由发挥。\"
接下来的比赛仿佛被按下慢放键。
苗念的暴挑变成了轻搓，郝友其的弧圈球也收敛了旋转。
9-11，9-11，两个恰到好处的比分接连出现。
白心擦汗时偷瞄场边，看到苏怡笙正在战术板上画着涂鸦。
这个发现让她的握拍手猛地收紧，拍柄胶皮都被捏出细微的褶皱。
\"绝对放水了。\"回到休息区，白心把毛巾摔在椅子上，声音压得发颤，\"那两个小鬼在控分！\"她指着记分牌，\"两局都刚好输两分，连新招式都舍不得露。\"
行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林接过运动饮料，瓶盖半拧，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地面洇出深色痕迹，\"北西和华京那帮老家伙看不出来？\"他语气微沉，指节在瓶身轻叩，\"乔楚覃和苏怡笙本来就护犊子，真打的话，我俩必输。\"
白心攥紧毛巾，目光追向场边系鞋带的苗念——少女恰好抬头，冲她露出个浅笑。
\"那俩小鬼战术执行很到位。\"白心咬牙，声音压得极低，\"特别是那女孩，太精了。力道、旋转、球路落点，全都卡得刚刚好……\"她顿了顿，\"像乔楚覃和苏怡笙的结合体，甚至带点林嫚的影子。\"
场侧，苏怡笙指尖一挑，战术板\"啪\"地反扣在椅上，上面简笔勾勒的猫尾巴还翘在半空。
\"楚覃，承让啊！\"沪源总教练汪洪缓步走近，\"这次我们让俩老家伙上，可别说我们胜之不武欺负小孩~\"
\"哪能啊汪指。\"乔楚覃笑意不达眼底，右手随意转着矿泉水瓶，\"白心和董林宝刀未老，要不您劝劝他们再练练？回来扛大旗打比赛？\"
\"老了老了！\"汪洪摆手大笑，腕表链折射出刺目光斑。
他转身离去时，训练服后摆掀起一阵微风。
乔楚覃目送他走远，指尖在瓶盖上一拨，发出清脆\"咔嗒\"声。
祁加眉梢微挑，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谁都没再开口。
颁奖台上领导还在絮叨，郝友其站在华京队正中，目光却直直追着对面北西女队的几个身影。
阳光晃得他眯了眯眼，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前男友，还看呢？\"黄浩源用手肘捅了捅身边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德岐猛地回神，耳根\"唰\"地红了：\"啧！我、我就看看怎么了？\"
邦邦习惯性抬手要揽郝友其的腰，胳膊刚抬到一半——\"别碰！\" 郝友其\"腾\"地往后一跳，差点撞到身后的队友。
待看清是邦邦，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后腰：\"我家那位有洁癖...\"他顿了顿，嘴角不自觉扬起，\"别搂腰。\"
话还没说完，就被邦邦夸张的\"噫~\"声打断。
\"其哥，你是真怵啊？\"
黄浩源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都挂在德岐身上。
德岐接话道：\"可不是嘛，这怂样儿，谁信你是华京队主力啊？\"
郝友其下意识摸了摸后腰，嘴角却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你们不懂，她手劲儿可大了，掐人特别疼...\"
\"苗念这么凶？\"黄浩源夸张地瞪大眼睛，\"平时看着挺软萌的啊？\"
郝友其眼神飘忽，颧骨染上淡淡的红晕：\"脾气大着呢...\"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德岐突然指着他的脸：\"喂喂，你这表情是怎么回事？被掐还这么开心？\"
\"有吗？\"郝友其慌忙别过脸，耳尖却悄悄红了。
黄浩源坏笑着掏出手机：\"来来来，自己看看！这满面春风的样子！\"
郝友其瞥了眼屏幕，笑着摇了摇头。
“哟～这是被拿捏得死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