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梦呓般的指引，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何邪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异色双瞳死死盯向金臣结构体那一片模糊的核心区域。
混沌左臂传来的感知告诉他。
那里确实存在着某种极其异常、与周围绝对理性的数学秩序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种……活性的、痛苦的、甚至带着一丝神圣与亵渎交织的诡异气息！
“那里面是什么？”
何邪的声音冰冷。
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看向那金色光影“几何率者”。
“几何率者”的光影剧烈波动起来，那原本绝对理性的“声音”竟然出现了一丝……
迟疑甚至…羞愧？
“那是维持「永恒堡垒」存在的必要基石……是金臣文明延续的代价……”
当然了，它的解释苍白而无力。
“哦？代价？”
何邪一步踏前，混沌左臂的能量再次提升。
那被污染的叙事节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金色结构体的稳定都开始受到影响。
“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基石’，会让一个小女孩感觉到‘在哭’！”
感受到何邪那毫不掩饰的威胁和步步紧逼。
“几何率者”的光影沉默了片刻。
最终，那一片模糊的核心区域的光学屏蔽缓缓消散。
露出了其中的景象——
而看清那景象的瞬间，除了似乎早有预感的芽芽。
所有人都如遭雷击。
一股混合着极致恶心、恐惧与荒谬的战栗感从灵魂深处涌起！
那不是一个机器，不是一个能源核心，甚至不是一个常规意义上的“生命体”。
那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活着的“血肉几何森林”！
无数粗细不一的、半透明的、内部流淌着金色数据流与暗红色生物质液的“管道”或“脉络”。
以一种极其复杂且违背生物学的几何方式缠绕、盘结、搏动着！
它们构成了一个巨大而诡异的巢穴。
而在这些“脉络”的末端，连接着的……
是一个个如同巨大金色果实般、微微颤动的卵形囊泡！
每一个囊泡内部，都隐约包裹着一个蜷缩的，仿佛由纯粹光影构成的，人形的胚胎！
它们仿佛沉浸在金色的营养液中，但仔细看去，那些“营养液”分明是无数细微到极致的、流动的数学公式和逻辑代码！
这些胚胎似乎处于一种永恒的、半梦半醒的状态，它们的光影身体不时抽搐一下，散发出微弱的、痛苦的思维波动——
正是芽感知到的“哭泣”！
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
这些胚胎的光影面容，竟然与外界那个“几何率者”的光影轮廓，有着惊人的相似！
“我的天，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冷雨泉差点吐出来。
“活体……叙事农场……”
白梦觉的猩红重瞳疯狂闪烁，声音因震惊而颤抖。
“他们在……培育‘叙事奇点’？！ 将这些拥有高度数学亲和性的意识体作为‘电池’和‘处理器’，强迫它们持续运算。
生成高质量的、稳定的‘数学意义’来缴纳‘存在税’，维持文明延续？！”
这简直是将智慧意识当成了庄稼一样种植和收割！
以其思维的纯粹性作为对抗“叙事熵”的燃料！
何邪瞬间明白了为何金臣文明能存在如此之久，为何他们的结构如此精密却需要求救！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建立在这种极端残酷、亵渎生命的底层之上！
那所谓的“几何率者”，恐怕根本不是什么集体意识接口。
而是这些被榨取的“叙事奇点”聚合起来的一个……
管理自身农场的工具界面！
一个冰冷的、理性的、自我剥削的……奴隶主兼奴隶！
“所以……你们所谓的绝对理性……”
何邪的声音低沉得可怕，蕴含着毁灭性的怒火。
“就是把自己同胞的意识改造成……可持续收割的庄稼？！这就是你们对抗‘饥馑’的方法？！”
“几何率者”的光影黯淡了下去，无法反驳。
默认，即是承认。
“疯子！你们比那些‘观众’还要恶心！”
余乐姬忍不住骂道。
而就在这真相揭露，众人心神震撼的刹那——
异变再起！
或许是感受到了外界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真相的冲击。
或许是芽芽那“星钥”力量的无意引动。
那片“活体叙事农场”中。
一个距离他们最近的、尤其巨大的金色囊泡，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里面的光影胚胎发出了尖锐的，不再是无声哭泣，而是清晰可闻的精神哀嚎！
咔嚓！
囊泡表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精纯至极，却充满了无尽痛苦与绝望的“叙事能量”从中汹涌而出！
这股能量并未攻击任何人。
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猛地注入了何邪那正在污染节点的混沌左臂之中！
“呃啊——！”
何邪闷哼一声，感觉左臂仿佛被投入了炼狱！
无数悲惨的记忆、被迫进行的永无止境的复杂计算、对自由的渴望、对自身存在的迷茫……
海量的、属于那个即将“成熟”却被提前惊醒的“叙事奇点”的破碎信息和情感，疯狂涌入他的意识！
与此同时，他左臂的混沌熔炉仿佛遇到了最极品的燃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膨胀！
那暗金与乳白交织的色泽变得更加深邃。
表面浮现的规则符号，甚至开始向着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混乱、却又隐隐带着一丝悲悯与救赎意味的方向演变！
他的左臂，不仅在吸收能量，更是在……
吸收一个被残酷榨取的灵魂的全部！
“不……停下……”
“几何率者”发出惊恐的意念，试图阻止，却已来不及！
外围的“虚空饥馑”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高质量却充满痛苦意义的能量爆发所吸引。
再次蠢蠢欲动。
但它们似乎依旧对何邪左臂散发出的那种“混沌变异”特性心存忌惮。
徘徊不前。
何邪猛地抬起头，异色双瞳中仿佛有无数光影胚胎在哀嚎沉浮！
他死死盯着“几何率者”，声音如同万载寒冰：
“现在……”
“我知道该怎么‘帮’你们了……”
他缓缓举起了那吸收了痛苦灵魂、变得更加恐怖与不祥的混沌左臂。
对准了那片活体农场核心！
“……解放他们。”
“或者……”
“我连你们这肮脏的农场……一起‘格式化’！”
毁灭与救赎的抉择，冰冷地摆在了金臣文明面前。
而芽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与混沌交织的眼眸。
正静静地、带着一丝天然的悲悯。
注视着那些痛苦的光影胚胎。
她的小手，轻轻握住了胸前的星钥吊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