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小平常虽然反应慢，但也不是真的傻。
况且房间里这么多人，这个姨和婆婆说着话，其它人都不看，就只盯着她的肚子，漆黑浑浊的眼睛冷而空洞，感觉就像电影里的女巫一样不怀好意。
聂小小心里突突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自觉的挺起了背脊，迎视着这位老阿姨的犀利目光。
老阿姨盯了她肚子一会儿，又扭过头，亲热的握着婆婆的手可惜的说：
“唉，老姐姐，我可算知道你年纪轻轻的，为啥得这种病了。这就是劫啊，你与你这儿媳妇气场相冲了，老话说，家里来一条命，就得去一条命。你这孙子要降世了，抢走了你的福气，他不就跟来索命的一样吗？”
聂小小眨眨眼迷糊了，咋又来一个迷信的？
这老阿姨知心人一样，还想继续说，顾家大姐听不下去了，冷着脸站起身斥：
“董阿姨，您说这话就不合适了吧！”
二姐紧靠聂小小身边，安抚的拍拍小小的肩，示意她别放在心上，眼睛里也带着情绪看着这位老阿姨。
老阿姨倚老卖老的睨望着顾大姐训斥：“小娟，你看看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急脾气。我说这话还不是为你妈妈好吗？你妈一辈子都没休息过，那么好的一个人得了这种病，你不心疼啊。你不想你妈活着啊！”
说着，这位老阿姨心疼的抹着眼泪，望着病重的顾妈妈哭诉：
“老姐姐啊，我真是心疼你啊。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我看他们一个个的都嫌你是麻烦，是拖累，巴不得你死了！”
顾大姐生气的说：“你瞎说什么呢，你是来看我妈妈的，还是想来气死我妈啊！”
顾妈觉得大女儿脾气太冲了，说话也不友好，温柔的冲大女儿摆摆头。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老阿姨边哭边说：“老姐姐，我真是为你好，你别不信我说的话。我有个远房的舅舅，五十多岁的时候，也跟你这样，得了一种怪病，大夫说他活不了多久，请了算命的来家里看，算命的就说他孙子抢了他的命数。后来他们离婚赶走了儿媳妇，没几天我这舅舅病就好了，到现在都七十多了，还活的好好的呢。而且不止我舅舅，我看到好多这样的事情。但凡儿媳妇要生了，家里两个老的突然病了，那就是邪气冲撞，要不让你儿子离婚，要不就滑胎，不然老姐姐，你可就真没了……”她说着又趴在床上哇哇大哭起来，比在场所有的顾家子女都伤心。
要说，这么一个多月了，几个子女照顾着顾妈妈，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偶尔心疼的掉过泪，背地里偷偷哭过，倒没像这位老阿姨一样嚎啕大哭，哭的这么伤心。
众人都觉得这个搅屎棍见不得别人好，正在演哭戏呢，没想到顾妈妈拉着老阿姨的手，也两眼泪汪汪了，好像全世界就这个老阿姨懂她一样。
顾大姐看的又气又急。毕竟母亲病重着，她也不敢闹的太难看，万一真把母亲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要说她母亲以前也是个贤惠的大好人，但是得病之后吧，脾气就变的怪怪的，说话老喜欢阴阳怪气，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愁的。
要搁以前，顾大姐绝对相信自己的妈妈，可现在这情况她拿不准了，万一妈妈真糊涂了听了这个搅屎棍的话怎么办！
她给老五使了使眼色，五姐看情况不对，偷偷溜了出去。
因为妈妈喜欢吃顾琰炖的猪肠子，所以顾琰决定今天炖点羊肉汤给妈妈喝，这会儿正在厨房忙呢。
五姐怕弟媳妇受到欺负，还是把弟弟叫过来好。
父母嘴上说着不重男轻女，但弟弟一句话，比她们几个一千句话还要好使。
因为顾琰年纪小，几个姐姐照顾着弟弟长大，这小子又聪明嘴巴又甜，有时候即使他惹你生气了，但你看他机灵的样子也不忍心生他的气。
几位姐姐宠惯了顾琰，从不会责怪爸妈偏心什么的，就有一种全世界的人都应该会喜欢她们弟弟的感觉。
顾琰被五姐拽过来的时候，老阿姨正哭的深情投入。
“老姐姐啊，我真是心疼你啊，这房子里，就我一个人是真心为你着想的。你看看小娟，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喂过她奶呢，她居然对我这种态度。”
“是我不好，是我没教好，怪我！”顾妈妈忍着疼道歉。顾娟看了更气，一秒都待不下去，直接去外面大喘着气透透气。
“老姐姐，你看看你，多好的一个人啊，咋就弄的这么可怜，真是好人不长命啊……”老阿姨抚着顾妈妈的头，像母亲抚爱孩子一样，两个年过半百的人，瞬间又湿了眼眶，两眼含泪对望着。
“我说的话你还是要听，话是不好听，可总得为自己打算啊。他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还能要，得先紧着你啊，万一你真撑不下去了怎么办？”
顾三姐听不下去了，正想冲出来说两句，顾琰一把拽住了她，示意她坐着别动。
他站在聂小小身后，双手放在聂小小肩上，两人眼神一对视，彼此就明白了，有他在，聂小小也心安。
而且她相信婆婆。如果真的是她肚子里的小生命冲撞了婆婆的性命，她也愿意拿掉孩子。
反正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只要大家同意了就行。
老阿姨抹着泪一直哭，顾妈那么疼了，还要替这人擦泪。
“翠芝，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心疼我这个老姐姐。你说的那些老话，我也听过。”
顾妈妈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
“就算我孙子真是来抢我命的，我也愿意跟我孙子一命换一命，我老了，老了就得服老，我们老顾家，也该有个新的小生命来了。我高兴啊，我每天躺在这里，就吊着一口气，努力的撑着，我也不想拖累孩子们，巴不得自己早点去了，可我还是想看到我的小孙子出世，想象着他长什么模样，想着他喊我一声奶奶，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