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实验室内众多研究员面面相觑，但更多的是欣喜。
长达二十年的人类改造计划终于成功了，人类在除了流浪外太空外多了一个能够确保存活下去的希望，这怎么能不算是一件大喜事。
苏月将手里最后整合出来的资料递给斐言之，眼眶已经不知何时带上了泪水：“您看看，是不是可以确定计划……”
她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成功了？”
二十年了，没有人知道实验室内众多研究员顶着多大的压力，又付出了多少才终于在迷茫和未知中抵达了成功。
苏月十四岁作为选拔出来的天才少女加入人鱼实验团队，到如今已经八年了。
日复一日的重复和无数次的失败，迷茫的未来和看不到的希望几乎一度击溃了所有人，是斐言之和领袖苏鲤的坚持，才让他们终于从苍茫的原始森林中穿过崎岖小路抵达了终点。
而现在……就是确认的时候。
斐言之抬头，目光扫过那一双双饱含着热泪的眼睛，低头翻看着实验信息。
文件很厚，但看得出来并不是临时打印出来的，而是一份份被不知道被多少研究人员翻过多少次的文件资料临时整合出来的。
上面标注着重点，还有明显的被过多的摸索所磨损的边角。
水箱里的塞壬一双金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心爱的人类展现出从来没有过的样子。
严谨，苛刻，认真。
真好看啊，他心想。
时间很漫长。
研究室内鸦雀无声，只有细微的纸张翻动的声音。
哪怕刚刚进入这个时间线，斐言之莫名的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责任。
三分钟后，他看完了资料，抬头。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那个身着白色衬衣和黑色长裤的人，等待他的宣判。
终于……
斐言之开口，道：“我们成功了。”
声音并不大。
但在响在寂静的实验室内却仿佛一种来自灵魂的声音贯穿了脑海，随后以一种无可抵挡的方式扩散到全部。
实验室内在安静了三秒钟后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我们成功了！”
“成功了。”
一个个研究员们喜极而泣。
她们像是疯癫了一样抱在一起哀嚎和狂舞，像是要发泄出以往所有的不甘心和憋屈。
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
人类文明所剩余的资源和人口已经几乎无法再支撑起一个高等的现代文明社会。
她们终于成功了，人类不用灭绝了。
如果还这样继续下去，她们就只能接受人类这一孕育于地球的璀璨文明最终毁灭的结局。
可在这一刻，一切都值得了。
斐言之也忍不住笑着。
这个实验室内大多数人都都很年轻，她们为了人类改造实验付出了一切，没有生活，没有爱好，没有一切，只有做不完的研究和数据分析。
而现在……努力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斐言之回头看着塞壬，轻轻的笑了笑。
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虽然实验结果还不够完美，但剩下的问题由他来解决。
塞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看着实验室内的场景也从内心感受到了一种喜悦。
他金色的眼睛注视斐言之，眉目柔和。
人类，真漂亮。
就在一片混乱中，实验室的门从外部打开。
轻盈又匆忙的脚步如同时钟一样准确的落下。
是尖塔领袖，苏鲤。
她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被一根简单的黑色木簪子盘在脑后，两侧散落下来的凌乱发丝垂落在她苍老的面容上。
没有妆容，甚至可能没来得及整理仪容。
黑色的中山装和黑色长裤，再配上脚上一双黑色的平底皮鞋就是她的所有。
苏鲤没在意狂魔乱舞的实验室，目光紧紧放在了水箱内已经醒来的塞壬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她的身后跟着一名年轻的女性秘书长，在忍不住想要提醒的时候她终于挪开了目光，看向了斐言之，语气平静的问：
“成功了对吗？”
她平和的声音甚至听不出太多的起伏，只有死死攥紧的拳头预示着她的内心。
斐言之点头，道：“虽然还存在一些问题，不过确实是成功了，人类可以从此转化成人鱼在水里生存。”
对于如今已经几乎全被海水所淹没的地球而言，这意味着她们终于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了。
“好！”按捺不住的激动。
听到这个准确的回复，苏鲤挺直的脊背一瞬间仿佛塌了一样。
二十年了。
终于成功了。
母亲，我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待，也没有辜负您的付出。
在她将近二十年的执政生涯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喜形于色，眼眶里一片晶莹。
斐言之只看着她的面容，一时有些沉默。
苏鲤，人类最后聚集地尖塔的最高领袖。她领导下的鲨鱼团维护着尖塔内的最后的秩序。
而她们……全部都是女性。
没有人知道，以人类文明延续作为最高准则的尖塔，为什么除了研究员和新时代的新生儿全部都是女性。
但无可争议的是，这里是人类的最后一方净土。
苏鲤短暂的情绪失控后，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看着斐言之道：
“斐总工，我代表所有人类幸存者在此感谢您所对人类延续所作出的贡献。”
斐言之摇了摇头，“不用。”。
他道：“我也是人类的一员。”
况且……他一来这里实验就成功了，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要说感谢或许也应该感谢原主。
只是……
原主是一个渣男。
但或许一个简单的标签也并没有办法去概括一个人的一切。
那后来……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那艘飞船跨越了十万年来到了未来，遇到了人鱼王塞壬。
“无论如何，所有人类都该感谢你。”
斐言之的否认并没有办法抹除他在苏鲤眼中的尊重。
人类改造计划在斐言之未加入前已经开启了五年，可取得的成果却寥寥无几。是之后的十五年坚持才有了今天的成功。
“无论您有任何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定会尽量满足。”
斐言之一顿。
他看得出苏鲤是认真的，哪怕是这会儿他提出要成为尖塔的最高领袖她或许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但是……没必要。
他侧头看了看水箱里的塞壬，笑了笑道：“我想要他。”
他的人鱼。
苏鲤抬头，看着透明淡蓝色液体里游动着的美人鱼。
他实在是太过漂亮，也更像是一个奇迹。
苏鲤沉默了片刻，转头道：“好。”
人类改造实验已经成功。
虽然这第一条人鱼意义重大，但是也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为了人类延续，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包括她自己。
因为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已经有太多人付出了血泪。
她们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