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都王宫,铅灰色的天空中,细碎的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像是上天为这片即将经历变故的土地披上了一层薄纱。
前几日,天气骤然转寒,年近七旬的虞王本就身体欠佳,又常年为政务操劳,这下彻底扛不住,卧病在床。倒下之前,他强撑着精神,让侍卫立刻去请晋阳公主和国师张宇前来养心殿。
不多时,养心殿内便只剩下虞王、晋阳公主和张宇三人,侍卫们都恭敬地守在殿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压抑的气息。
晋阳公主快步走到床边,眼眶早已泛红,她轻轻握住虞王枯瘦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父王,你怎么样了?女儿已经让御膳房炖了你最爱喝的参汤,等会儿你多少喝点,肯定能好起来的。”
虞王虚弱地摆了摆手,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透着几分释然:“不必了,晋阳。最好的大夫都已经来看过了,他们的神色父王都看在眼里,没用的。”
晋阳公主听到这话,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紧紧攥着虞王的手,哽咽道:“父王,不会的!一定还有办法的,女儿这就去民间再找医术高明的大夫,就算走遍天下,女儿也要治好你的病!”
虞王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晋阳的头,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傻孩子,孤已经看开了!
人生七十古来稀,孤能在虞国王位上坐这么多年,守护着这一方百姓,已经很满足了,也算是活够本了。
只是孤实在放不下你啊!你从小就懂事,可女子在这乱世之中要立足太难了,孤还没帮你铺好所有的路,实在放心不下。”
晋阳公主把头埋在虞王的手背上,哭得更凶了:“父王,女儿不要你铺的路,女儿只要你好好的。有父王在,女儿什么都不怕,可要是父王不在了,女儿该怎么办啊?”
虞王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咳咳咳…… 晋阳,你先出去吧,孤有一些关于国家大事的事情要和国师说。”
晋阳公主虽然满心不舍,但也知道国事为重,她擦了擦眼泪,依依不舍地看了虞王一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养心殿,只是走到殿门口时,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离开,而是在殿外偷偷驻足,想要听听父王和国师的谈话。
张宇见晋阳公主离开,便上前一步,走到虞王的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大王,臣在。”
虞王看着张宇,眼神中多了几分回忆的色彩,他缓缓开口:“咳咳咳…… 张宇啊,还记得我们当初在虞国客栈相遇时的情景吗?
那时候的你年轻气盛,高谈阔论,说着自己胸中的抱负,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孤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
张宇心中一暖,恭敬地回道:“臣当然记得!那时候臣初到这个世界,茫然无措,是大王您不嫌弃臣来历不明,愿意听臣高谈阔论,还给予臣施展抱负的机会,这份知遇之恩,臣此生难忘。”
虞王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几年来,你所做的一切都很好,平定叛乱、改革新政、开疆拓土,每一件事都办得十分出色,你很不错!虞国能有今天的局面,你功不可没。”
张宇连忙说道:“大王谬赞了,这都是臣分内之事。若不是虞王大人慧眼识人,给了臣信任和权力,臣就算有再多的想法,也无法施展。臣能有今天,全靠大王的提拔。”
虞王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有慧眼又怎样?要是没有你的出现,恐怕我的虞国早就在这乱世中走向覆灭,成为一个短命的王朝了。
孤心里清楚,虞国能有如今的安稳和强盛,你才是最大的功臣。”
张宇急忙反驳:“大王您言重了!王上您励精图治,这些年来为了虞国百姓呕心沥血,就算没有臣,凭借王上的智慧和努力,也一定能使得虞国蒸蒸日上,臣只是在一旁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虞王听了这话,先是低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呵呵呵~~,哈哈哈,咳咳咳……
你这小子,就是会哄孤开心,不过孤爱听。
孤自己有几斤几两,孤心里清楚。在虞国历代君主里面,孤只能算是平庸之资,守成尚且有余,但要是论起征战四方、开疆拓土,孤远远不如那些先王。
不过那又怎么样!孤的眼光超越了历代先王!孤找到了你,让你帮孤完成了他们都完不成的开疆拓土的大业,这就够了!”
张宇连忙躬身道:“那是虞王大人有远见,敢于启用新人,不拘一格降人才,这才是虞国之幸,百姓之幸!”
虞王看着张宇,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他缓缓问道:“呵呵呵…… 小子,你在当初还没当上国师之前,是否有想过要去投奔同为穿越者建国的夏国?”
张宇听到这个问题,心里猛地一惊,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呐呐地说:“这…… 这……”
虞王见他这副模样,轻轻笑了笑,语气平和地说:“这有什么啊,很正常。毕竟这个世界对于突然穿越过来的你来说,只是个陌生的地方。
你想要找一个和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寻求一份归属感,这是人之常情。帝王又怎样?国师又怎样,都只是表象罢了。
所以你不必解释,孤都懂。
从你广施新政,一路帮助孤开疆拓土,再到灭了那五个小国,最后与你的穿越者老乡针锋相对之时,孤就知道孤没有看错你,你是真心为了虞国,为了孤。
孤能遇到你,真的很幸运。
要是没有你,虞国现在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张宇心中百感交集,他郑重地对虞王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感谢大王一路以来的信任和包容。臣从始至终,都只想辅佐大王,守护好虞国的每一寸土地,绝无半分二心。”
虞王笑了笑,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养心殿外 —— 他知道,晋阳正在那里偷偷驻足,担忧着自己。
他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遗诏,颤抖着递给了张宇,轻声说道:“你看看吧。”
张宇双手接过遗诏,小心翼翼地打开,只见上面清晰地写着:储君之位传于晋阳公主。
另外,国师张宇战功赫赫,为虞国之表率,封为摄政王!
张宇看到 “摄政王” 三个字时,瞳孔猛地一缩,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虞王,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这…… 大王,将王位传给晋阳公主,臣早有预料,可封臣为摄政王,这实在是超出了臣的预料,臣万万不敢接受啊!”
虞王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开心的笑道:“没想到吧!
路,孤都已经给你们铺好了!
晋阳这孩子,性子善良,但不够果决,在这乱世之中,想要当好一个女王,太难了。
要是我的女儿能当好这个女王,你这个当丈夫的,就多帮一帮她,好好辅佐她。
要是吾儿实在不行,君可自取王位,只是小女,就劳烦你多照拂一二了!咳咳咳~”
说到最后,虞王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
张宇再也忍不住,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跪在床边,声音哽咽:“大王!臣定不辱使命!
臣会拼尽全力辅佐晋阳,守护好虞国,绝不让大王失望!
就算粉身碎骨,臣也会护晋阳公主周全,让虞国长治久安!”
咚!咚!。。。咚!
养心殿外传来了九声悠长而沉重的钟声,这钟声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养心殿外的晋阳公主听到钟声,再也忍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父王!父王!你别走啊!女儿还没好好孝敬你,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啊!”
那哭声穿透了殿门,在整个王宫上空回荡,让闻者都忍不住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