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宁了然的点了点头。
其实她大抵也能猜出个几分其中过程，此事既已有玉兰口供为证，自然是假不了，既是真的，必然经不起深挖查探。
更何况是暗卫阁的情报网，帝王势力威压在后，实力定然不容小觑。
她轻轻嗯了一声，拉着他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其实早些知晓真相也挺好的。”
“过去如何毕竟都已过去了，如今，我们有这个孩子，待他出生，往后的日子，我们就只有喜乐顺遂了。”
林婉宁是真的觉得早些知晓那孩子的身世也挺好的，不说什么多大义无私的话，单从私心里来说，她都觉得现下得知是好事。
从先前她在宫中时裴玄清的行事态度来看，他甚少去凤仪宫，对那个孩子也并无多少父子情分。
如今知晓，伤心的情愫或许是没有多少的，至多就是帝王尊严与男子脸面上实在过不去罢了。
但若是在多年之后才知晓真相呢？
在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看着这个孩子入了宫学，甚至看着这个孩子及冠，娶妻，生子。
若是在那时，在养育多年，倾付所有心血之后，才发现这孩子并非亲生的话，还能像如今一般，只是觉得丢了脸面吗？
就算那时父子情分依旧不深刻，可这多年的费心养育，精心看护也不是作假，怎么可能还像如今一般，没有伤心的情分在呢？
不用想也能体会到，在发现这些感情与付出都付诸东流的那一刻，该是多么痛彻心扉的疼啊。
所以如今这个时机，就显得很合适。
虽说现下揭穿大皇子的身世，看起来像是简单的刚正不阿，遵循宫规清理后宫的举动。
可林婉宁明白，他还有他的深意与谋算。
他是在利用后宫之事，撕开一个清理朝堂的口子，引出民间对世家不满的风向，便可趁此机会举起挥向世家的刀。
待此事尘埃落定，大抵钱氏就该在大周历史上消失了。
再加上之前，他一步一步为瓦解世家力量做出的所有努力，往后，应该是再没有人能威胁皇权，动摇江山了。
半年之后，等她腹中孩子出生时，看到的，便只有朝堂清明，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繁荣昌盛景象的大周朝。
没有了钱宜双，往后她也不必再窝在乾坤宫，提心吊胆的安胎。
孩子出生后，也不必时时刻刻担忧暗处的阴险手段，担忧孩子是不是能在这吃人的深宫中平安长大。
所以，怎么能说这知晓真相的时机，不是恰到好处的呢？
可林婉宁不知道的是，这一切，本就都在裴玄清的谋划之中。
查明那件事的真相后，他隐忍着按兵不动，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将钱氏一击毙命，决不能再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在她回宫后，得知她有孕的那一刻，他便细细规划了之后所有的路，将所有的计划提前，并认真完善，确保万无一失。
他绝不会再让他的婉儿置于危险之中，绝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让他的婉儿一次一次的有机会离开他。
他要在他们的孩子出生前，清除所有潜在的危险。
他要他的婉儿再也不会离开他一步，要她的后半生，都一直一直陪在他身边。
他要她平平安安的生下他们的孩子，要她与孩子往后余生，喜乐安康，一生长宁。
裴玄清垂眸看着怀中的小女子，她抬起的眼眸亮晶晶的，带着一丝心疼。
她紧紧握着他的手，笨拙的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用生涩的话语意图宽慰他。
指尖温热而略微发硬的触感，是她依旧平坦的小腹。
他的手不自觉的轻轻摩挲着，似乎也能从那里感受到一条小生命的跃动。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到底是吃的太少了，这肚子怎么还是这么小？”
自林婉宁回宫后，裴玄清夜夜都会看看摸摸她的肚子，与小家伙说两句话。
在发现这半个多月来，那平坦的小腹好像一丝变化都没有后，他便特意宣了张先和宫里几个资历深的老嬷嬷。
他们都说，女子怀胎三月后，肚子就会慢慢大起来。
可婉儿除了小腹处的肉肉不似从前一般柔软，摸起来有些硬之外，根本都没有凸起。
虽然张先也说了，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每个女子怀胎的反应与境况也不一样，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去想。
孩子在这样小的腹中，真的能长大吗？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小女子盈盈一握的腰身，心底涌出了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很奇妙的感受。
“哪里吃的少了？”
见他主动说起旁的，林婉宁自然乐意，也不会刻意再将话题拉回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上。
“这些日子，我哪一餐吃的不比从前多多了啊。”
她瞪着他，娇嗔道：“我看你就是偏心，怕我吃的少了对孩子不好，怕孩子长不大，只顾着孩子，都不为我想。”
“你也不想想，我再这样吃下去，会胖成什么样子，等孩子出生，我若是还那样胖，该多难受。”
“哼，不要理你了，讨厌，烦人。”
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而是为了让他宽心故意使小脾气呢，裴玄清配合的将人拥住。
他俯首贴着她耳畔轻哄：“没有偏心，我是担心怀着孩子辛苦，婉儿吃的太少承受不住呢。”
“乖哦，那咱不管他了好不好，不想吃就不吃，当然是婉儿开心最重要。”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话一出，林婉宁立马就不乐意了：“那怎么能行？”
“我若不好好吃东西，这孩子如何能长大？不光要长大，还要长的身强体壮才是。”
毕竟，体弱的苦楚，没人比她更清楚。
自她在苏州林府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似乎总是在饮进补的汤药。
进宫前，她以为自己的身子已经养的很好了，可进宫后，还是逃不掉喝药的命运。
那样苦涩的汤药，她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碰了。
更不想，让她的孩子碰。
嗯，不碰。
“其实我现下又有些饿了，叫人做些简单的吃食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