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暑假(6)
那是一段生动的经历，但就像一个梦一样，让人误以为是在长时间的沉睡中度过。
事实上，那可能只是一个梦。
数万次重置时间，为拯救世界而奔走的人，这种事情只会在小说中出现吧。
每次重置时间都需要付出回忆作为代价。
所有累积的生活和回忆像沙堡一样崩溃，这个过程怎么可能重复数万次呢。
如果是我，能做到吗?
‘不可能。’
这一次的生命已经如此珍贵和拼命，还要重复两次、十次、百次、千次、万次。
那样的话我的所有感情和灵魂都会磨损殆尽。
‘啊。’
阿伊杰睁开了惺忪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红色的天空，被晚霞染红的地平线真是美丽极了。
挂在天空中的三个月亮都不是满月。
这也意味着一天过去，夜晚再次来临。
勉强撑起上半身的阿伊杰因身体不适而颤抖着，随即发现了倒在旁边的洪飞燕。
她因为一整天没有补充营养而显得憔悴，但即便是昏迷的样子也显得高贵优雅。
‘嗯’
洪飞燕迟了一拍，颤抖着眉毛，努力抬起眼皮，似乎恢复了意识。
与她目光相遇后，她愣了一会儿，然后迅速起身。
阿伊杰转头看向祭坛的一角，那里普蕾茵已经醒来，抱着膝盖蹲坐着。
‘醒了吗。’
由于阴影遮住了她的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可以感觉到她的心情非常沉重。
阿伊杰强忍着颤抖的双腿，来到她的身边坐下，然后勉强笑着开玩笑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呢。’
‘只是，有点那样而已。’
她犹豫了一会儿，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看到了那样的事。’
普蕾茵深吸了一口气。
在星之图书馆看到白流雪的过去后，她感到心脏像是被堵住了一样痛苦，但同时大部分的疑惑也得到了解答，心中有一种奇妙的舒畅感。
为什么他的记忆和知识会如此纠结在一起。
为什么明明好像什么都懂，却又什么都不清楚。
那是因为他经历了太长时间的轮回。
最初认为白流雪是为了阿伊杰回归，第二次则认为他是为自己而回归。
也许，两者都是正确的答案。
在数万次的轮回中，白流雪一定与许多人分享过爱、情谊和情感。
但那也是错误的答案。
因为他是为了包含这一切在内的所有事物而行动的。
究竟需要多大的使命感，才能独自一人走向地狱般的战斗。
‘你们, 知道吗?’
突然。
普蕾茵开口说话，阿伊杰和洪飞燕默默地望着她。她不再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而是带着沉重的气氛，没有人打断她。
‘以前我认真地问过那位叔叔。你的愿望是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时，他说。
‘只是，想活下去。平凡地。’
那时，普蕾茵似乎对白流雪的轮回有了信心。但直到现在，她才真正感受到其中的重量。
活着这样的话，任何人都可以说出来。
但是
背负着如此残酷命运的人口中说出的‘想活下去’，究竟有多重的分量呢。
简直无法共鸣，感觉遥不可及。
‘不需要那么辛苦。’
这次开口的是洪飞燕。她靠在柱子上，面对着夕阳说道。
‘既然现在知道了这些只要阻止白流雪再次重置时间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做到呢?’
‘很简单。 ’
她的语气十分平淡。
‘看到了世界的尽头。只要不让那种情况发生就行了。’
‘啊’
再也不会沉浸在失去一切的悲伤中。
再也不会在所有人都忘记自己的世界里，强迫自己忘掉回忆。
再也不会重置时间。
只需要努力，让现在的世界不灭亡就可以了。
现在的白流雪不是一个人。
如果他独自一人经历了数万次生命，那么现在拥有最出色天赋的三位少女魔法师已经知道了关于他的真相。
洪飞燕逐一与普蕾茵和阿伊杰对视后，说道。
‘不过至少在那之前，可能还需要你们那笨手笨脚的帮助。’
听到这话，普蕾茵和阿伊杰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就不能好好说帮忙吗?非得说得那么难听?’
‘是啊。真没胃口。’
‘说什么?’
洪飞燕瞪大了她那红色的眼睛，皱起了眉头，但普蕾茵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好吧，那就这样定了，一天都没吃东西，累坏了，去吃饭吧?’
‘好啊!’
阿伊杰也跟着站起来，洪飞燕无奈地跟在他们后面。
但即便如此，这种想法还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这三个完全不搭调的组合，究竟能帮到白流雪多少呢。
这恐怕连白流雪自己也不知道吧。
因为在任何历史中，这样的组合从未出现过。
* * *
老实说，当一个看起来像中学生的女孩走过来让我签名时，我有些不知所措，但也觉得挺高兴的。
不管前世如何，今生有人气总不是坏事吧?这种单纯而又愚蠢的想法在我心里慢慢升起。
这是一个愚蠢的想法。
当我与名叫‘阿妮拉’的女孩四目相对的瞬间，技能启动了。
[特性‘莲红春三月的祝福’启动，检测到特性‘噩梦的再现’。]
[噩梦的再现正在侵入你的精神。是否拒绝?]
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
空中浮现出像防火墙程序一样的连红春三月，让我选择 Yes或No。
当然应该选‘ No’才是正常的。但特殊说明让我有些在意。
[即使不拒绝，对象也无法侵入你的精神。]
也就是说，即使是我不知道的特性‘噩梦的再现’，也无法在我的精神中做任何事情。
于是好奇心被激发了，当我回过神来时，已经按下了‘ No’。
然后。
就到了现在的情况。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救救我啊啊啊啊啊！！’
脑海中响彻女孩的尖叫声。我坐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了尖叫的阿妮拉的模样。
‘这里是我的精神世界?’
我的心灵世界仿佛一片海洋。在那里，阿妮拉通过特性触发了我‘最可怕的创伤’。
但在现代生活中，所谓的最可怕的创伤也不过是在连续三天挑战失败后，正准备击杀boSS怪物时突然断电。
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后，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
然而。
奇怪的是。
我也有创伤。
但是, 那些。
‘咳! ’
噗嗤！
‘呃! ’
咔嚓！
无数的，无法计数的死亡正是我的创伤。
就连旁观的我也感到精神恍惚，恶心反胃的死亡。阿妮拉在那里真切地体验到了那份痛苦。
‘那是什么, 疯了。’
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创伤。那不是我的创伤。
如此想着，我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但这里毫无疑问是我的心灵世界。连环连红春三月的祝福证明了这一点。
正因为如此
我不得不再次面对‘我的创伤’。
咔嚓！
被长着鲜红牙齿的巨大怪兽活生生撕裂的‘我’。
轰！
闪现控制失败撞墙而死的‘我’。
呼呼！
被火焰吞噬而死的‘我’。
嘭！
被妖精的棒子打爆身体而死的‘我’。
然而，在任何死亡瞬间，‘我’都没有尖叫，也没有求饶。
只是面无表情地，谦卑地接受死亡。
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那些死亡是多么熟悉。
‘艾特尔世界。’
在那里，即使死一次也会受到一些惩罚，然后复活或回到指定的存档点重新开始游戏。
那些无数的死亡
正是现代生活的我‘白流雪’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白流雪’的死亡。
‘但是，为什么这会成为创伤呢?’
这完全无法理解。
那些死亡不就是游戏中的死亡吗?甚至在这个全年龄游戏中，连血迹都没有详细描绘过。
然而，那些鲜活的死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救,救命’
阿妮拉尖叫着最终晕倒了，我也因为头痛得厉害而难以支撑下去。
‘现在别再给我看了。’
于是，所有的创伤如同幻影般消失。我终于能够平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离开这个心灵世界。
‘嗯。 ’
我与某人对视。
那是‘我’。
不同于地球上的我，也不同于艾特尔世界的我，有着微妙不同的气质的我。
现在的我如果再经历十年的苦难，或许就会变成那样的‘我’。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喂，你是谁?等等，你是我不成?’
然而，无论我怎么呼唤，他都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这里是茫茫大海，无论怎么跑都像是在原地踏步，但他却以惊人的速度离我而去。
‘等等，你到底是谁！ 喂！ 回答我！’
我全力向他跑去，‘我’却置若罔闻地越走越远。
更远。
像海市蜃楼一样。
突然消失了。
‘喂! 嗯?’
当我恢复意识时。
我已经回到了咖啡馆。
嗖嗖
扑通！
失去意识倒在一边的女孩阿妮拉，我愣愣地抱着她，茫然地看着虚空。
‘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