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永菲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来：“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我是看透了，在我娘眼里，我和她一样都是女子，都是赔钱货，生来就是要为娘家换好处的！”
纪永灵听出了纪永菲话里深深的无奈和失望，心里也感到一阵酸楚，但同时也为她能够对现实有清醒的认知而感到高兴。
期待是一切痛苦和失望的根源。有些事，一旦看清楚就会失望，失望就会寒心。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自己亲娘随时准备牺牲自己更寒心难过的？
不过纪永菲这件事倒也提醒了纪永灵另外一个重要的事，那就是致命的传染病——“天花”。
她一个现代灵魂早就忘记了古代传染病大佬——死亡率极高的“天花”的存在。也可能是西北的村子相对来说，地广人稀，所以得天花的人少，让她竟然都没起这个顶端杀手。
这一夜，是纪永灵除了生病外，第一次身旁有人，所以有些睡不着。
她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天花的种种信息。后世已经没有天花的存在，关于天花的一切都是纪录片或者书籍里介绍的。
预防传染病的重要一点就是保护易感人群，而接种是最有效的保护方法之一。
历史上，牛痘接种法是战胜天花的关键，但如何在这个时代实施，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尽管她明白牛痘接种法的原理——通过接种牛痘病毒来激发人体对天花的免疫力，但实际操作却远比理论复杂得多。
她回想起自己在后世学到的知识：牛痘病毒与天花病毒相似，但毒性较弱，接种后可以让人体产生抗体，从而预防天花。然而，在这个时代，没有现代化的实验室设备，没有无菌操作的环境，甚至连基本的医疗知识都匮乏。她该如何确保接种的安全性和有效性？
纪永灵心里清楚，牛痘接种的第一步是找到牛痘病毒。这意味着她需要找到感染了牛痘的牛，并从中提取病毒。然而，牛痘并不常见，尤其是西北不是蒙古大草原，没有成群的牛羊牧区，如何找到感染的牛，如何提取病毒，如何保存病毒，都是重重难题。
其次，接种的过程也需要极其谨慎。如果操作不当，可能会导致感染或其他并发症。她需要找到一种安全的方法，将牛痘病毒引入人体，同时避免其他细菌或病毒的污染。
“或许可以先用动物做实验？”纪永灵心里想着。她可以先用牛痘病毒接种一些小动物，观察它们的反应，确保病毒的安全性和有效性。然后再逐步推广到人身上。
然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精力和人力。她一个人肯定是无法完成这些工作的，必须找到帮手。可是，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天花的恐惧根深蒂固，对牛痘接种法的接受度也是一个未知数。
“只能是先从身边的人开始。”纪永灵想到了纪满庆、锅娃几个，或许可以成为自己的助手。如果大家能亲眼看到牛痘接种的效果，或许会逐渐接受这种方法。
想到这里，纪永灵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同时，她也有些自嘲，原来自己也和其他的穿越女一样，要通过天花来证明自己。
夜渐渐深了，纪永灵终于感到一丝困意。她闭上眼睛，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从明天起，先找感染牛痘的牛！
第二日，纪永灵醒来时，炕上的纪永菲早就不见了。
她忙下炕去院里，贾蓉花说纪永菲已经去找纪老爷子和杨氏了，说是让纪永灵起来后帮忙去县里请她爹和她哥回来。
纪永灵拧着眉头想了一下，便忙收拾去了县里。
等她匆忙赶到纸坊，简单地将昨日的事情说了后，纪满囤父子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她一起赶回村里。
当他们回到村里时，远远就透过大门看到纪老爷子和杨氏已经坐在院中的椅子上，等着他们。
纪满囤脸色阴沉地进了院里，纪老爷子抬眼看了看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坐下。赵云霞原本一直紧张地站在一旁，如今见纪满囤回来，忙上前想解释。
纪满囤侧过身，躲开过来的赵云霞，先朝纪老爷子和杨氏问好，然后才拉过凳子坐下。
纪老爷子看了一眼纪满囤，沉声说道：“人说，‘六十不当家，七十不管事’按理来说，你们弟兄们都另家单过咧，你们都是自家小家的当家人，啥事我这个当老人的不应该再掺和。但是永菲这事，我和你娘不掺合不行！
女子娃寻婆家是一辈子的大事，一步走错，就没有回头路咧，你二姐的样子你们又不是没见着！咱老纪家女子娃娃又不多余，总共就这么几个！咱给娃娃寻婆家，不说寻个多有钱，多富贵的，起码寻个错（差）不多的，长相端正、人品端正，会过日子，这该是基本么！”
赵云霞闻言，赶紧上前解释道：“爹，娘，这事其实没有啥大不了的，就是永菲这娃心太强，性子太犟咧！她妗子也是好心，想给娃娃说门好亲事，对方家里条件好，以后日子也好过呀！就不必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日子那么艰难，我们这都是为了娃娃好！”
纪老爷子冷哼一声，说道：“为娃娃好？你们问过娃娃的意思没有？永菲才多大，就这么急死忙活滴给娃娃说亲哩？咱屋女子娃是没人要，嫁不出去，得是？再说咧，你明知道对方是个‘麻子’，你也觉得这是好亲？”
赵云霞被问得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辩道：“爹，咱屋里穷了人老几辈，我叫这苦日子过怕咧！我就永菲这么一个女子，要是能嫁到财主屋里，永菲以后吃穿不愁，出门有人伺候，日子要多美实有多美实！
只要日子好过，脸上有‘麻子’又不是啥大事！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当衣穿！人家是麻子咋咧，麻子能从“天罚”里活下来，说明人家是福大命大，而且人家屋里有钱，永菲嫁过去肯定不会吃亏的！”